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2 不許搶走我兒子

章節名:【072】不許搶走我兒子

銀白的月光灑在地上,到處都有蟋蟀的淒切的叫聲。夜的香氣彌漫在空中,織成了一個柔軟的網,把所有的景物都罩在裏麵。眼睛所接觸到的都是罩上這個柔軟的網的東西,任是一草一木,都不是象在白天裏那樣地現實了,它們都有著模糊、空幻的色彩,每一樣都隱藏了它的細致之點,都保守著它的秘密,使人有一種如夢如幻的感覺。

段子軒站在裕池邊,身後幾名太監小心翼翼的逝去他身上龍袍,露出那白皙的胸膛,墨發飄散在肩上,包裹著那剛柔的身子,黝黑的瞳孔像一汪映著月光的鏡子,然而眼底的色澤異常的冰冷淩厲。

整個人躺在暖池中,吹了一口薄冰的冷氣,李公公拿著小錘子按摩那硬邦邦的肩膀,看了一眼麵露疲倦的他,小心翼翼問道:“陛下今晚你要到哪位娘娘寢宮就寢?”

聞聽,段子軒眼中的色澤頓時間暗淡,冷冷道:“朕要一個人靜一靜。”

李公公手停滯了一下,站起身看向站在一旁的太監,意識他們都退去,福了福身,恭敬道:“奴才告退。”合上門扇,屋內的燈籠忽閃忽滅。

段子軒從衣裳裏取出發簪,他細眸中閃過一道寒光,手指一用力,幽暗的眼底似有什麽湧起,“慕容小小就算你走到天涯海角,朕也得把你抓回宮。”

不知不覺中,他的心隱隱作痛,這種空虛維持了多久?難道他真像五皇子所說那樣自私自利嗎?他那樣深愛著那個女人,而她呢?她愛過他嗎?還是在利用他……。

【墨府】

一陣清風微微吹過,屋內燭光忽閃忽滅。

恒兒小小的身軀依偎在墨少傑溫暖的壞中,眨巴著眼睛,看向那張清秀的臉頰,抓著他胸口上衣裳,陣陣委屈道:“叔叔,恒兒想娘親了,每次恒兒睡覺前,娘親都會講故事給恒兒聽。”

墨少傑垂下眼簾,深深的望著懷裏的恒兒,嘴角揚起一抹淺淺笑意,“那恒兒要聽什麽故事?”

“小紅帽。”恒兒抬起眼皮看向墨少傑,臉上露出天真的表情。

聞聽,墨少傑挑起眉稍,遲疑半刻,笑道:“小紅帽是什麽?為何我從未聽說過?”

“算了,隻有娘親會講小紅帽……。”恒兒心中一陣酸溜溜的,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離開娘親身邊,心裏多少有些不是滋味兒,現在少慕容小小罵他,對他凶,那雙俊俏的眼睛流著淚水,小小身軀猥瑣在墨少傑懷裏,好想娘親……

他隱約感覺到恒兒在哭,淚水濕透了他胸膛上衣裳,纖細手指輕輕撫摸恒兒的小腦袋,掀起狡長丹鳳眼看向他,“恒兒?怎麽哭了?是叔叔對你不好嗎?”

恒兒這種無助又楚楚可憐的表情,像及了他小的時候。

“我才沒有哭呢!”恒兒顫抖道的聲音,卻是絕強的口氣,緊咬著唇,壓抑住情緒,“娘親說過,男兒有淚不輕彈,恒兒是男子漢,不哭就是不哭。”越說心中那股委屈越是湧入喉嚨,揪著墨少傑的衣裳,哭泣聲越來越大。

墨少傑心猛然一掠,暗垂眼簾看向懷裏哭得可憐兮兮的小家夥,眼神中充滿著溫和,恒兒的娘親到底是怎麽樣的女人?為何忍心拋下這麽小的孩子?

中午

恒兒吃完飯,就請了師傅來,平時寂靜得詭異的走廊上,傳來陣陣朗讀聲。

路過的婢女、下人走路聲極為輕。

書閣內,先生手裏拿著書卷,搖著頭輕念道:“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恒兒坐在木椅上,學著先生有模有樣的朗讀詩書,那認真的摸樣,讓教書的先生不禁笑得合不攏嘴。這孩子天資聰明,隻是讀了幾遍,就已經大概懂了詩中意思,他教過的學生,像恒兒這年紀,大多隻是應付一下先生而已,而這孩子不僅很認真學習,還挺聰明。

走廊上,隨從推著坐在輪椅上的墨少傑,經過書閣,隔著窗口,靜靜注視恒兒認真讀書的樣子,不禁感覺陣陣欣慰,笑道:“果然沒看錯人,難得這孩子會這麽認真讀書,將來是個可造之材。”

來福順著墨少傑目光看去,淺淺笑道:“小少爺真是有上進心,不像其他小孩子,成天隻知道玩耍。”

這樣聰明又乖巧的孩子,真讓人想不通,為何他娘親會忍心丟下這麽小的孩子不顧?想到這,墨少傑忍不住暗歎一口氣,也許這就是緣分,心裏算盤著怎麽培養恒兒。

本想讓他學武功,長大後好不受人欺負,可恒兒倒好,說是不喜歡動粗,令人哭笑不得。

“去打聽一下,這孩子娘親是誰?”墨少傑眼色一淡,挑起趣味,他倒要看看,哪個沒心沒肺的女人,舍得丟下這麽惹人愛的孩子不顧。

來福不解的問道:“少爺,如今小少爺已經過繼墨府,便是少爺的兒子,為何還要打聽小少爺親娘?難道少爺就不怕小少爺親娘勒索少爺嗎?”

“這孩子已經不屬於她,打聽她身份,隻是想更加了解恒兒。”盡管逆光看不清他的神情,然而那一道冷厲的目光是如何都忽視不了的。

“是,少爺考慮真周到。”來福恍然大悟,笑著回了一聲。

恒兒拿著書卷,那認真摸樣,深得先生喜愛。

來福推著墨少傑進了屋內,他伸出冰冷的手輕輕柔著恒兒那頭墨發,先生趕忙稱讚道:“墨少爺,令郎天資聰明,是塊讀書料,隻要加以時日,將來狀元非小少爺莫屬。”

難得啊!呂先生曾是在皇宮教書的先生,對於學生,從未有這麽高評價,可見恒兒多討人喜愛。

恒兒笑眯眯的說道:“先生過獎了,娘親說過,不能誇,不然長大翅膀會硬的。”

這話一出,頓時寂靜優雅的書閣傳來陣陣歡笑聲。

墨少傑注意到,恒兒每次開口說話,都會提及娘親這兩個字眼,可細細一聽恒兒話,似乎這做娘親也壞不到哪裏去,難得另有隱情?深深望向恒兒,笑道:“見恒兒如此乖巧,說吧!要什麽,都滿足你。”

恒兒黝黑的眼眸閃爍著耀眼光芒,眨巴著眼睛,弱弱地回道:“我要什麽,叔叔都會滿足恒兒嗎?”

“當然了。”他黯淡的垂下眼簾,視線緩緩落在恒兒天真的臉上,輕聲笑道。

“恒兒要吃冰糖葫蘆,可以不?”恒兒可憐兮兮的揪著墨少傑,露出小虎牙,數數有好幾天沒吃過冰糖葫蘆,嘴饞得很。

挑起眉宇看了一眼可憐兮兮祈求他的恒兒,‘噗嗤’一聲,臉上綻放著笑容,墨少傑還以為恒兒要求他什麽事兒,敢情是想吃冰糖葫蘆?輕聲笑道:“看你嘴饞的,小心牙齒都掉光了。”收起笑容,餘光淡淡落在來福身上,“帶小少爺出去,要什麽都滿足他,隨便到綢緞訂做幾套合身衣裳。”

來福忍不住驚歎,雖然少爺臉上都是掛著溫柔笑容,但是笑容卻是那樣勉強,可現在,他笑了,看得出少爺是發自內心喜愛恒兒。

笑了笑,道:“是,請少爺放心。”

車水馬龍,門庭若市。大街上買賣聲,吆喝聲,討價還價聲……連成一片;酒店裏,小二端著酒菜飛快地穿梭著,還不時傳來猜拳聲,談笑聲,杯盞碰撞聲……

恒兒拉著來福的手,那雙水汪汪的眼睛禁不住稀奇的**,拉著來福的手加快腳步,橫穿街道,隻見前方聚集很多人,是一群賣藝的人。

“來福你走快點。”恒兒忍不住催道。

“哎呦,我的小祖宗喲!都幾時了,還不打算回府嗎?少爺要是知道了,小人可是會受到處罰。”來福經不住折騰,手裏拿著大大小小的東西,都逛了一個下午了,還沒逛夠。

恒兒嘴裏塞著冰糖葫蘆,一個勁拉扯著來福,穿梭在人群中,一個個龐大的身影遮住他的視線,抬起視線拉著來福的袖子道:“我看不到,你背著我。”

“呃…。”來福目光看向那一個個雜耍的人,還挺吸引人的,一把將恒兒拉到脖子上。

恒兒天真的拍著手,一個勁的喊道:“好,再來一個。”

隻見一個身材瘦弱的大叔光著膀子躺在長凳上,一個身材魁梧的大叔拿著石板壓在他身上,恒兒忍不住遮去雙眼,不敢看,但透著十指縫隙,看得那般認真,全然不知身後一抹陰冷的視線正陰森森的盯著他。

“砰。”的一聲巨響,恒兒嚇得嘴巴都成o型,顫抖著手指,拍著手掌樂哈哈道:“好厲害,居然居然砸碎了石頭,大叔還沒事,吼吼。”

一抹異樣的寒光從眼底掠過,瞬間就被那一層淚霧給掩蓋下去。

她聽出恒兒的聲音,是恒兒……。

這臭小子,玩得挺自在的,虧她白擔心一場,這個小白眼狼,拿著冰糖葫蘆,騎在陌生男子肩上,還挺樂的。

氣死老娘了,慕容小小眼色一厲,逝去眼角上激動淚水,揪起兒子的耳根子,低吼道:“臭小子,你讓娘親到處走你,擔心要死要活,你倒好,玩得挺開心是不是?”

恒兒小小身子一僵,身影一滯,緩緩轉過頭,愣愣看向慕容小小,她看他的眼神太恐怖了,似乎眼裏噴了無數把尖刀,要將他當做人肉菜板給生生的剁碎。

突然俊眉一皺,小臉揪起,那對烏黑發亮的大眼睛忽閃忽閃的,“哇~”的一聲,跳在慕容小小身上,哭得很是可憐,抽搐著聲音:“恒兒想死娘親了,嗚嗚嗚嗚…。”

來福頓了頓,這是哪門子的事兒?這個婦人就是小少爺的娘親?

慕容小小心頭一酸,盡管逆光看不清他的神情,然而那一道淚光是如何都忽視不了的。手顫抖的扶住恒兒腦袋,她的心,很痛很痛,找了一個晚上,幾乎快筋疲力盡,害怕失去恒兒。

也許在外人眼裏,她慕容小小對兒子有多凶有多無情,但是恒兒是她唯一最脆弱的底線,曾想如果沒有恒兒,也許她會回到起跑點上,做回那個冷血無情的殺手。

段子軒是他,讓她母子倆過上這種日子,心底隱約的暗沉之色,琉璃的眸光一點點黑色加深,臉色淡漠的神色更冷清了幾分,皇位是屬於她兒子,而不是他段子軒。

她要讓恒兒威震天下,讓段子軒看清楚,她慕容小小的兒子絕不輸他。

然而現在眼前卻隻有一片漆黑,她太累了,當場倒地暈死過去。

“大夫,你救救娘親,恒兒不能沒有娘親。”在墨府閣房內傳來稚嫩的孩童哭泣聲,恒兒扯著大夫的袖子,一個勁的求道。

墨少傑將恒兒拉到腿上,眼底是那樣幽暗,捧著恒兒的臉蛋,輕聲道:“恒兒乖,大夫都說你娘親沒事,隻是太累了,如果想讓你娘親快點好的話,那麽現在就去書閣讀書。”

“如果恒兒認真讀書,娘親會快快好,是這樣嗎?”恒兒天真的看著墨少傑,他從小就是慕容小小一把拉扯大,雖然賭氣離家出走,但是母子倆感情永遠不會改變。

“恩,隻要你乖乖去識字,讀書,你娘親醒來心情會更好。”墨少傑淺淺一笑,但很快眼底一片擔憂,餘光瞥了一眼躺在**的女人,恒兒會跟她走嗎?

恒兒可憐兮兮地眨巴眼睛,弱弱地回道:“恩,恒兒這就去乖乖讀書。”轉身拉著來福的小拇指,朝著屋外走去

大夫收拾好了藥箱子,讓管家照著藥方拿藥,轉身福了福身,恭敬道:“墨少爺請放心,夫人是受了點風寒,無大礙,隻需調養幾日,即可大病初愈。”

“恩,多謝大夫,送客!”墨少傑苦澀笑道。

大夫隨著管家走了出去,屋內寂靜得詭異。

“王爺…。”從她口中不斷傳來一聲聲呼喚,眉心緊皺,看似很痛苦,臉上流著汗水。

墨少傑眼波流轉,定定看向她,王爺?挑起他心中好奇,隻見她那頭老成的盤發落在肩上,他驚訝的盯著慕容小小,腮邊兩縷發絲隨風輕柔拂麵憑添幾分誘人的風情,彎彎的柳眉,長長的睫毛微微地顫動著,白皙無瑕的皮膚透出淡淡紅粉,薄薄的雙唇如玫瑰花瓣嬌嫩欲滴。

好一個漂亮的女人。

很快恢複一貫冷靜,可惜了這張漂亮的臉蛋,為何會打扮成這番老成樣子?而她口中呼喚的王爺又是誰?

“不要搶走我的兒子,不要……。”隻聽她嘴裏支支吾吾不知在說什麽,但是他聽得很清楚最後幾個字,這個女人到底是誰?為何感覺她的身份絕非是一般大戶人家的小姐。

慕容小小皺緊眼皮,感覺眼皮很沉很沉,一道光線侵入眼底,泛起一抹淺光擋去那道耀眼光線,目光環視著陌生的環境。

挑起細眉,穿上鞋子,發現身上衣服被換成一襲紫色長裙,墨發包裹著柔弱的身子,環往四周,那用上好檀木所雕成的桌椅上細致的刻著不同的花紋,處處流轉著所屬於女兒家的細膩溫婉的感覺。

靠近竹窗邊,那花梨木的桌子上擺放著幾張宣紙,硯台上擱著幾隻毛筆,宣紙上是幾株含苞待放的**,細膩的筆法,似乎在宣示著閨閣的主人也是多愁善感,竹窗上所掛著的是紫色薄紗。歲窗外徐徐吹過的風兒而飄動。

這裏…。是哪?

瞳孔一緊,恒兒呢?走出閣樓,沿著走廊一直走,突然一間別致的書房傳來恒兒朗讀聲,她頓了頓,轉過身透著偌大的窗戶,細望而去,隻見恒兒身穿一件白色袍子,坐在屋內木椅上,先生讀一句,他跟著若有所思的念一句,那樣子像及了……。他。

“恒兒很聰明,學習很快。”突然耳邊傳來一聲清脆勾人的嗓音。

慕容小小轉過視線,一眼看向坐在輪椅上的男子,隻見他一襲慘綠羅衣,頭發以竹簪束起,身上一股不同於蘭麝的木頭的香味。天邊晚雲漸收,淡天琉璃。眼中色澤泛起一道淺光,深邃的目視著她。

“你是?”她不解凝望著輪椅上男子。

“在下墨少傑,是這家主人,也是買下恒兒的人。”墨少傑細細解釋,一張麵無表情的俊臉,薄薄卻緊抿的唇。

“公子,你是在跟小女子開玩笑是嗎?”紅唇緊緊抿著,深邃得看不到底的眼睛則正射著刀鋒,戒備地盯著他,“我再說一遍,他是我的兒子,不是買賣交易品。”

一雙暗紅的眼珠時而閃過色澤,溫柔的笑容綻放在臉上,然而眼神中卻夾著一層深意,“我需要他。”

僅此四個字,深深震撼慕容小小,撇嘴勾起一抹冷笑,餘光淡淡瞥了一眼墨少傑,“那真是可惜了,我家兒子可不需要你,所以休想搶走我兒子。”

“你兒子?”男子挑眉輕笑,笑容是那樣不屑,臉色一冷道:“那為何深夜將那麽小的孩子丟在街道上不管?你有資格做恒兒的娘親嗎?”

慕容小小身上有一種大隱隱於市的涼薄氣息,秀眼不含任何雜質,清澈卻又深不見底,“我母子二人的事,不勞你操心,記住,他是我兒子,而非是你兒子。”

一再強調這句話,但是她就納悶了,為何他需要恒兒?難道自己就不會娶一個老婆生孩子嗎?莫名其妙。

“如果我娶你,他便是墨少傑兒子,將來全部財產都歸你母子倆,你意下如何?”墨少傑深知自己的生命不久,很少會見他心情大好,隻有恒兒才讓他真正發自內心歡心。

眼色漸漸暗淡,見慕容小小一臉堅定,轉過輪椅,餘光淡淡落在她身上,“我不強求你。”

慕容小小望著他那抹背影,靜靜地站在那裏,感覺他內心很空虛,一陣清風微微飄逸起那頭絲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