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大人,此話怎講?涅某哪裏做錯了什麽,還望如實道出,有過而不改,何談君子之道?”皇上也是一愣,茫然瞧向文圖。

文圖這才警醒,頓時感到毛骨悚然,連忙俯低身子艱難說道:“大家隻是見公子深深疼愛著畢兒,怕是未容你允準就擅自將畢子送出去惹你生氣,才提心吊膽,不過聽涅公子一言,倒是令我們放下心來。”

卓姬背過臉去,剛強的臉上又是落下幾滴眼淚,一邊是夫君,一邊是親兒,兩個不能周全,最終竟是為患病的郎君舍了畢兒,心內苦不堪言。

“也難為了你二人,”皇上甚是不好意思,瞧著文圖與聶良,“草民一直叨擾諸位,不想還為吾家私事操心,聶某真不知道日後如何才能報答!”

瞧著皇上那淡定的神態,文圖暗地歎氣,哪是你家私事,這可是關係到整個皇朝、億兆黎民百姓的大事!無奈之下搖搖頭,令聶良隨自己上朝,對皇上喃喃道:“若要報答實為不難,隻要心為天下計就好!”

皇上瞧著大步離開府邸的兩位英雄,思考著著文圖不著邊際的話,忽然一道光影閃過腦海:眼前跪拜著黑壓壓一群人,自己怒不可遏,高聲斷喝:一切都要為天下計──那場麵一掠而過,他不禁皺起眉頭,這究竟是什麽?!

卓姬怕公子察覺出什麽,趕緊扶住公子,幽幽勸道:“相公,別想那麽多了,小心自己的身體……”

皇上見卓姬臉上掛著淚痕,想到一切的一切心疼不已,也是攙住娘子,抬手為她輕輕擦拭眼角淚滴,可是這一抹,又是觸動了卓姬的傷痛,眼淚珠串子一般再度湧出……

隨著皇上不見影蹤,恭旦皇朝的人心逐漸**,賓王手段毒辣,采取各個擊破的手法,要麽加害家人,要麽暗施詭計製拿要臣的把柄,一個個籠絡著朝中大臣;對於異己,賓王為躲開政機府,加快腳步收買,決心趁著太子年幼之際把持住朝廷,有朝一日獨攬天下,即便自己不能登基,也要將未來的畢帝壓製為傀儡。

文圖發現端倪,也是率領聶良等人東奔西走,借著公主的優勢掌握著朝中重臣的動向與內幕,防止一旦生變加以克製;對於一個現代穿梭師,政機府的職能遊刃有餘,除了維護公子潘舊勢力,打壓蠢蠢欲動的賓王親信,終於將手伸向各個要員階層,開始鏟除貪官汙吏,重惡官員,同時秘密搜尋賓王各種罪證,以待來日維護太子利益。

賓王身居監國,光明之下,又有親王丞相監視,耍起手段來自然掣肘。可是,政機府本事秘密機關,行事從無章法,也不管什麽朝廷律例,而且手段異常犀利,隨著一個個人頭落地,一員員罪臣落馬,勢如破竹,名聲逐漸大起來,漸漸得到各地百姓的崇拜,最終成為抗衡偏政的基石。政機府也隨著熱鬧起來,很多官員開始湧向府內,或是打探消息,或是溜須公主,隻要政機府笑著,自己便會毫無恙處。

…………

廣慈殿早已春暖花開,宮女們日益忙碌起來,太後看上去爽朗了許多,每日梳妝著扮的時間也長了一些,殿內逐漸多

出了一些花草,把玩的物件,裏麵的顏色比以前亮麗,太後開始注意哪些顏色清談,哪些顏色搭配不當,哪些物件擺放不對路,甚至研究起膳食的味料與上色來。

“太後娘娘,公主宣見的太子師已經殿外等候。”宮女進來稟報。

太後一手拉著畢子,一手細致地撥弄著一株牡丹,頭也不回吩咐:“傳進來!”

“皇祖母,太子師就是孫兒的師傅嗎?”畢子利落地接住太後碰掉的一片花葉,輕輕放進花盆內。

“是啊,”太後收回手,“我的孫兒大了,也該領略一下才學了,懂得越多,人才長的越快呢!”

太後隻是盯著自己的孫兒瞧,揮揮手示意身後的太子師:“起來吧。”

“我先瞧瞧!”符柔跑進廣慈殿,發現太子師已經在內,是個偏瘦的花發老者,上下打量一下,“你就是太子師嘍?”

“回公主,拙才蒙太後娘娘與公主提愛鬥膽入宮……”老者謙恭答道。

太後牽著畢子轉過身,略帶責備瞧著符柔,“你是政機府府督,不好好在官府內支撐著,這跑來跑去,哪像個朝廷大員?”她知道符柔巧嘴滑舌,未等辯解便探向太子師,“聽公主說,你是天下學榜之首,專讀少子之書,育子無數,性情忠正,公主替哀家請你來隻是為教誨太子,沒有什麽不便吧?”

老者窺破太後心思,微微一笑答道:“天下人皆稱秀才酸腐,可是老朽卻不這麽認為,看上去雖是棄了百千幼子,獨授太子一人,可是老朽所教卻非一人,而是天下蒼生啊!”

太後極為滿意,看一眼畢子,意圖征求愛孫意見。

畢子露出幼稚的神色,稍有不滿說道:“尊師說的不對,太子與平民沒什麽兩樣,要是抱著這種想法,總想讓自己的學識借太子之身昭著天下,一定教的不精準,做不到因人而異;而太子呢,也會擔驚受怕,一旦學不好,怕是誤了無數少年的才學,師徒如此相處,怎麽能成就?”

太後一驚,自己隻顧得請來天下高師授教,絕沒想到這一點,遂喃喃道:“是啊,《學經》有雲,學為學,用為用,可合而不可琢,若是這天下長輩都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勸子從學,強加雕琢,恐怕到頭來會是一場空啊。”

符柔一下子焦急起來,立即說道:“無妨無妨,要不請師傅先教一陣子,看看情況再說!”

老者終究是認真起來,未聽太後與公主所言,直視著畢子,他哪裏知道眼前的少年是現代小說閱讀師的養子,聽得小兒的話心內顫動,試探問道:“孝乃從父,順乃從母,此亦為學,如果連尊長的話都不聽得,那學成還有何用處?”

畢子抬頭看一眼太後,沒見到不滿神色,便做出一本正經的模樣談起來:“孝乃從父,順乃從母,是《孝經》中從篇的話,如果兩種經書有抵觸,又怎麽能延續百年呢?孝順於天,學用於天,究竟哪個大,是人們強加之問,不可理喻,大孝不在父母,大學不在師尊,如果將天下人都當做父母,學成自然就有了用處,也就盡了孝;如果將天下

人都當做師長,甚至自己也是自己的老師,那又何愁沒有好的講師?”這些言論,自然是出自文圖之口。

“哈哈!”太後突然笑出聲,“哈,大孝不在父母,大學不在師尊,哀家倒是頭一次聽說,說的好啊,說的好,不愧是哀家的孫兒,不愧是哀家的孫兒!”

符柔尷尬至極,本想自己請來最好的師傅教畢子,沒想到弄出這般場麵,已是不知如何應付。

老者含羞滿麵,急忙跪在地上道:“老朽慚愧,太子深諳《孝經》,那是十六歲束發碧玉之年才學的經論,沒想到尚能融通至學經之中,老朽以幼學為主,恐怕已經教不動太子了,還請太後娘娘另擇高明。”

老才悻悻退去,太後反倒憂心忡忡起來,想起賓王,內心又是一陣泛堵。

畢子質詢太師的消息不脛而走,令賓王如坐針氈,太子的名氣越大,自己將來的霸王路愈不好走,朝廷中有宗族丞相的羈絆,朝廷外有秘密機關政機府的壓製,如今又來個毛頭小兒靈透無比,前麵出現了諸多障礙,自己又染異疾在身,逐漸下手狠起來,意圖將朝中大員壓製住,同時開始籌謀將亡靈帶入皇宮的計劃。

涅帝十年二月末,賓王開始發難觀星府。府內的觀星師,雖無一知大師的造詣,但也全是精通星術、洞察詭異的高手,隻要陰靈臨近,定然會一目識破。

賓王與丞相、觀星府掌事一同來到廣慈殿,發生了劇烈爭執。

“母後,”賓王表情凝重,絕然不達目的不罷休神態,“如今國事祥和,世道安泰,早已無鬼魅魍魎之禍,兒臣以為皇宮之內不宜再設置觀星府,一來減少了開銷,二來也表我大皇族無畏無懼的氣態,讓天下子民祛除疑慮。”

太後猛然想起文圖的話,說不定賓王手中就有魔障之物,但絲毫沒有變現出詫異,慢著性子說道:“是啊,先帝建朝之初設置觀星府,是為了穩定人心,防止舊朝蠱惑造亂,如今我大皇族帝朝一安百順,這老百姓們也盼著天下安寧穩定,觀星府太過宏大,反倒召來民間非議,賓兒確實心思縝密啊,老丞相,依你之見呢?”

閔丞相臉色一枕,濃眉緊皺,附著身子答道:“回太後娘娘,微臣認為,過之方損,如今觀星府的規模遠遠低於建朝初年,人員由一千人減少到眼下的一百餘人,這樣的建製開支甚微,影響不到朝廷,如果貿然撤掉觀星府,微臣以為尚不是時機……”說著,丞相將目光轉向觀星府掌事。

掌事立即高聲道:“太後娘娘,朝中觀星府與各地的同衙息息相關,不單單是護著皇宮陽剛之氣,還掌管著天下氣象,觀天變而知風雨,降水前入種,寒霜初收糧,旱澇之災防護,天變之難躲避,舉不勝舉,若是舍去了這個衙門,百姓們一定會惶惶不安啊。”

“此言差矣!”賓王早已下定決心,“本王意不在革除觀星之職,而是將觀星府遷至京畿府衙內,皇宮之內不再有觀星術士,掌事不會因職位降低而舍不得離開皇宮吧?”

“這……”掌事低下頭,不敢反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