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連這個都告訴他了。顧商陸的心又難受了幾分。既然話說到這個份上了,他也沒有必要藏著掖著了,更何況,他今天約他來,就是要跟他攤牌的。“沒錯,”他很痛快的承認了,“既然你已經知道了,我也就不再想隱瞞我的身份了,我根本就不是什麽顧商陸,而是蘇氏的蘇唯安。想必,我和清吟的事你也已經知道了吧?那麽,也一定知道,三年前,我跟她的那場車禍了吧?”

季蔚然唇角勾起一抹諷刺的笑,“你是不是還想說,那場車禍你並沒有死,而是活了下來,隻不過毀了容,不得已去韓國整了容,費盡心思才回到國內的?”

顧商陸麵無表情的看著他,眸中的光芒複雜萬分。

季蔚然淡淡一笑,“你是不是以為這些都是簡清吟告訴我的?”

顧商陸皺眉,“難道不是嗎?”

季蔚然嗤笑,“當然不是,她到現在,都還在替你隱瞞著你所謂的蘇唯安的身份。相愛一場,我想,她為你做的,已經夠仁至義盡了。”他微微的湊過身去,嘲諷的看著顧商陸,“反倒是你,蘇唯安先生,你不覺得,自己的所作所為,太對不起你們之間曾經的愛情了嗎?三年前,你不負責任的丟下她,讓她背負了所有的罵名,從此苟延殘喘的活著,對生活,對人生,乃至對愛情,都徹底絕望,活得生不如死。甚至整個N市,都無她一個弱小女子的立足之地,她隻能逃到青城來。那個時候,她無處可去生無可戀甚至為你割腕自殺的時候,你在哪裏?因為你的死,她被愧疚和自責壓倒,承受著所有痛苦的時候,你又在哪裏?你說我卑鄙,那麽我想請問你,你一個大男人,讓一個女人來承擔本該你們一起承擔的後果,難道就不惡心不無恥了嗎?等到她好不容易走出了心理陰影重新開始生活的時候,你又突然冒出來,攪亂一池春水,你真好意思讓她跟你重續前緣嗎?又何德何能讓她回到你的身邊?你有什麽資格?”

顧商陸的神色有些難看。季蔚然的每一句話,都像一把刀子一樣狠狠的插進了他的胸口,插得他生疼生疼。

是啊,他何德何能?他隻是不甘心,不甘心啊。

手在桌子底下捏成了一個拳頭,指甲深深的掐進了肉裏,可他卻感覺不到一點點的疼痛。

他木然的坐在那兒,臉上的表情陰晴不定。

季蔚然知道自己的一番話戳到了他的痛處,決定再加一劑猛藥:“還有,你確定你自己真的是蘇唯安,而不是顧商陸嗎?”

顧商陸臉色一沉,“你什麽意思?”

季蔚然將那個文件袋甩到他麵前的桌子上,譏諷的道,“還是先看看這個吧。”

顧商陸遲疑了一下,還是打開了文件袋,目光落在裏麵文件上的親子鑒定幾個字上麵,臉色變了一變,再看到結論處的鑒定結果,心裏有種不好的預感升了上來。他驚疑不定的看著季蔚然,“這是誰的鑒定書?”

季蔚然似笑非笑的看著他,“你說呢?”

是他的?顧商陸臉色更加難看了,“不可能。”他是怎麽弄到他的標本的?

季蔚然淡淡的道,“還記得在烏鎮時你住的那個會所嗎?裏麵的服務員可是很好收買的。另外,顧夫人的標本也很好弄到,畢竟,這個世界上,見錢眼開的人還是挺多的,更何況,你們顧家的下人,也不是每個都那麽忠心的。”

顧商陸心裏涼了半截,原來他竟暗地裏做了這麽多的小動作,他居然什麽都不知道。他看著那份鑒定書,忽然就笑了,“季蔚然,你不覺得自己搞的這些小手段很可笑嗎?”他還以為,他會想出來多麽厲害的招來對付他呢,原來竟是一份可笑至極的鑒定書。

他揚了揚手裏的那份文件,笑得眼淚都出來了,“你當我是白癡,還是傻瓜?”拿著一份荒唐的親子鑒定書來告訴他,他不是蘇唯安,而是顧商陸?這恐怕是他這輩子遇到過的最好笑的事情了,他難道連他自己是誰都不知道?還要別人來告訴他?他季蔚然這是在拿他當傻子玩呢吧?

笑著笑著,他臉上的神色就陰沉了下來。當著季蔚然的麵,他把那份可笑的鑒定書慢慢的給撕碎了,好像這是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一樣。

“季蔚然,”他慢慢的站了起來,雙手撐開放在桌子上,然後,陰沉著眸子看著他,臉上的表情很憤怒,“我把你當個人物,才約你出來會麵的。是男人,就該用男人的方式來競爭和決鬥。所以,請不要把我對對手的尊重,當做可以任意褻瀆和踩低的籌碼,來玩這種可笑卑劣的遊戲,那樣,隻會顯得你像一隻跳梁小醜一樣醜陋和惡心。”

季蔚然依然優雅的翹著二郎腿坐在那兒,不急不躁的迎視著他,四目相對間,有無聲的硝煙在彌漫,明明顧商陸是站著,他是坐著,但他的氣勢依然不輸給他。“很抱歉,我沒有時間,也沒有心思跟你玩你所謂的可笑卑劣的遊戲。你要是懷疑這份鑒定書的真實性,大可自己再去鑒定一下,看看到底是我在玩你,還是你自己在玩自己。”

說完,他抽出幾張鈔票壓在桌子上,然後看向顧商陸的眸子微微眯了起來,“其實我也很好奇,你明明是顧商陸,為什麽卻要欺騙簡清吟說你是蘇唯安?這種冒名頂替的遊戲,好玩嗎?”

顧商陸的臉色一下子難看到了極點,他緊緊的抿著唇,眼裏有憤怒複雜的光芒在跳躍。這一刻,他覺得季蔚然真是瘋了,瘋得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了。

季蔚然卻沒心思繼續跟他掰扯下去。他撣了撣衣角,優雅的起身,準備離去。

走了幾步,忽又回過頭來,像是忽然想起什麽似的,似笑非笑的對他道,“對了,忘了告訴你了,清吟她懷孕了,我們的婚禮也定在下個月,喜帖不久應該會送到顧府的。歡迎屆時來參加我們的婚禮。”頓了頓,他道,“還有,如果你不想你拉斯維加斯的手下有什麽意外的話,那麽,請以後不要再來打擾我和清吟。否則,別怪我不客氣。商業欺詐,也是個不小的罪名。”說完,也不管顧商陸是什麽反應,徑直瀟灑離去。

留下顧商陸僵硬著身子站在那兒,心思寸寸成灰,一股寒氣從心底撲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