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裏的氣氛有些壓抑, 莊玉成的情商很高,他講起了自己跑業務中的所見所聞來調節氣氛,何洛銘不說話, 靜靜地聽著, 聽了一會兒, 何洛銘的手機響了。

“是莊叔。”他給莊玉成提了醒, 莊玉成嚇得咬住了的舌頭。

“何少爺,昨天是我不夠信任你, 我老了,也是太心急了……我打電話是想問問,最近有什麽股票值得抄底啊?”莊叔的聲音中氣十足。

“兩個月內,我可能要抄底一支大股票, 莊叔, 你如果有興趣,可以先匯攏資金。”何洛銘並沒有任何隱瞞。

“何少爺, 你……你要回購何氏集團?那……那我必須要參加!兩個月內我準備一個億, 也參一腳, 一定要把何老太爺的心血給保住!”莊叔不愧是個老財務,聽出了何洛銘的話外音,不由信誓旦旦地保證。

“多謝莊叔!”

掛了電話, 莊玉成縮回去的頭終於伸了出來,剛才連氣都喘得很輕,他從後視鏡裏朝何洛銘問道:“老大, 我爺爺怎麽知道你要回購何氏集團?什麽!老大, 你要回購何氏集團?如今何氏的股價可是如日終天, 回購可要好多錢?”

“嗯。”莊玉成說了一路話,直到現在何洛銘才應了個聲, 還是看在莊叔麵子上應的。

老大一路上才憋出一個字,莊玉成一點兒也不覺得尷尬,他又繼續講他拉業務的見聞,何洛銘又沉默了,看著樹影一片一片從車窗外滑過。

何洛銘去公司上班,首先又是召集部門經理們開會,總結前幾天的工作,對未來即將開展的工作進行規劃。孫小西通知下去的時間是上午九點,但八點半會議室的門一開,經理們就蜂湧而入,就像大學裏上高數課一樣,都往前搶靠近主席座的座位,他們每個人都帶了筆記本、水杯,有幾個甚至還帶了幹糧,準備中午對付著吃一點,大家都做好了持久聽何總做報告的準備。

老黃和老葛也拿了筆記本坐在主座的一左一右,莊玉成做為何總司機,厚著臉皮挨著老黃和老葛坐,他旁邊坐著做會議紀錄的孫小西。

然而,何總卻讓各位精神抖擻等他發揮的部門經理失望了,會議開了一小時,他就站起來說“散會”了。

眾經理們:“?”幹糧白帶了?

“老大!”當著所有部門經理的麵,占股51%的老黃叫住了何洛銘。按照股份持有比例,他比何洛銘多,但公司實際操控者卻是何洛銘。

何洛銘回頭:“還有什麽事?”

在眾人期待的目光中,老黃嘻嘻笑著說:“公司成立以來,運營得怎麽樣?”

何洛銘回答:“與規劃的差不多,基本沒偏差。”

這時,老葛也站起來說:“公司運營得好,是不是都是在坐各位帶領全公司員工齊心協力的功勞?”

何洛銘點了點頭,沉思了兩秒鍾,說道:“在坐的各位勞苦功高,將來公司上市IPO時,你們都會按照貢獻大小分得公司原始股。”他一言落下後,部門經理們都麵露喜色,對何總的崇拜之情都溢出來了。

“唉,原始股都是後話了,今天你必須給我們一點福利。”老黃不買帳,依舊不肯放過他。

何洛銘問:“什麽福利?”他怎麽感覺有一場陰謀在算計他?

老黃將他拉回了主席座上,替他打開麵前的電腦,說道:“請你給我們上一堂炒股課,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我們想學你炒股的金手指。就當給我們這大半個月來辛苦的獎勵,可以嗎?”

何洛銘去看老葛,老葛的頭點得像小雞啄米,再看眾人,無不都是滿臉期待,他又去看老黃,老黃笑得一臉奸詐,一副奸計得逞的模樣,被套路的他隻能無奈地攤了攤兩手:“我沒準備啊?”

老黃討價還價地說:“不用準備,你隻要告訴我們,昨天你是怎麽預判出那支股票走勢的就行。”

“這……這一時半會哪講得清?”何洛銘有些為難。

鑒股需要掌握豐富的金融知識和對金融行業極強的敏銳度,以及對國內外金融大環境的判斷,還要對股票知識了如指掌,需要十幾二十年的經驗積累,哪是一下子就能講完的?

老黃拍了拍手邊的三明治說:“不怕,講餓了有幹糧,再不行,可以點外賣,公司報銷!”

老葛使了個激將法:“老大,你不會舍不得和我們分享吧?”

莊玉成來了個助功:“老大,我對你的景仰猶如濤濤江水,連綿不絕……老大,你就施舍一點經驗?”

“好吧……”何洛銘最終妥協。

這一天,他被迫拿出了壓箱底的金融知識,將它們用淺顯易懂的語言講給他們聽,足足講了一天,直到他的手機發出一條信息聲音。

“叮——”何洛銘講課的聲音戛然而止,他拿起手機看了眼,便對眾人說:“今天的課就講到這裏吧?已經足夠你們炒股賺點錢了。”

眾人遺憾極了,當然不夠!賺錢還會嫌少嗎?他們隻聽了個皮毛,正等著老大深入往下講呢?

但何洛銘像接到戰鬥通知似的,站起來,匆匆地合上電腦,夾起來往會議室外走,這回老黃和老葛都沒有阻攔,有位經理不解,問道:“就這樣讓老大走了?再留會兒嘛,講完一起吃夜宵多好?”

老黃伸出一根手指搖了搖,說:“上班時間可以,但下班後……你懂的?”

那人仍舊不解:“懂什麽?”

老葛笑嘻嘻地說:“你家那位管你管得嚴嗎?”

那人瞬間明白,誇張地張大嘴:“哦……原來那麽厲害的老大,居然是位妻管嚴?”

“老大,等等我,我送你啊?這個點打車很慢的!”莊玉成追出了會議室,在拐角處追上了何洛銘。

“說,有什麽企圖?”何洛銘回頭問道。

“老大,你別說的……說的這麽直接?我不是你的司機嗎?司機送你回家不是天經地義的嗎?”莊玉成見到被何洛銘識破,撓了撓頭。

“不說?不說我走了!”何洛銘真的轉身要走。

“我說、我說……”莊玉成攔在了他的麵前,賠著笑臉說道,“就是那個……我把你講課的視頻發給了我一個超級要好的哥們,這個哥們套牢了幾千萬卻又極愛炒股,他剛才把這個視頻……這個視頻……給放到炒股群裏去了。”

何洛銘沉下了臉:“莊玉成,你!”他被莊玉成蠢死了。

雖然司徒悅不炒股,但他每天有空都會刷某音解解悶,若是有好事者發到網上去,被他看到隻會吃喝玩樂的何少爺居然講著深奧的金融知識,而在司徒悅的認知裏,何少爺是從來也沒有學過這些東西的。他怎麽解釋?這回他撒的謊恐怕得從外太空編起吧。

何洛銘一言不發地繞過他就走,莊玉成的求生欲望很強烈,他攔著路在何洛銘前麵倒退著走,自欺欺人地說:“我也罵過我那哥們了,怎麽能不經過本人同意就亂發視頻呢?老大、老大,你別生氣,炒股群裏都是一群假專家,他們也以為你是個假專家,不會有人注意你的……”

“是嗎?”何洛銘瞪了他一眼。

“是……是吧……”莊玉成有點底氣不足,“希、希望沒人注意吧……哎、哎,老大,我送你、我送……”

“呯——”迎接他的是何洛銘上出租車關車門的聲音。

出租車上,何洛銘揉了揉酸漲的太陽穴,一天都沒收到司徒悅的信息了。可能司徒悅今天特別忙,也可能是司徒悅知道他第一天上班會很忙,所以故意不發信息打擾他。

一直到九點半,司徒悅給何洛銘發了一張照片,收到照片,何洛銘就開始發愁。圖片上是他們家的餐桌,上麵已經擺放好了四菜一湯,能看得出來菜和湯都冒著熱氣。司徒悅沒有問他幾點下班,也沒有催他快點回家,菜都已經上桌了,飯也盛好了,他怎麽還能安心待在公司?

一路上,他催促著出租車司機開快點,出租車開到小區門口,何洛銘下了車就拎著電腦狂奔,一路上都在想著,如果司徒悅看到了網上的視頻,那他怎麽解釋?

在跑進電梯、電梯門合攏的瞬間,他突然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如果,司徒悅真的看到視頻,質疑他的身份,他索性就公開,把他穿書的事實告訴司徒悅,是死是活,他就洗幹淨脖子等著司徒悅的刀落下來好了。早死早超生!

這樣想著,他按指紋鎖的動作就輕鬆起來了,隻是他伸出手,還沒夠到鎖,家門從裏麵打開了,司徒悅站在門裏笑著迎接他:“少爺,你回來了?菜還熱著呢,洗手吃飯了。”

司徒悅的笑完全沒有雜質,何洛銘仔細看了眼,似乎並沒有看到裏麵的悲傷和懷疑,可能司徒悅忙著做飯,還沒看到網上的視頻?他不著痕跡地收回要開門的手,將另一手拎著的電腦夾在腋下,保持著原主的高冷說道:“你怎麽知道我要開門?”難道是一直對著門上的貓眼瞄著?

司徒悅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解釋道:“廚房的窗戶正對著小區拐進來那條路,我一邊做飯,一邊就能看到你從小區門口進來了……”

何洛銘正在換鞋的動作停滯了。

他怎麽不知道廚房的窗戶正對著回家的路?可能是他很少進廚房,所以不知道。

緊接著,兩人的氣氛就尷尬起來了。

這麽說,司徒悅看到他下了車就單手拎著電腦往家狂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