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文圖攜畢子同往城鎮市集,一來為卓姬與畢子購置幾件衣料,也好為皇都之行準備,二來仔細打探打探消息,看眼下入京時機可好。

市集亦是聚散之地,日日均是車來人往,時逢夏季自是各種瓜果鮮蔬琳琅滿目,長道之上人是摩肩接踵,小攤一望無窮。叫賣、吆喝、爭吵、嬉鬧聲聲不斷,隻是人群之中汗味濃發,引得無數女子捏緊鼻子跑至空閑之地,張大嘴喘息幾口。

文圖買畢物品,手牽畢子進入一間酒樓,弄一份拌菜,兩碗菠菜素麵,算作父子二人午餐,畢子吃得不亦樂乎,文圖卻久久無法提筷。

鄰桌兩位雍胖客商的議論令他心中泛起惆悵!

“杜兄,依你看,這皇位若是起了紛爭,可會影響到你我的生意?”一人大口嚼著臘碎牛肉,不斷飲者粟米清酒。

“老弟,”杜姓之人長歎一口氣,“若是涅帝在位,自然是財源滾滾,你我均是朝中在冊善人,自然受得朝廷庇護,自己生財,也為難民出些力,可是若換了天日,弄不好要從頭再來,那可說不準啊……”

“哎,你說這涅帝身強體壯,毫不**奢,後宮之內美女如雲,究竟為何添不了子嗣,生下來的竟全是公主,真是老天無眼!”

“噓,小點聲,皇乃天,小心被割了舌頭!先帝恭皇有曰,為延嗣大帝,避免爭亂,為帝十載無太子,即退位為王爺,擇有子之次王爺登基,如今涅帝隻有一弟公子潘,其子四數,如若再過幾年無太子,潘王爺自是大帝。”杜姓之商賈也開始斟酒。

文圖這才知道,眼下人心惶惶之事,竟因涅帝無子,引得皇位岌岌可危;那胖商言之有理,皇帝若是不生養情有可原,可後宮妃子生的竟全是小公主!一女二女仍情有可原,可皇妃數計,卻各個無子誕出,不禁側耳傾聽……

“這可苦了後宮各皇妃,四處求藥生子,隻待誕下太子,成就名聲……”

“其實不盡其然,你想想,若是更換天日,如今的皇妃都會被驅逐出皇宮,生不如死,也是為了自保啊……”

說著,兩人沉默起來。

又是片刻之後,胖商忽然問道:“杜兄,我倒是納悶,杜兄膝下兩子三女,為弟也是生有一子兩女,這男子,要麽是不生,怎麽可能會接二連三誕下七八個公主呢?會不會有人暗中施害……”

“絕不可能!”杜姓之人搖搖頭,看來對宮內一些事端有些了解,眼神中異常堅定,“宮中之製異常嚴苛,一旦皇妃有孕,那自然是前呼後擁視如寶物,何況人人盼著太子,自己不生,其他妃子生了也是好事……”

文圖聽到這裏,穿梭師的本能被激發一下,可是瞬間湮滅,自己乃是朝廷重犯,再者與皇宮之內十萬八千裏,別說是皇帝,就連一個侍衛都不曾識得,即使有變自己也是無能為力,看著虎頭虎腦的畢子暗道:還是將他**好吧,看來此行絕非皇朝中事,再者即便更換帝王,也不會引起天下大亂。

這些年耳濡目染,那公子潘乃是涅帝唯一的王弟,雖有些微詞,但絕非無道昏君;如今有先帝遺詔,若涅帝兩年內仍無太子誕出,自會平安登基,不會發生兵亂,即使是宮廷之內也不會發生變故,自然不能稱之為災難。

看來,恭旦帝國之內的變故不會是國

事,亦不會是宮內角鬥,文圖暗自琢磨著放下心來,見畢子已經吃完,便伸手為他抹去唇角的殘餘菜葉,準備起身回山。

既然如今屬於太平盛世,人們業已忘卻自己與卓姬犯事之舉,再者畢子也算是懂事孩童,可以前往皇都了。

“爹,咱們什麽時間去皇都?”畢子問道。

文圖笑著回道:“明日即刻啟程!”

“真的?”畢子忽一下子站起來,眼巴巴盯著文圖。

“當然,你已經長大了,也好見識見識京城景象。”說著,文圖也是起身拉起畢子的小手。

“那,京城內有人認識爹娘和畢兒嗎?”畢子仰頭問道。

文圖搖搖頭,京城之內哪有人識得這一家人?

畢子開始憧憬著京都之行,隻是一切都在變故,回到山上才知一時半晌動不開身;再者,京城之內說不定有人在心急如焚地等待著他們……

剛剛步入市集,不料被一群人卷在裏麵圍攏起來,文圖怕傷到小兒,緊忙抱起畢子轉頭去看,隻見兩名捕快怒視著爭吵得麵紅耳赤的男子,旁邊捕頭也是無計可施模樣,一副無可奈何神態。

“大人,”藍袍瘦男子滿麵焦急,“就是這人沒錯,白花花十兩銀子就在他身上!”說著,竟要伸手襲擊旁邊一位稍胖男子。

胖子頓現委屈,狠狠瞪著瘦男道:“我身上確有銀子,不過乃是為家父購藥的救命紋銀,此男子經常在市集上鬧事,一定是訛詐之徒,望大人將他綁了問罪!”

偷與未偷之糾紛,文圖一聽便明。

捕頭一時為難,這兩人均是堂堂正正,說話擲地有聲,絲毫瞧不出端倪,眼下身邊眾人圍觀,不弄出個底細臉上無光,便手指瘦子問道:“你說是你的銀子,上麵可又記號?”

瘦子一驚,費解地搖搖頭。

“那可又人證?”

瘦子又搖頭,自己的銀子哪來的證人?

文圖忽然想起了證明你媽是你媽之說辭,嘴角不禁泛笑,若是問問這捕頭你衣內銀兩可有記號、可有人證是否歸你所有,估計頓時會啞口無言。

捕頭又轉向胖子問道:“你身上錢財可有人證?”

“有!”胖子高聲回道,立即從人群中拉過一老漢,“我爹能證明!”

老漢彎著腰咳嗽幾聲,看來確實身體有恙,神態不容辯駁,“大人,小兒所言屬實,此銀確是老朽買藥所用,此子,”說著指指瘦人,“不是看走眼,便是有意加害,還望大人明察秋毫,做個公斷,那確是老兒救命銀子。”說著,又急促咳嗽起來。

一切看似明了。

瘦子開始冒汗,惶惶而怒指向父子二人:“你們在扯謊,是共謀,大人……”

文圖一見立即對畢子說道:“還記得爹給你講的二女爭子的故事嗎?”

畢子快速點頭:“當然記得!一家一半麽,自是親母不舍得!”

“一會兒爹提醒你,你便將那銀子當做小兒,兩位男子當做母親,會不會說?”

“嗯!”

見雙方爭論不休,文圖抱著畢子走上前去,裝作慷慨大方模樣對捕頭說到:“小民有一辦法可解此糾紛,不知當講不當講?”

捕頭一見來救兵,立即點頭同意;爭

論的男子立即停口,一起盯著文圖;周圍人也是紛紛點頭不止,有法子就好!

“此人稱銀子乃救命錢,而另一位仁兄看模樣確實丟失了銀兩,”文圖指著二人說到,“十兩銀子雖不是小數目,不過在下倒不在意,不如這樣,我便為丟失銀兩的這位兄台補上十兩銀子,一來消除這場爭吵,二來也免得官差大人帶回去盤問、弄出真相傷了和氣……”

再看過去,胖子既有些得意又有些懼怕,丟錢的瘦子一臉不滿仍是瞪著胖人,不過既然有人賠錢,神色緩和了一些,文圖一目了然,確定胖子偷了瘦子的銀兩,隨即捏一把畢子,示意該他出場了。

“不行!娘說過,銀子不得亂花!”畢子突然擺動身子,對爹的做法提出反對。

更重要的是,文圖渾身上下也湊不出五兩銀子!

“那怎麽辦?”文圖趕忙一唱一和,“人越圍越多,兩人均說是這十兩銀子的主人,隻有將二人帶回衙門細細查清來龍去脈,也好狠狠治當街之罪!”一是提示畢子該怎麽說,二是敲擊那胖子。

畢子不慌不忙說道:“一家一半,讓胖先生給瘦先生五兩銀子,誰也別再爭吵了……”

人群中既有**,也有附和之聲。

文圖怕二人反應過來,又怕捕快不同意,高聲道:“家子所言有理,就這麽辦,一家一半,既有和氣,又免坐牢,二位之見……”

“行,算我倒黴!”胖子一副委屈模樣。

“不行!”瘦子幾乎撕破喉嚨,“那是我的十兩銀子!”

人群中忽然響起呼聲,一切皆以清楚,是胖子偷錢,哪有自己銀子情願分人一半的道理?!

文圖立即轉身對捕頭說道:“大人應該知道真相了吧!”

如此一說,胖子立即臉色煞白,方醒悟過來被文圖父子騙了,剛想狡辯,捕頭立即指著胖子怒喝道:“將集市之上伸暗手之人拿下!”

老漢這才知道是犬子盜物,猛然上前一巴掌,狠狠抽了胖子一耳光!原來胖子攜銀背著老父參賭喪失錢財,這才有了集市盜銀之舉。

捕頭興致勃勃來到文圖身前,拍打一下畢子的屁股問道:“小兒倒是有辦法,況且也消除了小賊的警覺,做得妙,你叫什麽名字?”

“大人,我叫畢子,八歲!這是我爹,叫文圖!”畢子從容答道,說完緊盯文圖,辨析自己說的對不對。

文圖怕畢子言多有失,立即搪塞道:“還是大人威懾而震,令盜徒心生惶恐……”

“哈哈,”捕頭連聲大笑,狠狠推搡著盜銀小徒,“沒想到栽在八歲小兒手中吧,好,好,一家一半,畢子,畢子,果真是痛快……”

文圖滿意地瞧瞧畢子,越瞧越喜歡,畢子也是嘎笑不止,二人情意綿綿,趁著眾人議論紛紛悄然退出人群。

天下因為涅帝無子岌岌可危,可又有誰知道,這畢子竟是無人知曉誕生世間的太子,自然有著皇族無尚的血統!此次鬥嘴,後來也被人利用,加以刁難文圖。

卓姬,在所有人心目中已經在火難中喪生,而那部族公子其實就是當朝涅帝!

一切,悄然發生變化。

兩人趕回南山家中,卻發現眼前是一道令人驚駭異常的場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