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點酒，葉燃完全沒當回事，但在吳倩倩麵前還是得裝柔弱，她輕靠著吳倩倩，兩個手指頭煞有介事地揉著太陽穴：“這酒兒後勁真是不小啊。”
“對啊，我們這胡州老窖就這樣，我看方經理也沒少喝，他酒量還真不錯。”
可不嘛，天天喝酒，酒量不好也得給練出來了。
“葉總，方經理幾幾年的？成家了嗎？”
葉燃衝吳倩倩眨眨眼：“怎麽了？”
“哦哦，沒什麽，”吳倩倩笑道，“我有個表妹還在北京上學，她也念的金融，我聽她說像咱這種私募基金特別掙錢，特別高大上，就想著看看能不能給她介紹個對象，兩個人專業也對口，以後也有共同話題。”
葉燃來了興致了：“漂亮嗎？”
“可俊了！我給你看看照片！”
說完兩個人勾肩搭背地一起到了葉燃房間，吳倩倩還加了葉燃微信，給她傳了好多她表妹的照片。
“這看著很小嘛！好像還是學生沒畢業啊！”
“對啊，還在找實習呢！”吳倩倩又問，“葉總，您能給她介紹個實習嗎？她說像你們這種高大上的機構，沒認識的人根本沒法兒進去實習。”
“這說的倒是實話。”葉燃點點頭。
因為金融行業實在是太賺錢了，曾經一度被評為最賺錢的行業，這就造成了巨大吸力之下的極度供需不平衡——念金融的學生太多，而金融行業缺口沒有這麽大。最起碼，低端金融民工的缺口幾乎沒有，缺的是像方謙一這種高端金融人士。
而葉燃和這個馬上要踏入金融行業的吳倩倩表妹，撐死了算金融民工。
“葉總，看您這麽一說，我就知道是有機會了！”吳倩倩順坡下驢，急忙奉承道，“您都是總監級別的，塞一兩人到公司下麵做事不是常有的事？我跟您說，我這個表妹可勤快可有眼力勁兒了！”
“別，小吳老師，您先別忙著介紹她。”葉燃才不喝這迷魂湯，“我們基金所有的實習生不管是誰的關係，都要走正常的網申，有真本事的，沒有關係也能進，沒真本事的，即使有關係進來了也是被排擠。關鍵還是得靠她自己。”
“這樣啊……”吳倩倩難掩失望。
“現在我們正好在夏季網申階段，你讓她正常申請。”葉燃看看她的基本信息，“學校倒是次了點，不過沒事，網申的時候會有一個地方填員工號，到時候我發你一個員工號，你讓她填一下，可以彌補她這個不足。網申總是能順利通過的。”
“真的？”吳倩倩又激動了起來，“那太感謝了，葉總，咱這手頭也沒什麽別的東西，等您走的時候，我一定讓我舅舅他們給您包大紅包！”
“不用不用，舉手之勞，女生走私募基金這條路不容易。讓她慎重考慮。”
“啥慎重啊，這多賺錢啊！傻子才不去！”吳倩倩指指葉燃那手表，“我剛剛網上查了，您那手表要六萬多塊錢，咱一年工資也就這麽個數，您真是太闊了！”
“……”
不是三萬麽，怎麽戴著戴著還漲價了？
“這些都是身外之物，我們這行勞動強度很大，是用命換錢，經常滿天飛不落地，女生根本沒法兒談戀愛。歲數大了，更是不適合。”葉燃勸道，“你們做長輩的，眼光要長遠，多替孩子考慮。”
“害，所以我這個做姐姐的不是給她安排了方經理嘛！”吳倩倩湊過去，“葉總，是不是咱北京幹金融的都是這麽年輕這麽漂亮，我一打眼看你和方經理，還以為你們倆是什麽明星呢！”
你這馬屁就拍得有些過分了，明顯是讓金錢腐蝕了你的眼，這裏麵明明就隻有葉燃她一個人長的好看好不好，方欠揍哪裏好看了，好看也不準說出來！
葉燃沉吟片刻：“這個……如果你表妹真麵試進了公司裏，那方經理怕是不合適。”
“為什麽？”
因為那樣她就會發現方經理其實是方老板！還不得嚇死她個小姑娘！
看葉燃一臉不方便回答的樣子，吳倩倩猛地驚醒：“葉總對不起對不起，我不知道的，都怪我眼拙，我沒看出來方經理是你男朋友……”
“什麽男朋友，我品味很刁的好吧？”
“那……”小吳回想起這一晚方謙一對葉燃的照顧，之後看葉燃的眼神都不對了，“那我知道了。”
“……”
你知道了啥子啊你那個眼神看我？？？？？
“總之，要是你表妹真的來我們公司上班，是絕對不可以和方經理有過多交流的，不然違反獨立性原則，會出大亂子。”
“明白明白！”吳倩倩瘋狂點頭，“要是我表妹進了，一定不讓她瞎說，更不讓她跟您搶！”
葉燃心道，完了，這是拉不回來了。
老板，你已經墮落成我姘頭了，可咋辦？？？
——
方謙一是半夜十二點才回的酒店，回了酒店就讓葉燃下樓到二樓的露天走廊裏碰頭。
明明兩個房間緊挨著，有什麽話不能到房間裏說！還得跑下樓！
葉燃抓了抓頭發，隨便披了個外套，拖鞋也沒換，毫無形象可言地就出來了。
“老板，你真的不用睡覺嗎？是靠光合作用活下去的嗎？”
方謙一渾身的酒氣煙味，看到她還不滿意了：“你這都是穿的什麽？你見我的時候難道不應該好歹把衣服穿整齊一點，或者不穿拖鞋嗎？”
“老板，你半夜十二點給我打電話，我沒掛了直接睡已經很尊重你了，穿衣服這種粗枝末節就省省吧。”葉燃打了個長長的哈欠，“所以到底什麽事啊，非得半夜說？”
“我怕你明天起來就忘了。”方謙一揉揉眼睛，仿佛也是很疲憊了，“今晚那個財務的吳倩倩是什麽時候從你這裏走的？她結婚了嗎？有家室沒有？”
“大概十點多吧，我和她聊了一會兒，她之後收到一個微信就走了。”葉燃說，“至於結婚沒，應該是結了，酒桌上有聊過，她說她孩子都一歲多了。”
“還有什麽發現？”
“吳倩倩這個人吧，感覺言語中就能露出她挺缺錢的，或者比較貪財，她這種人不大適合做出納，存在挪用公款的風險。”葉燃思量道，“而且那個財務主管張海濤，又是個老油條，他們倆搭配起來，總感覺不做點什麽事情對不起這個組合。”
方謙一說出自己的判斷：“他們倆很可能有地下情。”
“！！！”雖然葉燃覺得有什麽，但沒往這麽深的地方想，“你這怎麽看出來的？”
“微動作。”方謙一解釋，“張海濤其實還是很謹慎的，不喝酒不露頭，他清醒的時候全程沒有碰你一下，但是他有拉過吳倩倩的，而且是很自然的一拉。”
葉燃回憶，好像是在酒店樓下見麵的時候，張海濤確實是有拉過吳倩倩。
“可這會不會太武斷了點？”
“不武斷，晚上我和他們一起去泡澡，他言語之中有透露出喜歡年輕歲數小的，而且他也是十點走的。”
“！！！！”葉燃一驚，“該不會又是我想的那樣吧？？？”
“嗯，你沒想錯。”這次方謙一沒讓葉燃盡情想象了，而是直接說出來，“他們倆很可能是去私會了。”
“可他倆都是有家室的人……這、這也太！”
“家室並不是他們守住自身底線的約束，反而更有可能是他們走向這條路的動力，特別是有了孩子以後，生活開銷大，但收入固定，如果想要創收就隻能鋌而走險。”
方謙一冷靜分析：“如果隻是普通關係，就不會挪用公款，因為沒那麽熟。如果真的有地下情，那麽財務內控失效，即使一開始沒有挪用，後期也一定會忍不住拿出來一些搞點小動作。甚至有可能挪用公款在前，為了彼此的利益，又順理成章地發展成情人，畢竟情人比同事關係更牢靠，更不容易背叛。”
所以可以簡單理解為挪用公款和兩個人之間的地下情是充分必要條件。現在他們因職務之便挪用公款的概率極大，所以必存在奸.情。
葉燃還是不信：“會不會弄錯了？搞不好隻是兩個人恰好同時間回家了？”
“不會。”方謙一道，“洗完澡以後，他們都叫了服務，老張多嘴說了句這不幹淨他想先走，被黃凱瞪了一眼。”
葉燃驚訝：“黃凱也知道？”
“這種事情，就像辦公室戀情一樣，即使瞞得再好，天長日久，也肯定會露餡。”方謙一無形裝逼，“我這不是一天就發現了嗎？”
“……”
懶得搭理你。
“不過，我也發現那個吳倩倩好像是有問題。”葉燃回憶。
“怎麽有問題？”
“不知道為什麽，她非得說咱倆是地下情，說我是包養你的，說你是我姘頭，這難道不是自己是什麽，看別人也是什麽的那種概念嗎？”
“……”
方謙一顯然把重點都放在了前麵，陰笑連連：“葉燃，你再說一遍，誰包養我了？”
“……”
呃……
“我是誰姘頭？”
“……”
“我和誰地下情了？！”
“……”
——
接受了方老板長達二十分鍾的思想品德課，商量完明天的工作重點，方謙一才放葉燃上樓，兩個人一起在電梯間等電梯。
“葉燃。”
“嗯？老板您說。”
“你覺得這個項目能做嗎？”
“……”怎麽好端端的突然問出這麽關鍵的一個問題。
“其實吧，”葉燃想了想，斟酌道，“其實我昨天在公司看報表的時候就發現這家公司的現金流好像要枯竭了，我們要是投了就屬於接盤，但是……”
“但是和熙要投農業項目的任務還沒完成，所以你昧著良心也要過來看看，而不在昨天就向我匯報？”
“……”
方謙一冷笑：“你還真是金承安的好經理。”
“……”
電梯來了，兩人沉默地進去。方謙一冷聲冷語地開口：“這個項目確實不能做，但是是上麵投資人推下來的項目，所以必須得過來看看，而且需要證據確鑿、寫了研究報告、有充分理由之後，才能說不投。”
而現在他們都是猜測，沒有確鑿證據。
葉燃有點明白過來味道了：“你下現場之前早就決定不投了，所以才讓我來冒充投資總監，而你做投資經理。這樣既方便你去搜集證據，又不怕以後身份敗露反而沒辦法做人，因為他們壓根就不會走到最後投資完成的那一步，也根本不會知道你到底是誰！”
竟然是他媽連環套！方老板你智商挺高啊！
不愧是金融大佬，好會耍手段！
想明白這其中的彎彎繞繞，葉燃有種自己小心思被大佬吊打的感覺，垂頭喪氣地出了電梯。
方謙一在房間門口叫住她：“葉燃。”
她停住轉頭：“怎麽了？”
“現在是我給你發工資養著你，不是金承安，這點你好好記著。”
“明白了。”葉燃把頭別過去，“我明天會好好表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