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今晚獄羅宮中所有人都聚集在這裏,所以我才這麽幸運的沒人看管,所以我才這麽幸運的走到這裏而不被發現。由此,我很不負責任地推出——如果我還要傻到把命丟在這裏,那就太對不起老天了!
自我安慰一番之後,我又深深地望一眼那廣場裏側的孩子,然後快速但又靜悄悄地離去。
好不容易逃離那地獄般的所在,我依然回到大殿裏那牆上有洞的地方,推動活栓將那個詭異的門關上。
也許到了危急時刻人的潛力就會被無限激發。我現在竟然能夠清晰地記起獄羅宮中各個設施的具體位置,就連獄羅宮通向錦城的山路也記得一清二楚!
先憑著記憶找到獄羅宮裏的馬廄。我也來不及去挑選,直接牽了離我最近的一匹。給馬套上馬具,我跨上馬背,一夾馬腹,輕叱一聲,馬蹄翻飛,向著獄羅宮外衝去!
心驚肉跳地出了獄羅宮,我騎在馬上,從乾坤袋中拉出一件衣服。把衣服在吟鳳劍端係成一個球狀,我把一盒玉光粉都灑在衣服上,而後拿著吟鳳劍伸出去,為馬兒在黑夜中照明。
今晚的月光並沒有我上回出逃時那般明亮,而且時隔多年,我也不能肯定自己記得的這條小路不會有什麽變化。所以隻能這樣做個簡單的照明工具。
有了光,座下的馬匹順服地馱著我沿著小路向山下奔去。
一夜的狂奔,一夜的揣測,一夜的提心吊膽……直到我被月光映得有些蒼白的臉,被籠上一層朝陽的金輝,我的心才稍稍鬆了鬆。
天,亮了!
收起吟鳳,那沾了玉光粉的衣服被我扔進了一條小河溝。看來我的記憶並沒出錯,天亮之時,我剛好下了山。緊接著,不讓馬兒有稍許的休息,一抖韁繩——
“駕!”
錦州·玉玄山·獄羅宮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從石壁的縫隙中透進來,照在宇文舜華微紅的臉上。在宇文舜華的胸前,那塊浮雕著九頭凶鳥的金飾,此刻竟然詭異地漂浮起來,像是有一隻無形的守在下麵托著它一般。
圍坐在宇文舜華周圍身穿黑袍的血陰教教徒一致的念念有詞,那咒語不同於佛家的溫和,而是古怪異常,單隻是聽著就讓人脊背發毛。而且其中還夾雜著不少尖利呼嘯,但宇文舜華卻恍若未聞,隻是靜靜地坐在一方血池裏,微微合著眼。
此時獄羅宮上空黑雲密布,隱隱血紅翻滾。濃墨色的雲像一群互相撕咬纏鬥的巨獸,纏著、絞著,露出血紅的齒,噴出惡臭的氣息。
四周的風旋進這團雲中,不僅沒能將它撕裂,反而讓這詭異非常的黑雲,愈見龐大,預示著一場驚天巨變即將到來!
而在玉玄山中,往日遍山的鳥鳴獸嘯此時竟是同時銷聲匿跡。就好像是這玉玄山在瞬間跨越了時空,回到了天地初開,萬物皆寂之時!
在獄羅宮中,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那雕有九頭鳥的金飾泛出了血色的紅光,紅光竟比宇文舜華身下那血池更紅!更豔!
隱隱有一頭滿口獠牙,羽如刀刃的血紅色凶鳥,在那金飾中奮力掙紮!
這時,隻見宇文舜華驀地睜眼,“噗”地噴出一口血來!
“咕啊——!!!”
伴隨著一聲震山裂石的長鳴,一隻血色巨鳥衝破金飾的禁錮,一頭撞開頭頂的山石!
“轟隆!”
“咕啊!”
伴隨著山體崩裂,血紅巨鳥,展翅直直衝進頭頂那團黑雲中!
錦州·錦城
銀白色的長發在我的身後飄成絕美的長綢,馬走一路,跪拜者擁滿街道。但我的速度卻是沒有絲毫為此而慢下來。禦馬衝到臨秋樓一旁的牡丹閣,我跳下馬,正要往裏走,冬梅幾人從裏麵迎出來。
尾隨而來的錦州民眾在牡丹閣外麵又是叩首又是祈禱,我回頭道:“大家都起來吧,我這次回錦城不會馬上走,還有見麵的機會。”
我說完走進牡丹閣,看來牡丹閣是注定暴露了。上了牡丹閣二樓,我立即召集花殤宮中幾大上座弟子,立
即修書一封,讓人送去興京昊洋閣。隨後我細細對冬梅、月雲她們幾個說了獄羅宮的事情。
我說完之後,月雲沉吟一陣道:“傳言血陰教教主的那個九頭鳥金飾裏封印著一隻洪荒凶鳥,凶鳥出世則天下盡白骨。擁有那個金飾的人與九頭凶鳥簽訂契約,就能夠讓死去的白骨聽其號令,難不成……這是真的?!”
“月芳,你怎麽看?”
我的眉頭越皺越緊,雖然月雲說的這個傳言我早就知道。但我一直把這類事情當成神話一樣而從來沒有想過,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如果這是真的……
月芳此時也是一臉嚴肅,眼角些微的魚尾紋有加深的痕跡。她對著我點點頭,“娘娘,記得您曾經和我們說,存在即真理,既然那個傳言在百年間都盛傳不衰,再加上您和我們說的,這……應該是真的。”
我正要再問其他幾個人的看法,不想此時卻聽南方一聲轟然巨響,腳下的木製樓板劇烈的晃動起來。我第一個想到的便是地震,可緊接著就想到另一種可能——
血陰教!!!
一屋子人盡數擁到窗口,隻見南方重巒疊嶂的玉玄山上空已是黑雲密布,而在那黑雲中,似是有一隻魔鬼,正緩緩睜開它血紅的眼睛,獰笑著注視人間!
來不及想那麽多,準確地說,我不敢去想那個傳言中的後果!我立即返回到桌案旁,抽出一張信筏寫好,從乾坤袋中翻出那方刻著“靈韻錦月”的印蓋上。雖然這方印我多年已經不用了,但應該還能調動那些軍隊。
把信筏遞給冬梅,“快去錦州道台肖賢那裏,他是我的老部下。”我說完神色凝重地轉過來看著花殤宮的各位,“姐妹們,你們都是隨我出生入死的,如今天下大劫,您們可還願隨我一同前去?”
“吾等誓死追隨!”
她們齊齊跪下,那聲音還想當年一樣整齊洪亮,隱隱的又有一份決然與淒涼。
這一去,凶多吉少……但我卻不能不去!
整鞍跨馬,豪氣幹雲,譜一曲悲壯離歌。
初春肅殺,風雲色變,共一段白骨征程。
三百騎烈性駿馬,三百名綠衣女子。馬蹄踏過錦城青板石橋,空留一串“嗒嗒”蹄響!
這,是一支做好了赴死準備的隊伍!!!
是誰,與我共一段江湖傳奇?
是誰,與我追一段似水流年?
是誰,與我憶一段金戈鐵馬?
是誰,與我同唱一曲一去無回的滄海長歌?!
時間在這一刻倒流,無論是年華逝去的女子,還是墮於安樂的女子,在這一刻,找回了多年前的熱血奔湧!血,在體內翻騰,在渴望著祭奠,在渴望著不同!
一隊綠衣飄飛,幾點彩衣蹁躚,風馳電掣來到玉玄山腳下,隻見四麵八方均有人向著玉玄山獄羅宮的方向叩拜。他們麵無表情,眼神空洞,身上散發著一股死人才有的腐屍味道。抬頭,黑雲匯集,籠罩了整個玉玄山。
一時間厲風呼嘯,走石飛沙,幾乎立人不住。四周幾乎是在瞬間暗下來,鼻端是令人作嘔的腥臭。就在這時,異變突生!
覆壓翻滾的黑雲中忽然傳來一聲撕裂的戾叫——
“咕啊——!”
在這一瞬間,呼號聲排山倒海,天地變色!上方的黑雲像是受了某種引力,開始還是緩緩,後來竟越來越快地旋轉起來,在天地間形成了一個巨大無比的黑色柱體!黑色雲柱似是將整個玉玄山都吞噬了。
那黑色雲柱急速旋轉,發出尖銳破空之聲。天幕低垂,狂風凜冽,一派凶戾景象,如世之末日,即在眼前,令人心中充滿了絕望之感!
而在此時,花殤宮弟子終於有人驚呼起來。我向下一看,那些密密麻麻像是在朝拜般的死人竟然開始迅速腐化。血肉白骨,不過瞬間就完成了蛻變!
不過短短半盞茶的時間,這些血肉之軀竟全都在我眼前,化成了形容可怖的幹枯白骨。
“喀喀喀……”
在上空那不斷的尖銳戾嘯聲中,這些白骨顫抖
著站起來。骨骼摩擦碰撞,發出微不可聞的聲音。所有的花殤宮弟子全都已經驚呆了,包括我在內,此時隻顧得抬頭仰望那天空之上的驚變!
在那巨大的黑色雲柱中,慢慢浮出一個白色的人影。距離太遠看不清他是誰,但我幾乎在看到那人的同時就已經斷定——他是宇文舜華!
就在他完全浮出的一刹那,黑雲柱中一聲厲嚎——
“咕啊!”
濃雲在瞬間爆炸,一隻血色巨鳥衝出雲柱,繞著那白色人影轉上三圈——
“不好!他們在簽訂契約!”
月雲的聲音似乎已經被撕裂。但就在她嘶喊出的同時,雲層像是沸騰般爆破聲連連,而那血紅色有著九條蛇一般脖頸和九個醜陋巨頭的大鳥像是興奮到了極致般,離開宇文舜華,在黑雲中衝來穿去,竟像是在嬉戲一般。
而就在這時,腳踏黑雲的那一襲白衣緩緩張開手臂。血腥之氣滾滾而來,隨即,那已全然隱身於雲層中的血紅凶鳥發出一連串“咕啊”的尖嚎。
大地震顫,似乎有什麽東西即將裂山而出……
此時我的神經已經有些麻木了。緩緩地,從馬上下來,就在腳落地的一刹那——
周圍那些本來呆站著的白骨,全都手舞足蹈。而在同時,玉玄山獄羅宮所在的山峰之頂,有白色如火山爆發的岩漿般,噴湧而出!
黑色的山體開始震顫,然後在一瞬間像隻終於承受不了那巨大的壓力的氣球,猛地炸開來!
“轟!”
轉瞬整個玉玄山布滿瑩瑩白骨,而這些白骨正如海潮一般,向著山下湧來!
腳下的地麵不知何時竟已經浸滿了鮮血,山下那些骷髏一致望天,發出無聲的獰笑,鮮血從他們已不見了血肉的身上噴出來。
黑雲匯聚,蒼穹垂壓,有血紅巨鳥衝天而起,撕裂長空!
所有骷髏一致轉向我們這群人,而後同時撲過來。我終於反應過來,抽出吟鳳把衝至眼前的骷髏從腦殼劈下,但耳邊不斷傳來的淒慘叫聲無不在提醒著我,我犯了一個多麽無法原諒的錯誤!
想要憑著花殤宮阻止宇文舜華,哪怕抱著同歸於盡的決心,那也是絕不可能的!
“宇文舜華!你瘋了嗎?!”
我運氣一聲大吼,聲傳天際。
雲層之上那人似是向我這邊漠然望了一眼,那些本已到了我眼前的骷髏竟都繞過我,直衝我的身後。我猝然回頭,見那三百名綠衣女子竟然已經不見,幾名上座弟子也隻剩下月雲、月芳。
而就在我看過去的一瞬,月芳淹沒在一片白骨中,竟然在我的麵前迅速紅顏化骨。
“月芳!”
我大叫一聲,然,月雲在給了我最後一個微笑後,臉上的肌肉化作沙塵簌簌下落。我的眼淚在瞬間布滿了臉頰。而如洪水般的白骨大軍現在已經從我身邊經過了小半。
“宇文舜華!你住手——!!!”
“宇文舜華!你想要什麽我都答應你!”
“舜華——!”
喊出這一聲“舜華”我已經接近崩潰,而就在這二字脫口而出的瞬間,黑雲之上那白色的人影竟然如一顆流星般,劃過天際,朝著我砸過來!
我絕望地閉上眼等死,卻不想迎接我的竟然是一個冰冷的懷抱——
“錦嵐,你說我要什麽都答應,我聽到了。”那人抱著我微微顫抖,“你說,說你愛我,我想聽。”
我閉著眼,淚水在臉上流成一條溪水,“舜華,我,愛你……”
宇文舜華的手臂一緊,狠狠地把我壓在他的胸前,喃喃道:“我等著一天已經等了太久,你等著,等我重新奪了這天下送與你。”
“不!”我驚恐地猛推他,“你這是怎麽了,你真的瘋了嗎?我跟你走,你住手吧!”
“住手?”
他的眼睛竟然變成了血紅,俊美的麵容也開始扭曲,他一把將我推開,像是看垃圾一般看我一眼,哈哈大笑道:“你以為你是誰?讓我住手?!除非我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