機場,人來人往,熙熙攘攘,好不熱鬧。
端木覃剛從新西蘭回來,機場大廳裏,遇到了季蔚然。
“蔚然。”他微微一笑,打招呼。
青城也就這麽一個機場,他們都是國內國外到處飛的人,經常在機場碰到,倒也不足為奇。
所以季蔚然也隻是跟他點點頭示意,然後往大廳裏走。
“蔚然。”端木覃卻似乎有話要跟他說,欲言又止。
季蔚然看一眼身後,Rose和幫老板推著行李的司機會意,退後一段距離。
“想說什麽?”季蔚然挑眉,看著端木覃。
端木覃眉峰微微一蹙,開門見山,“我聽說簡小姐回N市了?”
都是多年的朋友,也就沒有兜圈子的必要。他這麽問,也是關心。
不同於身邊女伴如過江之鯽的屈少原和孟修,季蔚然在某些方麵跟他其實很相像,都是內心寂寞,在女人這個問題上寧缺毋濫的人,好不容易遇到一個能讓他藏了三年都不舍得讓她受委屈的女人,這麽輕易的就放手了,實在不像是他的風格。
宿醉的後果就是這個時候,額際開始隱隱的作疼。
季蔚然揉了揉額角,隻簡單道,“總部那邊出了點事。我現在就是要飛拉斯維加斯。可能需要一段時間處理,短期內回不來。我暫時抽不出身來處理和簡清吟的事,所以先放一放。”
端木覃恍然,“我說呢,這麽輕易的就把人放走,這不是你季蔚然的作風呀。”
季蔚然輕笑,帶著勢在必得的氣勢,“我季蔚然看上的女人,她怎麽可能逃得掉?”小小的一個簡父,他確實沒放在眼裏。他從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他季蔚然搞不定的事。再說,他又怎麽甘心輸給一個死人。
隻是,拉斯維加斯那邊的事確實棘手,不是三兩個月就能解決掉的,稍有不慎,他努力奮鬥了六年的事業王國可能毀之一旦。這次的危機,也是他公司成立以來遭遇的最大危機,不全力以赴的話,恐怕真會付之一炬。而這個時候簡父又逼得緊,簡清吟那個蠢女人又開始使小性子,甚至鬧分手。他隻能暫時如她的願,放一放他們之間的事,先處理公司的事。回過頭來再收拾她。
反正隻是回N市,又不是天涯海角,跑到一個他找不到的地方。再說,兔子逼急了還會跳牆,他怕他一味的強硬,會遭來她更大的反感。
端木覃問,“拉斯維加斯那邊出什麽事了?要緊嗎?”
季蔚然皺眉,“有點麻煩。”
端木覃道,“有什麽需要盡管開口。”
季蔚然點頭:“謝了。”
兩人相視一笑,端木覃道,“祝你好運。”
季蔚然道,“你也是。”
端木覃推著行李走向來接他機的人。
Rose和季蔚然的司機也把他的行李推了過來。
進閘口。Rose道,“總裁,一路平安。”
坐飛機是不能說一路順風的,這是忌諱。
季蔚然頷首,“這邊的事你就多費心了。”
Rose點頭,“我會的。”
季蔚然拍拍她的肩,和司機道了聲再見,然後驗票進閘,身影很快消失在了人群中。
……
N市康複療養中心。簡氏一家來看望在這裏住了三年的簡母辛玉霞。
辛玉霞當初突發腦梗,雖然命是保住了,但還是留下了很嚴重的後遺症,不但口眼歪斜,說話含糊不清,半邊身子也已經癱瘓,沒有知覺,整個人的智商水平已如孩童無異。
好在這家療養中心有專業的按摩推拿師,每天都會給她做兩個小時的康複治療,不然長時間下去,肌肉肯定萎縮,最後整個身子都變成癱瘓。當然,這也需要一筆巨大的療養費。
“老伴啊,你看,我帶著兩個女兒來看你了。”簡父用輪椅推著妻子,在院子裏的草坪裏散步,一邊喃喃的說著,眼角忍不住濕潤。
三年前的妻子,還健康溫柔,如今,卻隻能像個廢人一樣,坐在輪椅裏,生活不能自理,仿佛一垂垂老嫗,這變化,怎能不讓人心酸?
簡母這個時候已經不太能認得人了,她常常會忘掉許多事情,簡清吟一走就是三年,簡母已經不記得她了,她隻認得簡父和簡清麗。看到他們,她很高興,一邊啊啊的揮舞著僅有能動的一隻枯瘦如柴的手,說著一些他們聽不懂的話,一邊從唇角流下一抹粘液。
這種病人,因為身體吸收能力太差,吃不下什麽東西,後期會越來越瘦。簡清吟看著曾經豐腴秀美的母親瘦的像個紙片人一樣,看到她已經不記得自己的樣子了,再也忍不住心裏翻騰不已的情感,捂著嘴快步的跑開。
這一刻,前程往事,曆曆湧上心頭,她無法承受,害怕在爸爸和妹妹的麵前痛哭而又愧疚的哭出聲來。
“姐。”簡清麗叫了一聲,想要去追,簡父歎道,“讓她去吧。” 他知道,她心裏難受,哭一場,宣泄一下情緒,也是好的。
再回來的時候,簡清吟的眼睛紅通通的,簡父和簡清麗看了她一眼,什麽也沒有說。
中午在療養院吃的午餐。看到這兒的夥食還可以,簡清吟才鬆了口氣。
這三年,她沒來過一次,心裏總是愧疚。
簡父因為剛做過大手術,沒多久就顯示出疲態,簡清吟讓妹妹帶父親先坐車回家,自己留在療養院陪母親住一個晚上。
簡父點點頭,交代了一些事宜,就和簡清麗離開了。
他們走後,簡清吟和工作人員一起,把母親抬到**,將床給她半搖起,讓她靠著床頭,照顧好她吃了藥,簡清吟握著母親的手,說了會兒話。
“媽,我是清吟,您真的不記得我了嗎?”她握著母親的手,將它貼到自己的臉上,她悲傷而又期望的看著母親。
簡母遲疑了一下,歪著嘴,眸光有些呆滯,“你是誰?”
簡清吟不放棄,殷切的道,“媽,我是您的大女兒清吟,簡清吟啊。我離開了三年,所以您不記得我了是嗎?”
簡母還是目光渾濁的看著她,定定的。
就在簡清吟以為她要認出自己來了,正滿心希望的回應著她的眼神時,簡母忽然搖了搖頭,很肯定的道,“你不是。”
簡清吟很失望,勉強一笑,“沒關係媽,您隻是太長時間沒有見到我了,現在我回來了,以後有的是時間陪在您的身邊,我相信,總有一天,您一定會想起我來的……”
“你不是,”簡母再度搖頭,很難過的樣子,口齒含糊不清的道,“我的清吟,出生的時候就已經死了……”
簡清吟呆了呆,心裏忽然湧起一抹很奇怪的感覺。這種感覺說不清楚是怎樣的,隻覺得很奇怪,很奇怪。
“媽?”她試探的叫她,“您剛才說什麽?什麽叫做我出生的時候就已經死了?”
簡母卻不搭話,隻是打了一個長長的嗬欠,然後疲態的嘟噥,“困困,要睡覺覺。”說著整個身子往下滑。
這是要睡午覺了。
“媽,等一下。”簡清吟忙起身,“我幫您把床頭搖下來。”
因為在康複中心已經養成了固定的作息時間,簡母很快就睡著了。
等安頓好母親,簡清吟去了一趟院長辦公室,把母親的情況跟院長說了一下,然後遲疑的道,“院長,您說,我媽她是真的糊塗了,還是……”
剩下的話她沒有說出來,但院長已明白了她的意思,她笑了笑,道,“簡小姐,你母親的這種情況,對於得了她這個病的病人來說,是正常的表現。腦梗合並高血壓高血糖的病人,後期表現就會出現消瘦,糊塗,認不清楚人,忘記事的表現。而且會有亂說話的情況。你不用多想。”
“是這樣啊,”簡清吟鬆了口氣,還好,隻是糊塗了,亂說話而已。
離開了院長辦公室,她一個人在長長的綠茵走廊上走著。
N市的氣候比青城要來得暖和一些,已是初夏,到處都是花紅柳綠,蜂喧蝶舞,一派生機勃勃姹紫嫣紅的景象。療養中心綠樹成蔭,鮮花盛開,這一片長長的走廊更是爬滿了綠色的藤蔓,點綴著朵朵盛開的牽牛花,午後清亮金黃的陽光照射在上麵,星星點點的閃爍,實在是美極了。
三年後再次回到N市這個傷心地,記憶,難免不被抹上一抹憂傷。
簡清吟仰起頭,看著陽光從藤蔓的空隙裏灑下來,微微晃了眼。曾經,她的人生就如同這藤蔓一樣,翠綠,充滿生機。而那個出色而優秀的俊美男子,宛如這午後的暖陽,是那樣溫暖而又慰貼過她的生命。隻可惜……
簡清吟捂住臉,捂住那清亮而又晃眼的陽光。
眼前一片黑暗,而心髒的位置,劇烈的疼痛起來。
她閉上眼,一隻手捂著疼痛的地方,眼淚,緩緩的滑落。
“清吟……”有人在叫她。
清朗的聲音,如夏天裏潺潺流過的溪水,春天裏徐徐吹過的和風,那麽的迷人,那麽的動聽。像遠古的呼喚,曾在她的記憶中,千百次的**氣回腸。
那麽的,熟悉。
簡清吟渾身一震。
她不敢置信的睜開了眸子,緩緩的抬起了頭。
是她出現幻覺了嗎?為什麽,她會看到死而複生的人?就那麽緩緩而來,在斑駁迷離的陽光中,在藤蔓纏繞的長廊間,他踩著沉穩的步伐,一步步,向她走來?
是他嗎?真的是他嗎?
簡清吟揚起蒼白的臉,神思恍惚的看著那個緩緩走來的身影,那個高大,修長,熟悉的身影,踩著一地的光陰,帶著一身的斑駁,像跨越了千百個世紀,跋山涉水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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