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美女答道:“正是。不知道長尋我公爹何事?”

虛雲子道:“女施主莫非是張獵戶的兒媳?”

白衣美女道:“正是。”

虛雲子道:“我早年曾與你公爹相識,如今正好路過此地,過來探望探望,順便了卻一樁舊事。”

白衣美女道:“原來是這樣。道長進屋來坐吧,看天色爹爹他們也快回來了。”

白衣美女將虛雲子師徒讓進屋裏落座,用大碗衝上粗茶端了上來,道:“道長請喝茶,農家粗茶讓道長見笑了。”

虛雲子道:“有道是一粥一飯來之不易,貧道豈敢見笑。”

白衣美女道:“道長請稍坐片刻。”然後便自己入裏屋去了。

在這空當,易謙翔打量了一下這屋子:用家徒四壁來形容絲毫不過。牆上貼的年畫也顯得十分舊了,更不要說其他的東西了。那裏屋的布簾挑開了,剛才那白衣美女攙扶著一個看上去足有五十多歲的婦人出來了,虛雲子連忙起身道:“張家妹子,你怎麽成了這個樣子?”

那婦人明顯一愣,虛雲子忙道:“張家妹子,你不認識貧道了?”

那婦人仔細打量了虛雲子片刻,似乎恍然大悟,神色明顯十分激動,說道:“莫不是虛雲子道長?”

虛雲子道:“正貧道呀!這麽多年不見,你怎麽成了這般樣子?”

當年這對獵人夫婦收養易謙翔的時候,這張家妹子不過二十三四歲,如今過了十五年,也就是四十歲不到,怎麽憔悴成這樣不說,連走路都要人攙扶了?

那婦人道:“唉,自從生了二小子以後,百病纏身,恐怕都沒有幾年活頭了。”

虛雲子道:“張家妹子快快坐下,待貧道為你檢查檢查。”

那白衣女子忙扶那婦人坐下,道:“有勞道長了。”

這次虛雲子沒有向易謙翔索要什麽法器,先給那婦人把了脈搏,然後對易謙翔道:“謙翔,筆墨拿來。”易謙翔趕緊到院子裏從那廋驢的鏈達*筆墨拿出,給虛雲子送了進去。虛雲子大筆一揮,寫了一個藥方,交給易謙翔道:“明日到城裏給張家妹子按方抓藥。”

那白衣美女忙道:“承道長開藥方已經是大恩,不敢煩勞道長。”邊說話邊就要接過易謙翔手中的藥方。那婦人也連聲道:“使不得、使不得。”

虛雲子道:“張家妹子,你可還認得他是誰麽?”邊說話邊一點易謙翔。

那婦人打量了易謙翔一下,有些疑惑地對虛雲子道:“這孩子莫不就是虎子?”

虛雲子道:“正是。謙翔,快來叩謝救命恩人。”

為什麽那婦人會管易謙翔叫虎子呢?易謙翔本來就是虎口逃生,他能逃生就是因為老虎沒有吃他,有道是虎毒不食子,所以當時那婦人就叫易謙翔虎子。

易謙翔趕緊上前,雙膝跪倒捺頭便拜,口中道:“易謙翔謝過救命之恩。”

那婦人卻不想受易謙翔這一拜,忙道:“孩子,不要這樣,老婦當不起呀。快快起來,快快起來。”邊說邊使眼色讓那白衣美女將易謙翔扶起來。

在農村,女人也要下地幹活,所以沒那麽多男女授受不清的規矩,那白衣美女見婆婆示意,連忙將易謙翔扶了起來。

這時,忽然聽見狗的叫聲,那白衣美女道:“是爹爹和大壯哥回來了。”

話音放落,一個粗獷的聲音就從外邊傳來了:“素雲,家裏來客人了?”原來這白衣美女叫做素雲。隨著聲音走進來三個男子。為首的一個大約四十多歲,滿臉的胡須顯得十分彪悍,穿著灰色的粗布衣服,背著弓箭,手裏還提著一柄獵叉顯然就是這家的主人張獵戶了。後邊是一個年輕人,其中一個穿著青色衣服,大約二十歲,也背著弓箭,但是手裏提著兩隻山雞,沒有獵叉。再有一個十三四歲的孩子,身上的衣服舊不說,還打滿補丁,扛著一柄獵叉,獵叉上吊著兩隻兔子。

三人進門後看見家中的客人竟然是兩個道士,登時一愣,那年青人道:“素雲,這兩位是?”看來這就是素雲口中的大壯了。素雲見丈夫發問,馬上道:“爹爹,大壯哥,這位是虛雲子道長,那位是虛雲子道長的高徒……”話說到這裏馬山頓住了,因為她還不知道易謙翔叫什麽呢,人家師傅叫人家謙翔,總不能自己也叫人人家謙翔吧。

當然,易謙翔出來走江湖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當然不能讓人尷尬。就在素雲的聲音剛斷的時候,易謙翔就接話道:“小道謙翔。”虛雲子卻不沒管他表象怎麽樣,衝張獵戶道:“張老弟,還記得貧道麽?”

那張獵戶又打量了打量虛雲子,道:“虛雲道長,你是那個虛雲道長呀!我說今天怎麽打到了這麽多獵物,原來是家中來了貴人呀。”

虛雲子道:“張老弟,來來來,看看這個孩子。”邊說邊將易謙翔拉到身前。

張獵戶道:“這是虎子吧?都長這麽大了。沒想到呀,這十幾年就這麽過去了。”

這回不用虛雲子吩咐,易謙翔就拜倒在張獵戶腳下道:“小子謝過恩公救命大恩!”

張獵戶被易謙翔這一下子搞的有些蒙,還是大壯在後邊推了他一把,才反應過來,趕緊扶起易謙翔道:“孩子,不必這樣。”

易謙翔被扶起來後,張獵戶才介紹他後邊的那兩個人,大的是他的大兒子張大壯,今年二十歲;小的是他的二兒子張二壯,今年十二歲;那個白衣美女乃是大壯的妻子隔壁劉家村的劉素雲。

易謙翔這才有機會看看那張大壯。張大壯長得不是太過魁梧,反而長得文質彬彬,換一身衣服說他不是獵戶都有人相信,跟那美貌的劉素雲倒是十分般配。那張二壯長得虎頭虎腦,兩隻眼睛在眼眶裏滴溜溜的亂轉,一看就是一個聰明機靈的主兒。

就在這當間,眾人又從新落了座。張家能坐的椅子不多,所以隻有張獵戶夫婦和虛雲子是坐著的。劉素雲和張大壯出去處理今天的獵物去了,二壯也在外間劈柴,隻有易謙翔不知道該如何是好,隻是默默的站在虛雲子背後。這倒是也不怪易謙翔,易謙翔從小跟著虛雲子,別的本事什麽都沒有學會,就是開口斷命伸手治病的招數學了一些。這些跑江湖的手段,在這獵戶家的小院裏根本施展不開呀。

這時,虛雲子開口了:“張老弟,張家妹子,今天我來這裏,第一是看看你們過的好不好;二是讓你們看看這個孩子,貧道不負所托,已經將他撫養成人了;三是帶著這個孩子,讓他來報答二位的救命之恩的。”

張獵戶道:“道長太客氣了。我那也是順手救了孩子,算不得什麽恩情的。”那婦人也符合道:“是呀,是呀。”

虛雲子道:“話不能這麽說呀。當年如果不是張老弟救了他,他現在已經葬身虎口了。若不是那一夜的喂養,他現在早就餓死了。所以這恩是應該報的。”

張獵戶道:“這是我該做的呀!”

虛雲子道:“張老弟不要忙著推辭,我還沒說要怎麽報恩呢!這麽多年我帶著這個孩子四處行遊,就是在察訪這個孩子的身世。沒想到,還真讓我查到了。”

張獵戶道:“是嗎?那道長為什不把他送還給他的家人呢?”

虛雲子道:“待貧道察訪到的時候,孩子的父母已經被歹人所害,具體是怎麽回事,貧道也不是太清楚。這孩子想要調查,我便陪他一路明察暗訪,但是還是理不出半點頭緒。有道是有恩報恩,有仇報仇,我想這報仇的事情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所以便帶他先來報恩,也好了卻一樁牽掛。”

張獵戶道:“這孩子也是苦命的人呀。”

虛雲子道:“說的也是呀。當日你們夫妻撫養了他一日,如今便讓他在此地侍奉你們一年吧!”

張獵戶忙道:“這如何使得?”

虛雲子道:“怎麽使不得?謙翔,你父母已經亡故,這兩位救了你性命,便是你的再生父母,貧道做主讓他們收你為義子,你可願意?”

易謙翔道:“弟子但憑師傅做主!”

虛雲子道:“還不快快拜見義父義母?”

易謙翔上前拜倒在張獵戶夫妻身前,口中道:“孩兒拜見義父義母!”

虛雲子有對張獵戶夫婦道:“張老弟,張家妹子,你就成全了孩子吧!”

張獵戶道:“好吧,就依道長。”

虛雲子抓起兩個茶碗先交給易謙翔一個,說道:“現在便以茶代酒,貧道便是見證。”易謙翔會意,雙手托起那隻茶碗道:“請義父用茶!”張獵戶接了,喝了一口。虛雲子又將剩下的那個茶碗也交給易謙翔,易謙翔像剛才那樣端了:“請義母用茶!”那婦人也拿起來喝了一口。

就在張獵戶想到底用什麽做謝儀的時候,虛雲道長對易謙翔道:“謝儀便是那救命之恩,喂養之恩,你可有異議?”

易謙翔忙道:“救命之恩,無以為報!”

一夜無話,虛雲子答應易謙翔,一年之後一定會來這裏接他,然後傳授他神通,讓他去報仇雪恨。

張獵戶一家十分淳樸,所以易謙翔很快就融入其中了,不過張獵戶一家卻叫不慣易謙翔那文縐縐的名字,所以還是管他叫虎子。既然義父義母義兄義弟都喜歡叫,那易謙翔也沒什麽不樂意的。那道士走的時候曾經給易謙翔留了十兩銀子,按照虛雲子開的藥方,易謙翔抓了藥,劉素雲煎給婆婆吃了,身體過然一日強過一日。

易謙翔從小跟著虛雲子行走江湖,粗通藥理,一般的病症還是看的了的,平日就和張家父子進山打獵,有時也給村裏的鄉親問診開藥,倒也成了一個草頭郎中。日子就這麽平平淡淡的過了半年,已經是二月天氣,獵戶熬過了最難的冬天,日子便好過了。易謙翔也又空長了一歲,再過半年,自己就要和師傅學那些出神入化的手段了。然後便可以給父母報仇了。不過父母留給自己的古怪玉吊墜自己還是沒能看出來有什麽玄機,找了跟繩子穿在脖頸,每日貼身戴著。

可是,這日來到村中的一隊車馬卻完全改變了這一切。

這個村子不算偏僻,但是也離著大路有著很遠的距離,一般來說車馬大隊是不會跑到這裏來的,但是這隊車馬就不知道怎麽暈了頭,跑到這個小村子來了。

馬車裏的人一定是一個達官貴人,先不說那富麗堂皇的坐人馬車,就是後邊拉貨的那些馬車的馬也是個個健壯,看那貨物的車轍很深,說明車上拉的東西絕對不輕呀!還有就是車隊周圍整整有五百騎兵保護,沒有一個步兵!那些騎兵也是個個盔明甲亮好不威武。

走到村口的時候,那帶路的人也知道走錯了路,所以車隊就這麽停下了。那帶路的將軍去那華麗的馬車前說了些什麽,那馬車的簾子便被挑開了。然後從裏邊走出一個二十多歲的公子來,那公子穿著一身明黃色衣衫,竟然是一位皇子。這天下,隻有皇上和皇子才能穿明黃色的衣服。

那皇子一出馬車就看見了正在自家院子裏看熱鬧的劉素雲,對手下那個將軍說:“去,叫那女子前來問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