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何洛銘冷硬地拒絕, 低頭狠狠地扒了口飯。

“叮咚——”正吃著飯,門鈴被按晌了。

“我去開門!”司徒悅搶著站起來去。

屁股已經離開椅子的何洛銘慢慢地坐了回去,司徒悅真的一點兒也不會讓何少爺勞累, 哪怕隻是去開個門, 所以一連好幾天他洗了衣服, 司徒悅已經沒有強烈的不安了, 對他來說是很大的進步了。

司徒悅打開門,見到是送電器上門的快遞員, 扭頭問道:“少爺,你又買了家電?”

“對,你簽了吧?”何洛銘這回不動如山,簽收東西應該是件快樂的事, 至少在他看來, 他希望司徒悅也能喜歡簽收。

“洗碗機?烘幹機?”司徒悅拿過簽收單仔細地看著,又扭頭朝裏麵喊, “少爺, 你以前不是說過洗碗機會有洗潔精殘留、烘幹機有黴味嗎?看起來價格也不便宜, 要不……還是拒收?”

聽到“以前”兩字,何洛銘的腦子“嗡”地一聲,他再也坐不住了, 快步走到門口,搶過司徒悅手裏的麵單直接就簽了,道了聲謝把快遞員打發走。

司徒悅關上門, 眉頭擰得像打了結, 他說:“少爺, 你怎麽又亂花錢?就我們兩個人,要什麽洗碗機?還有烘幹機, 網上都說是雞肋產品了。”

何洛銘有三秒鍾反應不過來,事得其反了?怎麽會這樣?他有些鬱悶,現編了一個理由:“刷視頻買的特價產品,不是新款,因為便宜,所以不能退。”

“那有質量問題呢?”司徒悅的思想馬上就被“不能退”這三個字給帶歪了。

“可以換、可以修,反正不讓退。”何洛銘怕司徒悅不好提,就把兩件東西提了進來,然後催了一聲,“快吃飯吧,菜都涼了。”

“涼了嗎?要不要熱一熱?”司徒悅馬上說道。

“不用了,我都快吃好了!”

“哦……”

何洛銘加快吃完飯,看到司徒悅蹲在那裏盯著兩個箱子看,似乎還沒從“少爺”亂花錢的憤怒中清醒過來,飯也不吃,話也不說。何洛銘直接就從茶幾上拿了水果刀,幹脆利落地就直接把兩個箱子拆了,耐心哄道:“吃完慢慢研究?”

“少爺,你怎麽拆了?”司徒悅懊惱地說,“與賣家聯係一下,萬一能退貨呢?現在麻煩了,不能退了……”

“先吃飯吧,吃完試試洗碗機,不過可能比不上何家原來用的……”何洛銘使出了殺手鐧,他知道說出“何家”,必能震動司徒悅的心。

“少爺,你別多想。買了就買了,錢我等會轉給你?”司徒悅終於被“何家”兩個字給驚醒了,他站起來時,眼裏又露出了那種深深的憐惜。

何洛銘被那抹憐惜刺痛了心。

那場空難是毀了何家沒錯,司徒悅也因此成了孤兒啊,他不但沒有怪罪何少爺,還把何少爺疼在了心尖上,生怕他因為聽到“何家”二字而難受。

“不用了。”何洛銘再一次說了“不用了”三個字。

“哦。”司徒悅走回來,慢慢地扒著飯,全程都低著頭,不說話。

何洛銘陪著他,他不想丟下司徒悅一個人吃飯,可是,他又沒有正當理由留下來,於是就掏出手機隨便看看。

“少爺,你……還坐這裏幹什麽?是……沒吃飽嗎?我要不要再給你做個荷包蛋?”司徒悅嘴裏咀嚼著,抬頭看他。

何洛銘故意摸著自己的肚子,說:“吃太飽不想動。”

他把手機放在桌上,方便對麵的司徒悅能看到,他多想司徒悅能問他一聲:少爺,你在看什麽這麽入神?能讓我看看嗎?

然而,司徒悅隻是朝對麵看了兩眼,一直到吃完飯,他都沒有好奇少爺到底用手機在看什麽,正如他沒問少爺找到了什麽工作一樣。

司徒悅站起來,麵有難色地說道:“少爺,你請移步一下吧?我要收拾桌子了,客廳的沙發上坐著不是更舒適?”

何洛銘突然蹭地一下站起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拎起拆開包裝的洗碗機,就進了廚房,一係列安裝、調試,忙得不亦樂乎,看到洗碗機進水可以清洗了,他才轉頭對司徒悅說:“還不把你的寶貝碗盤都拿來試試?我去拿的話,摔碎可不要怪我?”

一旁的司徒悅看得目瞪口呆,他怔楞了兩秒才反應過來:“我去拿、我去拿!”

何洛銘為自己這波操作捏了一把汗,何少爺什麽時候幹過這個活,他也是一時腦衝血,正在找借口解釋自己的行為時,司徒悅從外麵收了吃完的餐具回來,說道:“少爺,你也不用為了讓我不退貨這麽辛苦吧?其實……其實有台洗碗機,也沒什麽不好……”

司徒悅反倒安慰起他來,何洛銘暗喜,打算再接再勵,伸手去撿地上的包裝紙,司徒悅將他推出了廚房,:“少爺,你……還是去看會電視?你都洗好澡了,等會又出一身汗?”

“星期四,過來打掃一下廚房!”司徒悅一邊收拾廚房地麵,一邊高聲把掃地機叫了過來。

星期四慢慢騰騰地從他的腳邊爬過,何洛銘隻能放棄。他已經嚐試得夠多了,幸虧他動作快,在司徒悅反應過來之前,把洗碗機給裝上了。他的目光看向了客廳裏剩下那台烘幹機,烘幹機的安裝沒那麽麻煩,拎出來就能用。

但司徒悅就像背後長眼一般,在何洛銘還在猶豫要不要拆包裝時,他就從廚房裏衝出來,搶到了他的麵前,將烘幹機的外包裝利索地拆下來,一把拎起烘幹機,放進了衛生間。

何洛銘剛要蹲下來,想把客廳地上攤的包裝紙箱收拾了,但司徒悅很快就從衛生間裏出來,搶走了地上的垃圾。

何洛銘:“……”他好想表現男友力?可惜一直沒有機會。

“少爺,吃點水果,你……”司徒悅的動作極快,收拾完客廳地麵後,轉去廚房,就端著一盤水果和一杯牛奶出來了,他朝書房和客廳茶幾看了看,以眼神詢問他放在哪裏。

“我自己端。”何洛銘搶過水果和牛奶,去了書房,“呯”地一聲關上了門。

哼,又把他當巨嬰!他想幹什麽都搶不到!何洛銘的心靈受到了深深的打擊,他把暗罵了原主一百遍,拿出電腦看他的期貨,賺錢、賺錢,隻有在賺錢的時候,他才能緩解焦慮。

“少爺,早點睡!”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司徒悅的聲音隔著門響起。

何洛銘猛然抬頭看了眼時間,已經過去兩個小時了,想來司徒悅已經洗好澡了,他合上電腦站起來,打開房門,正看到司徒悅穿上了新買的睡衣,低頭看了眼自己身上的,還正相配。

看到少爺的目光在自己身上逡巡,司徒悅的臉騰地就紅了,他的手捏著衣角,極不自然地說:“少爺,你不是說明天要去上班?那……那……還不早睡?明天我要幾點叫你?”

何洛銘暗喜,司徒悅終於拐彎抹角地問他上班的事情了,他調整好自己的情緒,漠然地回答:“我朝九晚九,比你晚起,你不用叫我!”

“那……我還是給你做好早餐。”被拒絕了的司徒悅低下了頭,站在門口有些局促。

“公司有早餐,我想去公司吃,順便了解了解新同事。”何洛銘不想讓司徒悅起那麽早為他準備早餐,看到愛人眼底的青影,他心疼啊!

“哦……”司徒悅的頭更低了,脖子與身體都快成九十度角了,一股憂鬱慢慢地彌漫起來。

何洛銘暗道糟糕,他好像體貼過頭,一時大意了,他連忙說:“但我會回家吃晚餐,你……”

“那我每天早點下班來給你做晚飯?”司徒悅滿懷希望地抬起頭來。

雖然他不能再加班多賺點錢了,但加班與何少爺當然沒得遠,何少爺想吃他做的晚餐,他當然樂此不疲。

“嗯。晚安。”何洛銘夾著電腦出去了,本來他想把吃完水果的盤子和杯子拿出去,但……想想還是算了。

關上房門,他聽到司徒悅吩咐星期四打掃書房地麵,他歎了口氣,打開電腦,繼續看他的期貨。

隔壁安靜下來了,司徒悅終於忙好沉沉睡去,但何洛銘卻失眠了。他已經說自己在上班了,以後他每天都要編自己“上班”的事情了,漫漫謊言之路,什麽時候才是個頭?

睡不著,隻能折騰期貨,由於時差,他去國外網站上炒外匯期貨,一個晚上下來,兩千萬變成了八千萬。可是他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因為賺了錢不用等於沒賺,他花錢還得找個正當理由。

第二天,莊玉成來接他的時候,敏銳地發現老大眼底的青影,他笑得一臉猥瑣:“老大,你……昨天沒睡好?”

“嗯。”何洛銘的心情不是很好,一種無力感伴隨著他。

他醒來時,司徒悅已經上班去了,又是星期四留言廚房裏留了早餐。司徒悅根本不聽他的,照舊給他準備了早餐,昨天等於白說?他盯著放在便當盒裏的三明治發起了呆。

“嫂子做的早餐?老大,我也還沒吃早餐……”莊玉成像頭狼一般盯著何洛銘麵前的三明治。

“啪——”何洛銘將便當盒蓋上了蓋,“想也別想!”

莊玉成吐了吐舌頭,就安靜地開車了,望著車窗外不斷倒退的車景,何洛銘百感交集。

他現在已經不缺錢了,可是怎麽樣才能讓司徒悅開始心無芥蒂地花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