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看到兩抹熟悉的身影上來,他慌張衝上前去,“公子,小姐,你們總算回來了!”
“嗯!”月無痕點頭,看了看裏麵的尚風和左丘霖,把目光落在百裏珊身上。
而尚風和左丘霖都在原地猶豫著,腳似乎壓了千斤重擔,想邁開,卻始終邁不開來。
“已經很晚了,你們都去休息吧。”百裏珊淡淡的聲音如水般沉浮在空氣之中。
兩人都點點頭,沒有說出話來。
百裏珊和月無痕回到房中,看著他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再離開,她才靠在窗前。
漆黑的夜幕中那輪月勾已經盈缺,如水的月光掃進空****的屋子,看起來顯得清冷了。
百裏珊心中不禁又是一陣複雜。
離十五過去也就幾日罷了,天上的月亮也會發生這麽大的變化,更何況地上的人呢?
眼前忽然浮現出一張冷峻魅惑的麵容,和一雙漆黑如墨的冰眸。
西門禦,不知道你現在在哪兒,過的怎麽樣。
我們,是不是可以靠近一點了?我們是不是可以在一起了?
翌日,當她梳洗完走出房間,對著朝陽撐個懶腰之時,不遠處就傳來了吵鬧聲。
“沒想到所謂的名門正派也不過如此,沒想到你爹是那種卑鄙小人!”是月無痕的聲音。
“他人已死,你還想怎樣?”尚風激動的吼道。
一旁的師弟們都拉著他們,兩人看起來像發怒的雄獅,隨時都會決一死戰。
“他一條人命就想換月百城千餘人的性命?你是不是太會想了?”月無痕直直的瞪著他,目光如炬。
“夠了,你們吵夠了沒有?”百裏珊走到兩人中間,大聲嗬斥道。
“哥,是尚風的爹殺了我們爹娘,你不應該遷怒在他身上,再說尚龍已經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了代價。”百裏珊凝著月無痕,不禁有些可氣,自己的哥哥終究還是這麽的不成熟。
“父債子還天經地義!昔日他爹滅了我們整個月百城,今日就算我要滅了整個玄武派也不為過,我隻是想取他的頭去給我爹娘祭祀!”月無痕說道,雙眼之中滿是血絲。
他整整一晚沒睡,都在想著為爹娘報仇的事情。他發誓,一定要找出當日的凶手,然後讓他也嚐嚐家破人亡的滋味。
“夠了,哥,他們不仁不義,我們也要跟著不仁不義嗎?這樣我們和那些卑鄙小人又有什麽區別?好啊,你要滅了整個玄武派,我是玄武派掌門,你也殺了我啊!”百裏珊抽出自己手中的長劍,遞到月無痕跟前,直直的凝著他。
“掌門,尚風不值得你這樣做。”尚風看了眼百裏珊和月無痕,轉身離開。
“哥,我們是要為爹娘報仇,不是濫殺無辜。”百裏珊瞪了眼月無痕,轉身跟上了尚風的速度。
後花園裏,紅梅已經落得差不多了,隻有零星的幾朵沾在枝頭,似乎是萬綠從中的一點紅。
在冬季裏枯幹的樹幹還沒長出綠色的樹皮,掉光的葉子也還未發芽,看起來依舊有些死氣沉沉。
尚風一腳踢向樹幹,在紛紛點點的花瓣雨中,瘋狂的舞起劍來。
“我是卑鄙小人之子,我不是名門正派,我爹是殺人凶手,我爹是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
尚風隻要一想到自己的爹殺了月百城數千條的人命,就感覺心悶的快要窒息。
他從來以來都覺得自己出生名門正派,一種與生俱來的優越感甚至讓他有些冷酷的高傲。
沒想到,這一切都是假的,在這個被盛名包裹起來的門派裏,卻是自己心狠手辣的父親。
越是這樣想著,他手中的長劍揮舞的愈加之快。
“叮!”是兵器碰撞的聲音。
百裏珊拿著自己手中的長劍,和尚風比試起來。
尚風見是她,招招退讓。
可百裏珊卻不依不饒,一劍劍急速刺去,尚風也不得不迎上他,後院不時傳來兵器的碰撞聲。
“叮當!”一聲尖利的脆響在空中回**。
尚風手中的長劍掉在了地上。
“噗通”一聲他跪了下去,抱住了自己的頭。
“你知道嗎?我現在是跟你一樣的心情。我從小敬重的師父,變成了自己的滅族仇人,我身邊的朋友,也變成了我滅族仇人的兒子。我一直以為的名門正派,卻也隻是浪得虛名。我還曾經為了自己的滅族仇人,殺了自己最愛的人,一步步毀掉了我跟他之間的幸福。我一直覺得自己一無所有了,可是我錯了,無論什麽時候,我還有我自己。我隻有活的更好,才能讓所有的仇人難受。”百裏珊撿起地上的劍,彎腰遞到尚風跟前。
尚風抬起頭來,已經微紅的雙眸緊緊的凝著百裏珊。
想來,他是比百裏珊幸運多了。
他是她的仇人之子,應該是他去求她原諒,現在卻換她來安慰他。
尚風忽然間覺得有些無地自容,他站起身來,接過百裏珊手中的長劍。
“你不僅隻有你自己,還有我,我會一直跟在你身後,看著你幸福。”尚風緊緊的抱住了百裏珊,他覺得現在的她,太需要一個懷抱。
“笨蛋,以後別想太多了,你爹殺人的時候,估計你還沒出生,一切和你沒有任何關係,不管你爹是什麽,你都是名門正派。”百裏珊拍了拍他的脊背,安慰道。
在她眼裏,尚風真的不適合在這血腥的江湖之中生存。
不過人在江湖,往往是身不由己。
而暗處一雙漆黑如墨的冰眸,正直直的注視著兩個緊緊相擁的身體,他眼中的光線一點點黯淡下去。
原來,她不管跟誰在一起,都可以比跟他在一起幸福。
“掌門,朱雀派弟子前來拜訪。”一個玄武弟子走了過來。
百裏珊推開尚風,略顯得有些尷尬,若她抬起頭,也能看見尚風早已通紅的麵容。
她輕輕頷首,轉身走了出去。
大殿之上,靈兒正心急如焚的走來走去。
“你來有什麽事情?”百裏珊進入大殿就看見了靈兒嬌小的身影在晃來晃去。
靈兒走過去緊緊的握住了百裏珊的手,“珊兒師姐,珊兒師姐。求求你救救朱雀派吧。”
“怎麽了,發生什麽事情了?”百裏珊詫異道。
“自從西門禦那天受傷之後,如姬也未來過朱雀派,現在無人管理的朱雀派,已經亂的成一盤散沙。”靈兒激動的說著。
“那你可以做掌門,管理好朱雀派啊。”百裏珊撇開了靈兒的手,踱了兩步。
現在,她已經不可能再做朱雀派的掌門,她也不可能再為自己的滅族仇人光大門派。
“珊兒師姐,六年前你不是說師父傳位於你嗎?現在也隻有你能光大朱雀派……”
“不要說了……”百裏珊大聲的說道,“你還記得西門禦在一統大典上所說的事情嗎?”
“你是說……師父參與月百城慘案一事?”靈兒別百裏珊忽然的發怒明顯的嚇到,她從來沒有看到百裏珊發過火,從來沒聽她大聲說過話。
“對。那是真的,而我,就是月百城城主月代天的遺孤,師父是我的滅族仇人,我怎麽會去光大自己仇人的門派?”百裏珊語氣冰冷,麵若死灰。
現在爹娘的仇還未報,也不可能去管這樣的瑣事。
“不,不可能!”靈兒後退了兩步,跌坐在地上。她如所有的弟子一般,對自己的師父極為敬重,這樣的消息,似乎想毀滅了一個人心中美好的向往。
“你走罷,以後朱雀派的事與我再無任何瓜葛。”百裏珊無情的轉身離開。
經曆這麽多事情,她覺得自己已不會在心慈手軟。
尤其是對待自己的仇人!
站在門口的尚風看到百裏珊出來,也想跟著離開,忽然一個嬌小的身體粘上他,緊緊的抱著她。
“尚風師哥,尚風師哥,我師父不是這樣的人對不對,對不對。”靈兒緊緊的抱著尚風,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抹著。
“其實很多時候,是我們把某些人,某些事想的太過美好了,以至於得知真相的時候,才不能接受。”尚風無奈的拍了拍靈兒的肩。
這些話,他既是對靈兒所說,也是對自己所說。
其實很多事,看開了看淡了就好了。
靈兒聽到尚風的話,卻哭得更傷心了。
尚風隻好這樣抱著她,任憑衣服被她弄髒,他向來不太會拒絕人。
而且這是百裏珊的師妹,他想要照顧她身邊的每一個人,為她分擔哪怕一丁點的負擔。
“珊兒,我已經想好了,今天就去召集武林人士,用墨鳳的遺書做證據,聲討青孔木和白淩雲,要怎麽處置,就交給你了。”月無痕拿著手中的紙張,折了又折,才像寶貝一般放進了自己的懷裏。
“公子等等我,我也去。”一個蒼老的聲音傳來。
原來是管家吳可。
“管家,我看你還是在衡山休息吧。”月無痕看了看管家佝僂的身體,開始有些擔心。
“公子可別看我年紀大,想當年我還是你爹身邊的得力幹將呢!”吳可休息了一宿,似乎年輕了幾歲,臉上也是神采奕奕。
“那好吧,對了,珊兒,你打算怎麽處置他們,還有這四大門派?”月無痕好奇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