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虛和尚立馬把眼一瞪,叫道:“哪裏來的鼠輩,敢口出狂言?”

那陰慘慘的聲音又響起來了:“你這老和尚好凶呀!也不怕嚇壞了奴家,看你這和尚這般凶煞,倒嚇得奴家不敢現身了。老和尚,你難道不想看看奴家到底美不美?不過想來你這老和尚也是經慣了風月,看慣了美人。若真的是這樣,奴家恐怕要讓老和尚失望了,奴家生的可是很醜呢!”這些喃呢的話語,用那陰慘慘的聲音說出來,那是分外的刺耳。

那聲音說了半天話,卻並沒有真的現身。易謙翔恍惚中似乎把握住了那“奴家”的方位,手中掐了個法訣,道:“霧起雲結,雨落雪降。凝!”然後法訣向前方一指,前方便騰起了一股水汽,慢慢的聚成一個女子的身形,隻是大體上有個女子的樣子,別說麵目,就連身材也是有個輪廓,不過看起來還算婀娜。

易謙翔露了這麽一手,坐虛和尚點點頭道:“小施主修為不俗,悟性超絕,就是有些著相了。”

易謙翔還沒聽懂坐虛和尚是什麽意思,那“奴家”那難聽的聲音便響起來了:“什麽著相不著相,你這老和尚不要把這般俊俏的小哥帶壞了,這可是奴家不錯的補品呢!”

坐虛和尚卻沒有理會那聲音,隻是對易謙翔道:“老衲剛才囑咐你的,你可記住了?”

現在強敵在側,易謙翔也不敢推辭,答道:“小道都記下了。”

坐虛和尚道:“如此甚好,你走吧!”便說便將那“心派禪閣”交到了易謙翔手上。

易謙翔接過“心派禪閣”,卻沒有離開,對坐虛和尚道:“如今大敵在前,小道怎麽能拋開大師獨自逃生呢?”

坐虛和尚道:“老衲已經油盡燈枯,剛才老衲能用此寶困住鬼道士,便是用自己的生命靈力為引,引出此寶的正氣,來消磨鬼道士的戾氣。老衲就是離開此地,也活不了一個時辰了。”

易謙翔道:“大師就是圓寂此處,我也不能讓這宵小汙染了大師的寶體。”

那“奴家”卻突然道:“這是什麽東西,我怎麽會這般熟悉?”就在奴家說完話,被鬼影汙染的那串念珠突然飛了起來,飛到了易謙翔用水汽凝結出的人影手上了。

坐虛和尚道:“這串念珠上附著鬼影的陰神之力。鬼影強行將我徒兒的畢生精華打入‘禪閣’,使得‘禪閣’正氣太盛,過於狂暴,以至於引起鬼道士戾氣的反抗,後來才致使鬼道士逃脫。那鬼影聰明一世,本是想廢了鬼道士占據我徒兒的腦骨,卻不想反而放走了鬼道士,自己也落了個不得輪回的下場,隻能以一身修為,汙染我這件佛寶。你既然熟悉,那麽你也必然是西山五鬼仙之一了?”

那“奴家”道:“原來是那愚蠢的鬼影自爆了陰神?哈哈哈,三弟,二姐就謝謝你的好意了。當然,二姐會給你報仇的。”

坐虛和尚道:“老衲還真以為是新晉的鬼仙,原來是西山五鬼仙的老二鬼魅娘娘。”

鬼魅那獨特的聲音又響起來了:“嗬嗬,坐虛和尚,果然有些見識,若是你肯將那寶貝予我,我便放過那小鬼頭,再留你一個全屍如何?”

坐虛和尚道:“你乃陰神,老衲這寶物卻是至陽至剛之物,你消受的起嗎?”

鬼魅道:“奴家自然消受不起,不過卻能與消受起的人換來奴家想要的東西。”

坐虛和尚道:“鬼魅,你未免太自大了。你就這麽有自信能在老衲手下留下這位小道友?”

鬼魅道:“能不能,奴家總要試過才知道。”說罷那霧氣凝結的身影也消失了,隻留下那一串漆黑的念珠滴溜溜的轉了起來。

坐虛和尚對易謙翔道:“這是開啟禪閣的心法,施主且記好了,至於其他的秘密,隻能靠自己去感悟了,老衲也說不出來。”然後易謙翔就覺得心頭多了什麽東西,還沒來得及感受,就聽得坐虛和尚大喝一聲:“老衲就讓鬼魅娘娘見識一下禪閣的妙用吧!”然後忽然金光大作,那鬼魅的形體顯現了一下,登時又不見了。

在鬼魅的感覺裏,易謙翔就那麽憑空消失了,而且自己還被那金光擊中,受了點小傷,立馬躲得遠了一些,才出聲道:“老和尚果然有些手段呢。奴家佩服。”

坐虛大師宣了聲佛號,身體竟然自燃了起來。鬼魅的聲音又響起來了,也不知道是誇讚還是諷刺:“大師真是好修為呢,連無邊業火的法術也用的出來。”這無邊業火本是燃盡世間一切罪惡的法術,一個高僧用來自焚,實在令人無言。

就在坐虛和尚坐到無邊業火中的時候,“心派禪閣”竟然憑空消失了。不多時,坐虛大師已經化為了灰燼,這時空中憑空出現一塊巴掌大小黑的油光發亮的布,落下來裹住了坐虛和尚的舍利子,然後慢慢顯現出一個鬼影來,道:“沒搶到那寶貝,不過得了一顆舍利子,也不錯。嗬嗬,不知道那個小鬼頭躲到哪裏去了?又得費奴家一番功夫尋找呀!”然後連人帶布消失了。

易謙翔當時就覺得手中一空,眼前金光一閃,自己就來到了一個獨特的空間。這個空間沒有別的東西,都是一樣的白色,乃是一個八角形,八麵都是一樣的門每一扇門上都寫著一個不同的“禪”字,易謙翔剛剛看了一眼,就覺得氣血翻滾,頭暈目眩,易謙翔趕緊閉上眼睛,打坐調息,略一思索,馬上就想到這肯定是那“禪閣”的內部了。

知道身在何處,易謙翔便也不著急了,回憶坐虛和尚打到自己心中的東西,那些東西便如活的一樣進入了易謙翔的腦海。易謙翔猛地想起,這莫不是心印神通?所謂心印神通,就是師傅把自己對道的感悟以心印的方式留在弟子心間,待到弟子修為到了,自然就會顯現,以引導弟子。

這其實不是道家的心印法術,乃是一種比心印簡單許多的留聲法術,就是把聲音做到一個小封印中,然後打開這個封印的人就會聽到這個留聲。隻是坐虛和尚使得比較高明,讓易謙翔誤以為是心印法術。也不管這是什麽,總之易謙翔知道開啟“禪閣”的法訣,立馬變換了幾個法訣,口中道:“修心養性,禪機如海,精誠所至,金石為開。”然後易謙翔就出現在水中了。

好在易謙翔身上帶著避水珠,就是落水了,身上也沒有半點水,而且呼吸也沒有任何困難,弄得易謙翔到一時沒有反應過來自己身在何處。等到自己落到了軟軟的泥沙上,才明白過來自己是落在了河底。這裏的河流流水很急,易謙翔幾乎都立足不住,隻得任由著水流將他向前衝去。那心派禪閣也是一件寶物,沒有易謙翔法力催動,便化作了一個吊墜大小,易謙翔拆了一絲衣線,就那麽栓了,掛在脖子上了。

大約行了有十餘裏,水流漸漸的緩了,易謙翔也漸漸地掌握了避水珠的神妙,慢慢的控製著自己浮出了水麵。浮出水麵後易謙翔才發覺,這裏的地勢比較平坦,所以水流才緩了,兩邊也用農田,現在正是巳時,有不少農民在田間勞作。易謙翔找了個平坦的地方上了岸,向附近的農民一打聽,自己一夜之間已經到了嵩山左近。

易謙翔算算日子,今日乃是七月十六,自己還有一月的時間前往宛丘,好在嵩山距宛丘並不是很遠,問明路徑,買了一頭代步的小毛驢,易謙翔便再次上路了。嵩山綿延數百裏,其中的少室山上,更是有一座天下聞名的少林寺,但是易謙翔卻沒有機會參觀一二了,現在他隻想趕緊趕去張家村,看還能不能等到自己的師尊。

一路風塵,易謙翔終於在八月十三趕回了張家村,但是眼前的景象卻讓易謙翔大吃一驚。眼前的村落已經沒有了半點村落的樣子,到處都是殘垣斷壁,整個村子死氣沉沉,似乎被山匪馬賊洗劫了一般。易謙翔跑到張獵戶的房子跟前,幾乎都看不出這裏原先有座房子了。易謙翔的心就像被大鐵錘狠狠地敲了一下似得,覺得頭暈目眩,天旋地轉。

“啊——”易謙翔雙膝跪地,雙手朝天,痛苦的大嚎一聲,四周猛地旋轉起風暴來,然後卷起了地上的小石頭,以易謙翔為中心,形成了一個走石飛沙的龍卷風。天上的雲開始積聚了,然後便是一陣電閃雷鳴,易謙翔似乎對這一切都一無所知,這一聲長嘯足足持續了一炷香的時間,然後易謙翔便暈倒了。然後那個以易謙翔為中心的風暴也慢慢地散去了,暴雨傾盆而下。

在暴雨中走來了一個老道士,老道士撐著一柄青黑色的雨傘,就那麽慢騰騰地走到了易謙翔身邊,用雨傘遮住了易謙翔的身體,憐愛的看著易謙翔,緩緩地道了聲:“謙翔,你受苦了。”

當易謙翔醒來的時候,已經躺在一間房舍中了,易謙翔搖了搖有些昏沉的腦袋,正想出聲問問有人嗎,門吱呀一聲開了,然後就出現了一個小二打扮的年輕人,手裏提著一個食盒,對易謙翔道:“這位客爺,您的飯來了。”

易謙翔本能的問道:“這是哪裏?”

小二答道:“客爺說笑了,這裏當然是王記客棧了。”

易謙翔還想問什麽,就聽得一個渾厚的聲音道:“謙翔,先用飯吧!”

易謙翔心中頓時激動不已,這個聲音正是他師傅的,果然,話音剛落,虛雲子便走了進來,易謙翔連滾帶爬的下了床,攔腰抱住虛雲子哭喊道:“師傅——”

虛雲子示意小二先把飯菜擺好,然後便讓小二出去了,這才扶起易謙翔,摸著易謙翔的頭道:“謙翔,為師知道你受苦了,來來來,先吃點飯,然後說。”

找到了師傅,易謙翔的心也就放到肚子裏了,整理了一下衣服,便來到房間內的桌邊坐下用起了飯食,易謙翔看到桌子中間有一碟月餅,便隨口問道:“師傅,今天莫不是中秋佳節?”

虛雲子道:“是呀,今夜正是中秋佳節,你都昏迷了兩天兩夜了。”

易謙翔聽到虛雲子的話,差點噎住,趕緊灌了兩口茶水,問道:“我都昏迷了兩天兩夜了?”

虛雲子道:“怎麽了?有什麽重要的事情嗎?”

易謙翔忙道:“沒有沒有,我隻驚訝自己昏迷的時間太長罷了。”

易謙翔雖然說沒什麽事,其實內心還是很震驚的,因為他做了一個奇怪的夢。那日易謙翔暈過去以後,就發現自己又到了研究戴摩雲羽毛時到過的那個幻像裏。現在自己仍舊站在一個八卦陰陽魚的圖案之上,八卦和陰陽魚向著相反的方向旋轉著。其中巽卦閃閃發亮,其餘各卦均是暗的。易謙翔在看見坎卦的時候,不知道怎麽的就想起那沒避水珠來了,然後那避水珠便突兀的出現在了易謙翔手上。

易謙翔在龍宮的時候,就知道了避水珠的使用之術,但是一直沒有好好的使用過,那日掉在河底,才好好的運用了一翻,此刻結合《上清正典》中關於水之道的記載和張成富獨特的理解和感悟想來,易謙翔竟然有一種融匯貫通的感覺。然後那坎卦便越來越來越亮,忽而那避水珠跑到了那坎卦的中間,光華一閃,易謙翔再拿到手上,便發現這避水珠已經成了一顆普通的夜明珠,沒有了種種神奇功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