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鷹捉覺得,當他與柴大樹劍拔弩張形成對峙的時候,劉百川對他是放心的,是大撒手的。看上去,劉百川相信他能處理好與柴大樹的關係,所以,那個時候從來不對市政府這邊的工作多說一句話。而當柴大樹基本地退出曆史舞台,對範鷹捉不再具有強大的威脅的時候,劉百川便出場了!可能劉百川完全是一片善意,但範鷹捉卻覺得沒那麽簡單!

辛飛因為受範鷹捉的袒護,被抓以後馬上就放了。但段吉祥臨出境寫信舉報範鷹捉袒護竊賊,把信寄給了劉百川,也讓劉百川抓住幹預範鷹捉的口實。但段吉祥說範鷹捉與辛飛之間有貓膩,怎麽查呢?能直接問範鷹捉嗎?自然不能。那麽,隻能拿辛飛開刀。新任公安局長領會了市委書記劉百川的意圖後,再次抓捕了辛飛。而辛飛是個聰明人,見自己被“二進宮”,知道事情不妙,沒等警察折騰他,他就先告訴警察,機關裏的東西是苟勝順走的,苟勝能進機關是被柴大樹帶進去的。自己如果說與範鷹捉有什麽貓膩,那就是兩個人在談到機關裏的反腐倡廉問題時,惺惺相惜,不謀而合。而且,隻請範鷹捉喝過一次茶,此外就再無交往。警察怎麽能相信這些呢?哪個犯罪嫌疑人進來以後都是先揀好聽的說,不折騰就不說實話。於是,辛飛就吃了苦頭了。具體警察怎麽折騰他,是不是像對待潑硫酸的馬騾子那樣,辛飛對別人從來不提,別人也就無從知道。反正半個月後辛飛出來的時候瘦成一把骨頭。而他能在半個月之後出來,還是範鷹捉使了勁的結果。範鷹捉在聽說辛飛二進宮了,便直接找劉百川去了。他對公安局長連問這件事都不問,因為他知道公安局長根本做不了主,沒有劉百川的旨意,沒人敢抓辛飛。

範鷹捉找到劉百川以後說:“我和辛飛的關係是一種對機關廉政建設有共識的關係,十分簡單。辛飛是柴大樹的人,但他偏偏在廉政問題上與我想的一樣。這樣說有些叨了辛飛的光,因為辛飛在廉政建設問題上比你我思考得都深都遠,辛飛不是個簡單的商人,我以我的人格保證,辛飛將來會成為對國家有用的人!”範鷹捉複述了那天他與辛飛談話,辛飛所表述的觀點,引用的史實。劉百川被說服了。因為,對辛飛這樣的人,他也很喜歡。隻是對辛飛把贓物在手裏窩了好長時間不能釋懷。幸虧最後都還給了機關幹部,還幸虧範鷹捉命令那些機關幹部把禮品退了回去。他們退回禮品以後要在保衛處掛號登記,因此沒有人因此說瞎話。當然,也沒人受處理,範鷹捉沒有食言。

範鷹捉在小茶館裏為辛飛接風。辛飛哭了。說:“範市長,我相信,是你營救了我。否則我不可能出來。當然,也許用不了幾天我就一命嗚呼了。因為,不等他們折騰死我,我自己就絕食死了。我每隔三天才吃半拉窩頭,因為我相信你會救我。如果連這麽一點掛念也沒有的話,我連那半拉窩頭也不會吃!”範鷹捉抱住辛飛,淚水橫流。近幾年,公安係統接連不斷地出現一些讓人匪夷所思的事,其內部也有非常不好的風氣,那不是範鷹捉力所能及管得了的,因此,辛飛一點沒為此責怪範鷹捉。辛飛說:“範市長,我要立馬離開平川,這個地方不是我這種人待的地方,以後警察會把我看做眼中釘的!而且,因為我的存在,還會給你的工作帶來麻煩,讓你得罪不該得罪的人!”範鷹捉由此也看出辛飛的另一麵:善解人意。他尤其對辛飛過人的心機與毅力相當讚賞。他對辛飛說:“你是淬過火的鋼,不該對平川失去信心,請你相信,平川的天空雖然不可能天天陽光燦爛,也不會總是烏雲翻滾。你在商業街不是盤下了茶城嗎?在這次裝修中,我會特意把茶城作為一個重點,著意打扮一番,讓它成為商業街一個惹眼的亮點。將來你如果賺不著錢,再走不遲!”這番話說得夠貼心了,二巴巴的人必會心旌搖動。而骨瘦如柴的辛飛卻連連搖頭說:“範市長,你的好意我領受了,但我實在是怕給你添麻煩!”範鷹捉有些急了,說:“你一走了之就不給我添麻煩了嗎?商業街走了一個顏如玉,劉百川書記已經向我問責了——你明白我的話了嗎?”辛飛眨了眨眼睛,說:“好吧,既然如此,我就在平川待下來,即使不賺錢,我也不走。”範鷹捉道:“我不會讓你不賺錢的!”他立即掏出手機給王如歌打電話,如此這般做了安排,說:“如歌,茶城是過去柴大樹的一個‘點’,咱們不能因為柴大樹不能上班就違背柴大樹意願,你一定要把茶城弄成商業街一個耀眼的亮點,讓人們逛商業街的時候,不進去喝茶就感覺枉來一遭!”王如歌立即會意了,連說:“範市長,你把心放肚裏吧,我要不把茶城弄漂亮了,我就辭職回三柳!”於是,時隔不久,茶城果真在商業街脫穎而出,成為最搶眼的一家商鋪。範鷹捉還給雲南普洱市市長打電話,幫辛飛進了一批出廠價的上好普洱。他想,劉百川你要不嫌累你就盯著我吧!

話說馬雨晴為郝本心獻出了自己白嫩的皮膚,消息傳到機關裏,讓所有的人都唏噓不已。如果柴大樹還上班,人們就可能聽到非議,會認為馬雨晴如何如何,總之是對範鷹捉現淺子了。而現如今柴大樹不上班了,機關裏便沒人當麵議論。因為誰都不知道別人會不會也現淺子去給範鷹捉通風報信。機關裏就這樣,人人都可能幹通風報信的事,也因此人人都防著別人通風報信。最簡單的辦法,就是三緘其口。但市政府這邊沒人議論,不代表市委那邊也沒人議論。時間不長,市委組織部長親自去平川醫院看望了郝本心,順便就看望了馬雨晴。市委組織部長看望一個下級,那是含有深意的。看望郝本心,是因為她與範鷹捉有關係;而看望馬雨晴,如果隻是理解為她是範鷹捉的秘書,做出了出人意料的犧牲,那就基本不可能。組織部長從來沒這麽幹過。他來的意圖是什麽?是謎!當然了,組織部長來見過馬雨晴以後,謎底便一下子就揭開了。他對馬雨晴說:“馬處長,你的自我犧牲精神在咱們平川市各級機關樹立了良好的榜樣,我們這些人都既為你鼓掌叫好,又自愧不如。經組織研究決定,調你去平川日報任第三副總編,副局級;因為你寫過書,有很出色的文筆,又善於理解領導意圖,是將來平川日報很好的當家人。”

一下子從副處上升到副局,官升兩級,這對一個機關幹部幾乎連想都不敢想!誰知,馬雨晴卻斷然予以拒絕。她說:“部長,您是領導,我們做下級的沒有您的思想水平高,所以說出話來不一定到位,您一定不要計較——我不想離開市政府去平川日報,因為我很適應這邊的工作,我謝謝組織上的好意!”組織部長說:“你的謙遜表現了你的良好素質,但組織決定你一定要服從。”馬雨晴道:“我真的不適合在報社工作,我做事喜歡隨心所欲,在報社工作弄不好會給領導捅漏子。”組織部長笑了笑沒再說什麽,點點頭就走了。也許他按照慣例去思考問題了。誰會拒絕官升兩級呢?傻了嗎?所以,一再拒絕隻能說明虛偽,心裏肯定早就樂死了;馬雨晴痊愈以後不去報到才見鬼!

然後組織部長就去找範鷹捉,問:“範市長,把馬雨晴調走你舍得不舍得?”範鷹捉道:“高就我就舍得,低就我就不舍得。”組織部長道:“當然是高就,而且還跳了一級。怎麽樣,你滿意吧?”範鷹捉哈哈一笑,說:“你們組織部曆來眼毒,比伯樂還伯樂,我哪敢不滿意?”兩個人都放聲大笑。

天漸漸熱了,滿城的花紅柳綠。一向隻穿牛仔褲而從來不穿裙子過夏天的馬雨晴,破例穿了連衣裙來市政府上班了。歲寒三友,鬆竹梅,女人三友,胸臀腰。那馬雨晴美麗的容貌和有胸有臀有腰的“三有”身材,在粉紅暗格的連衣裙的襯托下,格外搶眼。她一上班,先到範鷹捉這屋報到來了,她嘻嘻笑著說:“範市長,咱們這麽長時間沒有合作共事,想我嗎?”範鷹捉也笑了,馬雨晴是從來不這麽直白地開玩笑的,他說:“哦,當然想!我琢磨著,你去赴任以前會和我好好聊聊的。”馬雨晴一聽這話便沉下臉來:“範市長,你攆我?”範鷹捉急忙說:“哪裏哪裏,雖然你是去高就,我還是留戀你的。”馬雨晴道:“我說個情況你不要多心——有一個市長與秘書共乘電梯,市長突然憋不住了,就放了一個屁,結果電梯裏簡直令人窒息,市長就問秘書:你放屁了!秘書說:不是我放的。事情就過去了。但時隔不久秘書便被調離。市長在一次會上指桑罵槐說:屁大的事你都擔待不了,你還能幹什麽?”馬雨晴說完這話,扭身就走。範鷹捉心裏立即咯噔一下子!

馬雨晴,好一個莫測高深的女人!以範鷹捉的心理,他是這麽理解馬雨晴的:馬雨晴為郝本心捐了皮膚,做了犧牲和貢獻自不必說,但她並不居功自傲,並不以此要挾範鷹捉給她一官半職,如果那樣,就是對一個人美好品質的褻瀆!而且靠這個提職也是對她出色的工作能力的褻瀆!除此以外,馬雨晴還能怎麽想呢?範鷹捉還是以自己心理,對馬雨晴又進行了另一種猜度:她已經在居功自傲了,以為為郝本心捐過皮膚做過犧牲就是小卒子過了河,就有資本對範鷹捉甩臉子了,不是車也要把自己當車看了!假如是這樣的話,想當初自己怎麽就沒想過後果,而讓馬雨晴捐了皮膚呢?即使馬雨晴並未因此“兩毛錢芫荽——拿一小把”,來要挾自己,可是自己不是仍然要知一輩子馬雨晴的情嗎?範鷹捉十分後悔。

他找到機關支部,查出了馬雨晴的愛人在一個不太景氣的小國企當老總,是個處級幹部。他立即給城建集團打電話,說現在有一個人需要調到你們那裏做副總,從原來處級小企業到了你們局級大企業,你們可要多關照啊!現在城建集團已經換了新老總,自然對範鷹捉的話惟命是從,便連忙說,來吧來吧,我們歡迎!馬雨晴的愛人在沒有思想準備的情況下,莫名其妙地調到了城建集團。他調去以後,工資獎金噌一下子就上去了。他感覺這事似乎不真實,背後會不會有什麽交易?晚上他就問馬雨晴:“老婆,是不是你背後做了文章?我怎麽會從虧損企業一步登天調到了贏利企業?而且,我們單位與城建集團根本不搭界?世界上沒有免費的午餐,別再是什麽陰謀吧?”馬雨晴也感覺奇怪,但她不知道原因,隻能說,我也不知道。轉天,她就找範鷹捉去了。

她進了範鷹捉的辦公室,回手把門掩上了。因為天已經熱了,每個辦公室的門鬥開著,隻是沒到開空調的程度。馬雨晴關門,必然想說背人的話,範鷹捉注意到了這一點。馬雨晴走進來以後,繞過辦公桌,徑直走到範鷹捉身邊,然後撩起了連衣裙,露出了雪白的大腿和細嫩的肌膚,還露出了深紅色的三角**,說:“範市長,我的大腿好看嗎?”範鷹捉臉上一熱,說:“好看好看,快把裙子撂下來,萬一進來人呢!”馬雨晴卻繼續撩著裙子說:“認真一點好不好,我的大腿難道不值得你細看看嗎?”範鷹捉急忙給馬雨晴的手來了一巴掌,讓她把手放了下來,說:“雨晴,別這麽沒規矩,你明明知道我喜歡你,你正是應該抑製我的欲望才對,怎麽還縱容我呢?”馬雨晴俯下身貼近他的耳根說:“因為我愛你!”範鷹捉一聽這話,急忙推開馬雨晴說:“快閉嘴,你以為你還是小青年呐,張口閉口愛呀愛的?”馬雨晴道:“我知道,我是排在郝本心後邊的,但我也知道,我至少排在王如歌前麵。凡事總有個‘先來後到’,所以我心裏很平衡。現在我問你——你想起什麽了把我愛人調城建集團去了?是不是僅僅為了給我們家增加收入?”範鷹捉道:“那是市建委辦的事,我怎麽會知道?”馬雨晴道:“就是你辦的!市建委怎麽會認識我愛人?明明是八竿子打不著!”範鷹捉笑了,說:“雨晴,你真聰明,既然猜中了,別的也甭問了。”馬雨晴道:“不行!你憑什麽要把我支走?說是‘官升兩級’,可是卻離開你了,難道你看我看厭煩了嗎?又有了新的秘書人選了嗎?你都結婚這麽多年了,難道還摸不準女人的心嗎?我為了你把自己最嫩的一處皮膚捐給了郝本心,你以為我捐的是皮膚嗎?我捐的是心啊!可是,你卻是怎麽對我的?”說著話,馬雨晴再次撩起了裙子,這次範鷹捉在她的指點下終於看清了,她的大腿根部皮膚最細嫩的地方是好大一片疤痕。而剛才因為膽怯他根本沒敢細看。

他突然神差鬼使地從椅子上起身,撲嗵一下子跪在馬雨晴腳前,歪著頭親吻起她的大腿根部那片疤痕。馬雨晴撲哧一聲就笑了,撫摸著他的腦袋說:“行了行了,癢死我了,快起來吧,作秀作多了就不像了!”範鷹捉站起身來,臉孔再次脹得通紅,說:“雨晴,你如果真的不願意離開市政府,我就直接告訴組織部,讓他們別再打你的主意了。”馬雨晴道:“這樣最好,我說什麽他們都不認可,隻以為我是虛偽客套,其實我是真不想去。”範鷹捉道:“那邊明明比這邊高出兩級啊!”馬雨晴道:“級別不是一切,自由最重要,與其當一個天天言不由衷的副局級,不如當一個天天信馬由韁的副處級。你記得課本裏講的裴多菲的詩嗎——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兩者皆可拋?”範鷹捉有些不解,說:“咱市政府這邊清規戒律也不少啊?”馬雨晴道:“因為你是個率性的人,所以我就感到舒暢,我喜歡你所營造的環境。”哦,是這樣。範鷹捉點了點頭。

轉天,他給市委組織部打了電話,說:“馬雨晴不願意離開市政府,而且也剛跟我磨合得差不多了,就別調她了。”結果組織部長說:“老實告訴你範市長,想調馬雨晴的是劉百川書記,他看中馬雨晴這個人才了。是千裏馬我們就應該給她草原,不能老是圈在屋裏對不對?”沒辦法,範鷹捉再給劉百川打電話。結果劉百川說:“鷹捉,你過來一趟吧,你那邊說話不方便。”範鷹捉便跑到了市委那邊去找劉百川。劉百川把範鷹捉引到會客室,說:“這個地方一般沒人幹擾,否則光電話就接不完。”兩個人坐定以後,劉百川給範鷹捉一支煙,自己也點上一支,然後抽了一口,才開口。說:“鷹捉啊,我早該找你談談,隻是看你整天忙得腳後跟朝前,不願意耽誤你的時間,現在看起來不談不行了!”

範鷹捉也抽了一口煙,他皺起了眉頭,說:“哦?是這樣?有這麽嚴重嗎?”劉百川道:“當然有!不僅有,而且很嚴重!不僅很嚴重,還相當嚴重!”範鷹捉哈哈大笑,說:“我怎麽沒感覺?杞人憂天,完全是杞人憂天!”劉百川又抽了一口煙,然後沉下臉來,道:“鷹捉啊,你現在已經幾個情人了?三個了,兄弟!”範鷹捉的臉騰一下子就脹紅了,說:“毫無根據,毫無根據!”劉百川道:“你與郝本心一直關係沒斷,我可以理解,因為你們有一定的曆史原因,我曾經在接到舉報信以後找郝本心談過,她對我講了你們的過去,因此,我隻對你們的狀況憂心忡忡而沒有阻止。但很快,你就露出了狐狸尾巴——請原諒我使用這個詞,因為狐狸尾巴是臊的,你幹的事就有點臊!那王如歌我為什麽推薦給你做秘書長?因為王如歌是柴大樹的人。我本想用她來監督和抑製你身上的不合理因素。誰知,時間不長你們倆就搞到一塊去了!但我知道,王如歌對你是心存芥蒂的,即使你們上了床,她也不會對你百分之百,因為柴大樹已經先入為主占據過王如歌的心。所以,我即使看到你們倆互相袒護,我也眼開眼閉,豁出去了。誰知,現在又殺出來一個馬雨晴!我給她上調兩級她愣是不走,你想想這是為什麽?作為女人,最看重什麽?我畢竟比你大幾歲,多吃幾年鹹鹽,多走幾裏路,多過幾座橋梁,多喝幾年白開水——我告訴你一句真理:愛情在女人心裏最重要!尤其馬雨晴這個年齡,正是最危險的年齡!女人到了連官職都不在乎的程度,沒有別的,就是愛情在起作用!想一想吧,不到半年,你就從郝本心一個情人發展到三個。照這個速度,再過兩三年是不是你就做了第二個張二江?張二江讓整個湖北省蒙羞,讓整個官場丟臉,讓子孫後代想起來就牙根疼!你難道也想讓平川市老百姓為你罵上若幹年?你千萬不要忽略了一個事實——將來平川市老百姓要罵的不光是你,更會罵我,會說我盲人瞎馬,有眼無珠,竟然選了一個賈寶玉、色罐子來當市長!”

範鷹捉此時的心跳又一次超過了一百八!他簡直想找個地縫鑽進去!劉百川太尖刻了!他以往總是笑嗬嗬地看著他,總是不緊不慢地與他交談,說工作,看上去那麽和藹可親,從容不迫,從來沒想到過劉百川卻原來在背後監督著自己,而且是如此零距離的緊逼盯人,如此的洞若觀火,真真讓他毛骨悚然,無地自容!他攔住劉百川,說:“老兄,你甭說了,你再說下去我該跳樓了!不管你說的合理因素占百分之幾,我都無條件接受,誰讓我是平川市老百姓的當家人呢?就衝不能讓老百姓罵娘這一條,我接受你的意見!”劉百川手裏的煙頭已經燒了手指,他疼得使勁甩著,又含在嘴裏吮吸。然後吸了口氣,說:“好,鷹捉,你的態度和立足點都是對的,下麵,我要看你的表現,是條真漢子你就拿出實際行動來!”

範鷹捉心髒怦怦怦急跳著,走出市委的會客室,回到市政府。他坐定以後喝了口水,穩了穩神,就抄起電話,給馬雨晴打過去。同時,他在思忖:怎麽和她談呢?她是那麽鐵心而且貼心的一個女人!事到如今,他發現,他也愛她!是真的愛,不是虛與尾蛇的愛!他愛她的率性和美貌,愛她為了情人什麽在所不惜的氣概!那是女俠才有的氣概!那是讓多少須眉男子望塵莫及的氣概!但,現實就是現實。他隻能在離婚後娶一個郝本心,不能存有奢望。誰存有不切實際的奢望都會遭到老天的懲罰。他想好了,應該這麽辦。

馬雨晴來了,依舊穿著那件陽光燦爛的連衣裙,光潔的小臂和勻稱的小腿**著。馬雨晴進屋以後,他主動走過去把門掩上。馬雨晴多聰明的一個人啊,她立即眼睛一亮,一反身就撲進他的懷裏。她知道,範鷹捉早晚會有這一天,會擁抱和親吻自己,會與自己血乳交融。果然,範鷹捉站在門後抱住了馬雨晴,然後把手伸進她的領口捉住她的豐滿的**,輕輕撫弄著,同時吻住了她的嘴。這時有人在外麵敲門,似乎想進來,兩個人急忙鬆開,保持了一個距離。但外麵的人聽到屋裏沒有動靜便走了。兩個人就重新膠著在一起。足足有了一個時辰,範鷹捉才坐回到自己的位子,那把包著黑色羊皮的座椅。而馬雨晴,臉蛋通紅地微微笑著幸福地站在他的身邊。應該說,馬雨晴此刻是幸福的,雖則這幸福是如此短暫,但她畢竟得到了。看她的滿足的臉色,如果此時範鷹捉提出進一步要求,她會更加興高采烈。但範鷹捉一開口,就讓她兜頭澆了一盆冷水!

範鷹捉道:“雨晴,我深深地愛著你,我也知道你愛我,但天地作證咱倆不是一路人,不具備走到一起的條件,連上一次床都不可能!”馬雨晴臉蛋更紅了,胸脯也急劇起伏,她說:“範市長——請原諒我叫你一聲鷹捉,鷹捉!”範鷹捉感覺有些別扭,因為馬雨晴比自己小了那麽多,他聽到這個稱呼確實別扭,愛歸愛,別扭也是真實的。但他還是及時答應了:“哎!”馬雨晴道:“你是怕影響到你的進步,所以你要這麽說。對此我很理解,絲毫也不怪罪你。”範鷹捉道:“不完全是這樣!首先,我對你不服從調動深感不解。你知道我是學行政學的,我對領袖們關於幹部工作的論述能背下來很多。但感覺你是個超凡脫俗的才女,我在你麵前背這些顯然文不對題,顯然褻瀆了你!但我要告訴你一個基本事實,那就是當老百姓要當順民,這在哪朝哪代都一樣。作百姓不能崇尚叛逆,叛逆是被認為腦後長有反骨的人,哪朝哪代都不會容忍。當官也一樣,要多請示多匯報,少自行其是。跟著上麵走,不要跟著感覺走,特別不能跟著百姓走,因為百姓總是率性的時候多,跟著百姓走就是當群眾的尾巴,這樣的幹部,領導自然不喜歡,不喜歡自然就不會升遷。我不跟你背誦領袖教導,但我可以告訴你,選拔幹部問題哪朝哪代都很重視,你是學曆史的,一定知道司馬光的《資治通鑒》,即使沒讀過全文也讀過簡介。司馬光在他的《資治通鑒》裏說了他選拔幹部的原則。他把幹部分為四類:聖人——才德全盡謂之聖人;君子——德勝於才謂之君子;小人——才勝於德謂之小人;愚人——才德具亡謂之愚人。司馬光把德才兼備的人稱為聖人,他的用人之道是‘苟不得聖人、君子而與之,與其得小人,不若得愚人’。他認為實在找不到聖人和君子,那麽寧可用笨人,也不用聰明而沒有德性的人,在封建社會這樣的幹部任用政策也可算難能可貴了。但有一種人很吃香,卻沒有被司馬光列入,那就是‘以德自居,而德不見其彰;恃才自任,而才不見其著’的那幫人,魯迅先生把這幫人稱為‘空心大老’。這幫人沒有真才實學,但他們能吃準上麵的意圖,他們‘不學且有術’。不學無所謂,隻要有術,在官場上就官運亨通,就左右逢源,很是玩得轉。你要還想繼續在機關混下去,還想繼續往上走,正反兩方麵的話就不能不參考。在機關裏,被愛情迷住眼睛的人是被視為無德之人,也就是視為小人的。我依仗職位玩弄女性是小人;你為了好處討好領導也是小人。你自己可以不承認這一點,感覺自己如何純潔,如何清高,而旁人就是這麽看你的。人家冷眼旁觀,洞若觀火,對你憋了一肚子氣。不是嗎?恰恰這一點熱戀之人自己看不清,因為熱戀中的人最近視,智商最低!而你願意做個無德之人和小人嗎?”(

範鷹捉的話確實讓馬雨晴看到了另一副麵孔的一把市長。這個市長是如此真實,如此勢利,又如此冷酷。她在範鷹捉身邊站著,本來她有這個體力,再站半天也沒問題,但此時她就有些不情願了。女人變臉總是變得很快,直覺告訴她你不夠友好,她就立馬做出反應。沒錯,不這樣就不是女人了。馬雨晴道:“你就不會說——你請坐!難道你不知道女人沒有男人體力好?”範鷹捉趕緊站起身拉過一把椅子,放在馬雨晴身後,說:“雨晴你請坐,都怪我,疏忽了!”此時,他一下也不敢摸她了,因為他已經看出了她眼裏的怨懟與失望。兩個人斜對著都坐下了,馬雨晴便拉了一下裙子,將膝蓋以上遮蓋嚴實,那意思告訴他,也許從今往後我不再賣那麽賤了!

她說:“毛澤東說過: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恨,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愛。我們倆之所以驀然間走到一起難道不是彼此需要的結果嗎?作為我,想找個強悍的肩膀靠一靠,因為我們女人為了生存總是活得很累;而你時時處於柴大樹的攻擊中,企盼身邊多幾個得力幫手。不是嗎?現在來自柴大樹的威脅不存在了,於是,你就狡兔盡,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了。敢情我們是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物件和動物,你把我們女人看得太簡單了!好男人為了女人,可以輸得傾家**產,可以去打家劫舍,最有名的例子是衝冠一怒為紅顏的吳三桂;好女人為了男人往往會委屈給另一個男人,西施投吳也許就是這樣。為了做個好女人,我盡自己的能力,奉獻了一切。可是,我就換來你那麽勢利那麽冷酷的一番話嗎?我雖然是學曆史的出身,但我卻十分感性,我想問幾個問題:你知不知道,男人寫了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五的情詩給一個女人,另外還有百分之三寫給所有女人,百分之二寫給全人類。女人為男人寫給自己的情詩流了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五的眼淚,隻有百分之三為了幾個男人而流,百分之一為了所有女人,百分之一為了全人類的愛情!你知不知道,女人很害怕失去,她們常常用一些小測驗來輕輕試探,男人無論怎樣回答,她們都不會滿意。於是男人成立了各種專家組,專門抨擊女人的這種狹隘主義!你知不知道,女人總喜歡試圖弄清楚所有的秘密,卻假裝什麽也不清楚,也不想弄清楚。於是男人有時故意給女人出一些難題讓她們去自尋煩惱!你知不知道,女人愛浪漫的過程,卻會在最後關頭選擇忠厚老實的男人步入婚姻殿堂。所以有很多男人往往會不明不白地失去愛情,有很多男人會獲得意外的婚姻,也有很多男人會走上婚外戀的道路!你知不知道,大多數女人相信命運,相信並期待著一見鍾情,等待著她們心目中的白馬王子,而當真正的情況出現在她們麵前,她們又會臨場退縮,保護自己。而男人一般都很理智,他們總認為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一見鍾情隻是童話,最不值得相信!你知不知道,男人希望女人對別的男人見什麽人說什麽話,遇什麽事出什麽牌,對自己卻是忠貞不二,如癡似傻。然而他們又總是埋怨女人心,海底針。女人希望男人對別的女人像一根木頭,對自己卻能花樣百出,又送花又送香水,來首情詩來個吻什麽的。可女人納悶的是男人為什麽總與自己想得有天壤之別!你知不知道,男人誠實,女人就懷疑。比如男人送了一束玫瑰,女人嘴上說你真好,心裏卻在想,他一定做了什麽對不起我的事,否則不會對我這麽好。然後經過一番辛苦調查,發現今天是情人節。男人撒謊,女人卻向別人炫耀男人實在。比如同樣是男人送了一束玫瑰,對女人說,今天跑了很多花店才買到的,否則這個情人節真對不起你。女人心想男人一定是工作太累了,連哪天節日都忘了。其實是男人做了虧心事,或許送別的女人玫瑰被拒絕了也說不定!你知不知道,當女人假裝弱小,或者幼稚地躲進男人懷抱裏撒嬌的時候,男人最好表現出男子漢氣概,挺直腰板麵對,即使內心脆弱也不能讓女人看出來。當女人潑辣地抱怨男人太大男子主義的時候,男人最好先委屈一下,暫時的低頭換來長久的昂首挺胸!你知不知道,一個聰明的男人說,對女人不要太小氣,盡量出手大方一些,但不能胡亂花錢。她想吃什麽,一定要盡力滿足她。你可以不給她買最好的首飾,但一定要讓她吃最好的東西。因為女人貪吃,她一旦吃好了,什麽都好了,即使有危機也會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以這樣說,吃好是成功的一半!好了,這些你肯定從來沒想過,但我們女人恰恰在天天想這些!這是男女之道的真情告白,是處理男女關係須臾不可離開的庸常之道!你別以為機關的女人隻是工作機器,那是對她們的誤解、曲解和褻瀆!”

範鷹捉看著眼前一臉真誠的馬雨晴,感覺她確實太年輕了。這種年輕的樣子讓她青春靚麗,卻又略顯單薄。她因感性而生龍活虎,她因率性而**真實,她因富於才華而出口成章,她因擁有知識而更加任性!撫慰這種女人的心靈使用什麽辦法呢?他想到了幾個詞,比如“手段”,比如“計謀”,比如“對策”,但這些名詞顯然都對馬雨晴不適用,因為那過於冷酷。他的一言一行說不定哪天就會被她寫進書裏!他害怕在作品中被永久地釘在曆史的恥辱柱上!他此時此刻還必須拿起感情的武器,以男人的性情與女人對話,而那對話是不需要聲音的——範鷹捉輕輕撩起了馬雨晴的裙邊,把手伸進去,撫摸那光潔細嫩的肌膚。而馬雨晴一動不動,不知道是在享受還是忍受。他沒有向她最神秘的部位進軍,而是停留在那大片斑駁的疤痕上。他反複而仔細地撫摸,眼睛看著她的眼睛。馬雨晴一言不發,嘴角卻微微翕動,接著,兩行熱淚汩汩而下。範鷹捉猜出,馬雨晴此刻有兩種意念,一是她多麽企盼眼前的男人應該經常這樣溫存,讓這種溫存鼓舞著她繼續做出轟轟烈烈的事情;二是她冷靜地感覺到這種溫存姍姍來遲卻又點到為止,隻能在眼前停留短暫的片刻。沒錯,範鷹捉猜到她心裏了,此時此刻她就是這麽想的。於是,抱著長痛不如短痛的意念,馬雨晴倏然間站起身來,抱住範鷹捉的腦袋,不顧一切地親吻了他的眼睛、鼻梁和嘴唇,然後就轉身走掉了。

範鷹捉感覺,他對不起美貌的馬雨晴。他欠了她好大一筆感情債,今生今世都沒法還。也許,當初他就不應該選她跟著跑單位,讓她做這個跟包。她為了當好跟包,付出了一般女人沒法付出的一切!範鷹捉不願意想下去了,他眼裏也熱淚盈眶了。他不想和馬雨晴說出那些話。但不說不行。他如臥針氈,再也坐不住了。他走出辦公室,來到小車班,叫了司機,說:“走,跟我去省裏。”他們直奔省委,找魏天國去了。範鷹捉在魏天國的辦公室裏,厚著臉皮訴說了自己身邊的幾個女人。最後,他提出,辭去平川市一把市長的職務,請省委對他另行安排。最好調出平川市。他沒法在平川市政府機關工作了。魏天國先是愣了一會,繼而哈哈大笑,說:“年輕人(其實範鷹捉早已不再年輕,這麽說隻是凸顯魏天國的閱曆和資曆),我喜歡你的誠實、坦率!過去,你對那些硯台和一百萬銀行卡的誠實態度,就讓我十分欣賞。老實說,檢察院本來想介入那一百萬問題的,被我壓下了。如果檢察院介入了,至少龐麥花得進去!但我總是感覺,我們的幹部目前缺乏的恰恰是你這種敢於知錯糾錯、敢於擔當責任的勇氣,往往以自己的鼠目寸光來坐井觀天,順著利益的滑梯出溜下去,攔都攔不住。不錯,毛澤東說過,天要下雨,娘要改嫁,隨他去!但對能夠看出事情‘字兒’、‘悶兒’,也就是看出事情本質和真諦的幹部,我們就是要扶持。這是大節。有缺點沒關係,及時糾正就是。好了,你回去吧,工作繼續幹著,省委會盡快做出安排!”

範鷹捉想不到會這麽快,沒出一個月,一紙紅頭文件發了下來:“經省委常委會研究決定,免去範鷹捉平川市市長職務。”後麵還有好幾個被免去職務的名字。文件傳到市政府一處的時候,馬雨晴便立即看到了。當時一處處長對馬雨晴說:“雨晴,你看,這是怎麽回事?難道範市長出問題了?”馬雨晴把文件反複看了兩遍,怎麽也想不明白——這是怎麽回事呢?難道真有人繼承柴大樹的衣缽打出了重拳嗎?可是範鷹捉明明沒有什麽致命把柄在他們手上啊!她撂下文件,走出機關大樓,在前進道上踽踽獨行。她不願意觸動心中最隱秘的那一角:範鷹捉的情人問題!而她就是其中之一!一個月前她還那麽固執地向範鷹捉發難,現在終於給他帶來麻煩了!她走著走著就往右拐了,不知不覺地走向了平安路,而市委大樓就在前麵不遠的地方。那灰白的花崗岩壘起的牆壁透過金屬圍欄凸顯出來,看上去是那麽古樸典雅、氣勢泱泱!她走到站崗的武警戰士跟前,掏出了工作證,武警戰士點點頭放她進去。她便直接爬上了三樓,組織部在三樓。她找到了曾經去醫院看望她的組織部長。組織部長很熱情地與她握了手,給她沏了茶。她掃了一眼四壁,見牆上掛著省領導與組織部同誌的合影,而此刻她一點去細看看的心思都沒有。她想問問,範市長為什麽被免職?但突然害怕被組織部長懷疑自己與範鷹捉有超出常人的關係,所以,她沒敢問。隻是膽怯地問了自己的問題。她說:“平川日報那邊,我還能去嗎?”組織部長臉上的笑容驀然間就消失了。他說:“你們年輕人啊,太任性!多好的機會,偏偏不抓住!你不去,位子不能空著,已經安排別人了。你應該在這件事上引以為戒。機會對每一個人來說都至關重要,但這也是很不平等的,不是哪個人隨時都有機會,當機會來臨的時候就一定要不遺餘力的抓住,機不可失,時不再來。”

後邊組織部長可能還說了別的話,但馬雨晴都記不住了。她走回市政府大院,回到一處,簡單收拾了一下辦公桌,就對處長請了假,說要歇兩天,沒有特別要緊的事就不要叫她。回到家,她痛哭了一場,心裏空落落地好像心肝肺都被挖走了一般。她當範鷹捉跟包以來的所有事情,像漲潮的海水,一波緊似一波地湧上心來。她洗了臉,坐在電腦前,開始了寫作,把撂下半年的長篇小說創作拾了起來。不過,現在她想寫的不再是曆史題材,而是機關生活。最近這半年機關裏的人和事,林林總總,栩栩如生,一一在眼前呈現。她收不住筆了。而且,她在寫第一部的時候,就對第二部打起了腹稿。她要說的話太多了!於是,她神差鬼使地給處長打電話說:“我再續一個月的假,請你幫我在王如歌麵前遮擋一下!”可是,隔了一會處長就把電話打回來了,說:“王如歌不同意你歇這麽長時間,她問你還有沒有組織紀律?”馬雨晴便話趕話道:“你告訴王如歌吧,本人辭職了,一輩子也不回機關了!”也許她說的隻是氣話,而處長轉告給王如歌以後,王如歌竟然找到新的常務副市長和機關人事處,三說兩說就通過了,馬雨晴果真被機關蔫不溜除名了。而此時機關裏正在熱熱鬧鬧地招考公務員,馬雨晴的事被形形色色青春靚麗、朝氣蓬勃,但也是托了各種關係找上門來的年輕人淹沒了。

範鷹捉被免職沒幾天,劉百川被調到省紀委當書記,等於官升半級,終歸也算升了。所以,他高高興興地去赴任了。他走了,就騰出了市委書記的位子,於是一紙出人意料的紅頭文件再次發了下來:範鷹捉被省委任命為平川市市委書記。緊跟著,省委書記魏天國和省委組織部長趙無華老大姐來找範鷹捉做例行談話,叮囑他,一定要把三大工程抓緊抓好,抓出樣板。省裏正等著平川市的好消息!

一切工作走入正軌以後,範鷹捉想起了馬雨晴,這個難纏的女秘書。但萬萬想不到的是馬雨晴竟然辭職在家專職寫作了!怎麽能這樣呢?公務員的工作是誰想幹就能幹的嗎?多少人挖空心思擠破頭想往機關裏鑽呢!但馬雨晴就是馬雨晴,真真是個真實率性的個性女子!範鷹捉想了又想,感覺應該幫馬雨晴一把,於是,他立即給王如歌打了電話,告訴她,馬雨晴的事情,按機構改革的規定政策辦,該補償就一定要補償。於是,王如歌把馬雨晴按“買斷工齡”處理,補了三十萬。接著,範鷹捉把馬雨晴的丈夫調到了市政府,安插在王如歌身邊做第九位副秘書長。副秘書長裏有好幾位是“安慰賽”上來的,那麽再多一個也不顯眼。機關裏某個位置因為疊床架屋而常為輿論界詬病,身在其中的人也常因粥少僧多而內訌。殊不知其中必有難以言傳的曲裏拐彎、拐彎抹角、彎彎繞的迷魂陣一般的人際關係。同時,既然做書記,就不能不過問新聞出版,不能不抓意識形態。範鷹捉委托宣傳部設立了一個“平川發展文學獎”,一等獎五萬,專門獎勵對平川文學的發展做出貢獻的才子才女們。這個錢數也正是馬雨晴過去一年工資的數額。而馬雨晴隻用了兩個月就寫出一本二十五萬字的小說,有編輯答應她稿費按每千字八十元算,而且,提前把四千塊錢預付金打過來了,這樣,一本書就可以賣兩萬,頂不濟的話,一年可以寫兩本,也就把全年的工資賺出來了。她完全沒有必要等待那個什麽獎。不過,她的關於機關生活的第一本書剛問世,就入了圍。這倒不是範鷹捉給她戴了帽,而是她的文筆確實十分出色,而生活積累又是那麽厚實。範鷹捉給宣傳部打電話,問,初選都有誰?宣傳部知道範鷹捉肯定關心的是馬雨晴,就一語雙關地說:“書記,您放心吧,該有的都有!”

這時,範鷹捉驀然間就感到了身邊的空虛,感到了自己的孤單寂寞,想到了身邊還應該有個秘書,那麽,找個什麽樣的才合適呢?劉百川臨走的時候沒帶秘書走,現如今各級機關都不興這個了,但範鷹捉不想啟用劉百川的人做秘書,因為那就相當於把自己再次扒光一樣。而李海帆那樣“苶大膽兒”的人他不敢用;馬雨晴這樣的可愛秘書唯其可愛卻不能用。怎麽辦?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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