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裏,羅平章看了柳平海一眼,心想:“柳平海手中短棍變幻無窮,可登一流高手境界,能與他相持二十招不敗,也應是個武技高手。”

柳平海接著道:“這時三個小師太和威兒也一齊衝上前來,混戰一起。幸虧素雲這個女娃站在後場,以手中弓箭不停射向蒙麵人,眾蒙麵人陣腳大亂。使短矛的人一聲呼哨,蒙麵人雖敗不亂,撤出宅院,連地上死傷的人也一塊帶走了。臨走時留下一句話,說數日後必當血洗羅家。”

羅平章道:“蒙麵人敗走之時,能從容帶走帶傷之人,可見尚有再戰之能。老柳,依你之見,這些蒙麵人是什麽路數?那使長劍及短矛的又是何方神聖?”

柳平海道:“這些人武功不一,不似同一門派。蒙麵搶劫,必是怕人相識,照這些情形看,他們可能是某一秘密幫會。使長劍的好手,江湖上有東海祁家和海南劍派,但這兩派人很少在中原露麵。使短矛的高手僅限西北崆峒山隱士歐陽長明一門。”

羅平章手撫胡須,在地上踱了兩圈,道:“東海祁家與崆峒歐陽是不沾邊的兩個門派。東海祁家劍法源自道家,崆峒歐陽長明矛法源自‘天殘門’。二者雖非名門大派,但都不是雞鳴狗盜之輩,如今他們結夥出現在同一夥盜賊之中,顯然不是隨意苟合的團夥,定是有相當背景的秘密組織。這樣一個組織,找上羅家,一定不是尋仇,而純粹是為了錢財。”說到這裏,羅平章沉思了一陣,突然一頓腳,道:“是了,一定是這個組織要有什麽大的行動,缺乏經費,便派人四處搜刮錢財,因而找上羅家。”羅平章轉身向柳平海道:“老柳,你是否聽江湖上有什麽異動。”

柳平海答道:“目前尚未聽說的什麽異動。”

羅平章道:“這就怪了。蒙麵人銀兩未得到手,又受到打擊,依老夫看,他們肯定不會善罷幹休。今天是第六日,明天即是平福父子們出殯之日,若老夫猜得不錯,明日這夥人還會再來。”

羅立威道:“若是普通毛賊,受挫之後,必然知難而退。但這些人決非毛賊,他們同夥中必有本領高強的人為後盾,況且他們索要的銀兩並沒得到,他們的組織者一定會選擇我們最不防備的時間來進襲,打敗甚致殺盡我們後,再取盡羅家財產,從而達到他們的目的。”

羅平章接著又說道:“今天夜裏大家休息好,明天好與賊人決一死戰。但今晚也不得不防,每兩個時辰派一人看守。另外,明日出殯之事還按原定進行,如果賊人來犯,還要請老柳和師太保護家眷,廝殺對敵先由老夫打一打頭陣。”眾人心裏無不驚服“奪命一指”之名,哪裏說得話來。

羅平章回頭對李塵逸道:“逸兒,你和我早些休息,明日廝殺少不了你的份兒。”李塵逸悶頭應了一聲,二人在羅立威帶領下,到後堂擇屋休息。

一夜無話,第二日清晨,喪鑼響過,七口棺木在眾人圍護下,由二十八名杠夫抬起,在一片哀嚎聲中向莊西墳場行去。

莊西墳場選在一山坡上的樹林之後,墳場坑早已掘好。羅氐家族中人身披重孝,按袓規將棺木一一落葬。落葬後眾人哭拜於地,燒起冥錢。羅平章與李塵逸隨在眾人之後,羅平章在哭嚎聲中用手指點李塵逸一下,低聲道:“逸兒你留心一下樹林之中,林中藏有約二十餘人,其中還不乏高手。”

李塵逸答道:“我也感覺出來了,待會動起手來,羅公公你為我掠陣,昨天我已經有些氣悶,今天拿這些壞家夥出出氣,好活動一下筋骨。”羅平章見李塵逸一付不以為然的樣兒,便訓斥道:“逸兒,你武功雖有些長進,但仍還達不到極高境界,須知人外有人,我感到來人中有幾個是絕頂高手,一會出手,萬萬不可輕敵。”李塵逸低頭應承道:“羅公公你放心,我嘴上說的輕鬆,對起敵來我會一絲不苟,決不會在此丟人現眼。”

二人正說話間,樹林中“刷”地冒出一群人來,個個黑巾蒙麵,一聲不響,成扇狀向墓地眾人圍了過來。

眾人見樹林中出現許多蒙麵人,心中都想道:“那話兒來了!”羅平章和李塵逸轉過身,迎著蒙麵

人走去,李塵逸眼快,迅速點了一下蒙麵人數,不多不少,正好二十人。蒙麵人見迎上來一老一少,中間幾人距羅平章約十幾步遠近停了下來,兩側的人迅速圍在墓地兩邊。羅平章仔細看了看麵前的蒙麵人,當先一人中等身材,手提短矛,另外三人,一人手持樸刀、一人赤手空拳、一人手持連鞘寶劍。

羅平章見蒙麵人停了下來,一抱拳,道:“各位好漢,我羅家非是什麽大戶人家,也不是江湖之人,不知哪裏得罪了各位好漢?為何要對我羅家動此辣手,非趕盡殺絕呢?”

手持短矛的蒙麵人開口道:“老頭兒,口說無用,你就是說出大天來,今天也是在劫難逃。”羅平章仰天大笑,道:“羅某與你講的是情是理,並非是怕了你們這些魑魅魍魎,我羅家七口被害,老夫正要找你們,今天你們自己送上門來,休怪老夫心狠手辣。”正說著,手持樸刀的人低聲喝道:“大家與我動手,不留活口。”眾蒙麵人聽到號令,一齊衝了上來。

李塵逸見狀,高聲道:“羅公公你去兩邊援救,這幾個鬼怪交給我了。”羅平章口中喝道:“逸兒你要小心!”邊說邊晃動身形欺入持樸刀人身側,右手一晃,左手點在此人持刀腕上,持樸刀人大叫一聲,扔刀撫腕而退。羅平章趁此人一退之勢,身形如飛,衝入右側蒙麵人群中,隻一照麵,便有數人倒於羅平章指下,其餘蒙麵人大驚,紛紛後退。手持連鞘長劍的人大喝一聲:“大家小心,此人是‘奪命一指’羅平章,不可輕敵。”

李塵逸見眾蒙麵人在羅平章威勢之下有些膽寒,便笑道:“藏頭蓋臉的山野毛賊,若識趣的跪在地上叫幾聲爺爺,我們心一軟,尚可放你們一條生路。”持短矛人聞言大怒,罵道:“黃口小兒,竟敢口出狂言,看大爺撕開你的臭嘴,拔下你的乳牙,看你狂也不狂。”說罷,一挺短矛,矛頭抖出一團槍花,刺向李塵逸。李塵逸見短矛刺來,腳踩子午,後退兩步,避開矛鋒後,整個身體一側,陰手飛出一枚銀針,持短矛人正待進馬換招,忽覺左腿一陣刺痛,好似毒蜂叮咬了一下,腳下一個不穩,身體向前俯了一俯。李塵逸身體側轉,飛出銀針之後,右腳向後側踢出,這一腳正踢在持短矛人前傾的下巴上。持矛人一個倒翻,四腳朝天倒在地上,鮮血順嘴泉湧而出,透過蒙麵黑巾,染紅了地麵,眼看隻有掙命的份了。

後麵赤手空拳之人眼見同伴倒地,大喝一聲,迎麵向李塵逸一拳擊出。拳風襲麵,李塵逸一個鳳點頭,右手成爪,由下向上抓向來人肘關節,此人拳不回收,變拳為掌,削向李塵逸耳門。李塵逸一矮身,在地上滴溜溜一轉,右腳尖掃向來人踝骨。這人武功確實可以,反應也極為敏捷,雙腳一頓,跳了起來,避開李塵逸一腳,同時右掌下劈,左手成拳,擊向李塵逸麵門。

李塵逸見這人功夫了得,更加激起鬥誌,雙臂上揚,硬接來人拳掌。周圍眾人隻聽“轟”的一聲響,這人騰空飛起,象一個破布口袋一樣,“叭”的落地,一動不動了。

手持長劍的人上前兩步,沉聲道:“好厲害的功夫!好狠的手段!”李塵逸拍拍手,若無其事地說:“功夫不算太厲害,手段嗎是狠辣了一點。”持劍人也不惱火,平靜地將寶劍抽出劍鞘,道:“小兄弟,在下這口劍吹毛立斷,鋒銳得很,你要小心了。”說罷,將寶劍輕靈的向前削出。李塵逸初時見來勢簡單,等寶劍削過來,立時感到應接十分困難,急忙一個蝦跳,向後跳出幾步。來人也不追擊,橫劍立在當場。

這時四周的打鬥已經停止,蒙麵人在眾人的打擊之下都被製倒在地,全場僅剩持劍蒙麵人一人仍然與李塵逸對峙。羅平章等人紛紛圍了過來,將持劍蒙麵人四麵圍住,羅平章道:“朋友,你的同夥全都完了,剩下你一個人,你還要頑抗嗎?”持劍人平靜地道:“羅師傅,在下等武技不如人,戰敗了無話可說,但某家隻要劍在手,自信還有幾分闖出去的希望,就是拚了老命,也不會棄劍投降。”

羅平章道:“‘清風劍客’顧九柳向來自命清高,羅某佩服得很,怎麽今天也做起藏頭露尾之事來了?”持劍人身軀微微

一抖,道:“世事難料,人是最易改變的,羅師傅你若還有當年氣概,放馬過來,我們決一死戰。”羅平章微微一笑,道:“往事不堪回首,羅某老了,不敢再提當年之事。你若想比試武功,隻好找年輕人了。”

說罷一指李塵逸,又道:“這個孩子,武功雖不是老夫親授,但較老夫年少時更勝幾分,你若能戰勝了他,老夫等任你去留。”持劍人仍平靜地道:“羅師傅你也忒小瞧某家了,別說他是個孩子,就是成名英雄,在某家劍下也難討了好去。”

李塵逸接口道:“吹牛說大話人人都會,某家麵前多少自命不凡的英雄好漢還不是滾的滾、爬的爬。你若是害怕,趕緊滾蛋大吉,若還有三分膽氣,拔劍放馬過來,看你能在我手下走過幾招?”持劍人聽罷不怒反笑,仰天打了幾個哈哈,道:“某家仗劍行走江湖幾十年,不想今日被你這黃口小兒輕視。也罷!待某家向你這位高人學學技藝。”李塵逸道:“且慢、且慢,待某家尋找一件合適的兵器。”說著,用眼四處搜尋,見到持樸刀人留在地上的樸刀,便走上前去,俯身拾起樸刀,用手掂了一掂,道:“這柄刀兒到還稱手,將就著用吧。”

書中交待,李塵逸自幼習武,授業之人都是武學的大行家,在此環境下多年學藝,對武學一道可以說是精中之精。他聽到來人號稱“清風劍客”,劍上造詣自不用說,其劍法定走輕靈多變的路數。李塵逸選用較重大的樸刀,加上自己的天生神力,采用重、拙、大克製對方的輕靈變化,實為對敵的良策。

李塵逸手持樸刀,走到近前,不待持劍人開口,即大喝一聲:“刀來,你看好了!”掄開樸刀,以一勢泰山壓頂,劈向持劍人頂門。若以持劍人身法武功,避開這一招本是輕易之事,但其話說在先,又見李塵逸是個大孩子,功力再高也是有限,便橫劍架了上去,眾人耳中隻聽“噹”的一聲巨響,不由向後退了半步。持劍人此時心中一驚,暗道:“這孩子力大刀沉,我若與其硬拚功力,恐怕難以取勝,一個應付不當,恐怕一世英名要付之東流。”他心中想到此處,便要展動身法,以己之長克製李塵逸的刀勢,不想李塵逸心中早已計劃好克敵之道,不等持劍人身法變動,運足功力掄起樸刀,左一刀、右一刀不斷硬生生劈來。持劍人想要改變劍勢,無奈被李塵逸樸刀圏住,隻好硬打硬架,自己劍法的優勢哪裏發揮得出來。李塵逸得理不讓人,一連十幾刀,砍得持劍人胳膊酸痳,無力招架,終於垂下手來,長劍落地,李塵逸上前一步,舉手點住持劍人穴道,持劍人長歎一聲,閉目等死。

後麵眾人見李塵逸如此神勇,無不歎服。柳平海歎道:“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換舊人,小兄弟武技如此,令人歎服,若是柳某,決難接住小兄弟五招。”

羅平章見蒙麵人全部製服,道:“此處非久留之地,大家收拾好東西,將來人全部帶走,待回到莊中再從長計議。”眾人齊應,將蒙麵人抬上靈車,望千柳莊返回。

來到千柳莊羅家宅院,羅平章、李塵逸及眾人入大廳坐定。羅平章向李塵逸道:“逸兒,你今天表現極佳,格鬥方式不拘一格,令對手琢磨不著你的武功路數。可是你還欠缺沉穩,比如說你與持劍蒙麵人硬打硬拚,如果他真是‘清風劍客’你就有危險了,因為他的功力很高,他若乖勢反擊,恐怕你不易抵擋。”

李塵逸道:“格鬥之前我聽到羅公公稱他為‘清風劍客’,想必他的劍法是以輕靈流暢為主,我想以招式勝他一定很難,若是以‘一力降十會’的法兒,勝算大一些……”正說到這兒,羅立威走了進來,向羅平章道:“大伯父,抓到的蒙麵人都押在東廂房中,不知該如何處置?”

羅平章道:“若單純為了報仇,殺了他們也不為過,但事情整體看來,這些人應該不是主腦人物,他們背後應該牽涉一件更大的陰謀。我看那使劍之人掌中劍確是‘清風劍客’的寶劍,招式也似‘清風劍客’,但其功力則遠遠不及,我的意見是將他帶到這來,仔細問個清楚,不知老柳和師太你們意下如何?”

柳平海和定性點頭稱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