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何少爺又要做什麽妖了……”
“可憐的行長喲……嘿嘿,又有好戲看了……”
在一片唉歎和嗤笑聲中,何洛銘邁著大長腿跨上了樓梯。
銀行係統廉政建設後,中層以上領導不能在外麵吃受客戶所請,商務接待也限製了標準,但上有政策、下有對策。
不能去外麵吃,就把酒店大廚叫到自家單位食堂吃;不讓喝茅台,就把茅台灌到礦泉水瓶子裏喝“礦泉水”;不讓美女服務,就把美女招到單位,給個臨時工編製,美名其曰:引導員?總之,各種變通手法曾出不窮。
就如原主所在支行的食堂,一樓是正常的員工食堂,沒什麽問題。上了二樓,學問就大了,行長的VIP俱樂部,普通員工隻知道是行長餐廳,從外頭看看和員工的待遇差不多,卻不知道裏麵的真實情況,原主倒是有幸跟著堂叔進去過一回。
食堂二樓外表麵與一樓沒什麽兩樣,上了樓梯後,拐進食堂裏也是正常的堂食大廳,很簡陋的連椅四人桌子、兩個打菜窗口,行長沒幾位,用不了多大地方。一旁的角落裏有扇小木門,看起來也很普通,上麵掛了一個“倉庫”的牌子。
外麵空無一人,何洛銘直接推開了“倉庫”的門,進去後,裏麵有三扇門,他打開了中央那扇門,那扇門打開後,裏麵有扇不鏽鋼大門,上麵是密碼鎖。
何洛銘閉目在原主的腦中搜索,直到頭頂的包突突地跳了起來,他才搜到記憶中那一幕。當時堂叔帶他到了這裏後,抬手按密碼,他回憶著堂叔的手指動作,在密碼盤上按了幾個數字。
“滴”一聲,門開了。
門後是一條長長的通道,一樓二樓食堂麵積明明一樣大,二樓就在前麵裝了個小廳,大部分麵積都在這道密碼門後麵。通道走完後,盡頭有扇門,打開後,視線就豁然開朗了,裏麵是“春夏秋冬”四個豪華的包廂,旁邊還有吧台、足浴房、麻將室、KTV室、室內影院,麻雀雖小,五髒俱全。
一個包廂裏隱隱傳來笑聲,何洛銘不猶豫,直接就推了進去,門一開,裏麵一桌觥籌交錯的人臉色大變,其中一人手中的酒杯瞬間掉到了地上,摔得粉碎。
堂叔很好認,頭發最少的那位就是,坐在正中央,兩位美女引導員一左一右坐著陪他喝酒,其他都是支行的幾位分管副行長。不過,裏麵都是見過世麵的人,見到進來的人是何少爺,而且隻有他一個人,眾人都鬆了口氣,神色莫異地看著一把手。
“阿銘,你怎麽找到這裏來了?有事嗎?”堂叔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鎮定的臉上看不出來任何表情。
何洛銘站在門口說道:“何行長,有筆業務需要你審批一下,兩千萬的銀承。”他舉了舉手中的文件袋。
“哦?你到儲蓄所了居然還會拉業務?難得、難得……剛好,幾位行長都在,你把審批材料都給他吧?”堂叔揮了揮手,其中一位行長接到眼神就朝何洛銘點了點頭。
何洛銘也不客氣,走過去,將材料放到他麵前,囑咐了一句:“客戶下午要用,三點前要批出來!”
行長拿起了材料,麵有難色地朝堂叔看了眼,堂叔又伸手揮了揮,那位行長乖乖地拿起材料,往包廂外麵走。
看到何洛銘還杵在包廂裏,堂叔看了他一眼:“?”
何洛銘大大咧咧地說道:“堂叔,借一步說話?”
堂叔坐著不動。
何洛銘舉了舉手機,說道:“剛才進來的時候錄了一段視頻,要不要發給您看看?”
桌上的幾人聽後臉色又陰了下來,兩位美女站在旁邊局促不安,隻有堂叔像泰山一般巋然不動,朝他說道:“看不出來我喝多了,還不過來扶我一把?”
何洛銘:“……”
堂叔的城俯深不可測,臉上平靜如水,哪裏能看得出來喝沒喝多?
但他腳下一動,還是上前,扶助了堂叔的手臂。
“各位吃完就回去工作吧,我少陪了。”堂叔客套了一句,帶著何洛銘走向了包廂包,拐進了KTV包廂裏麵。
包廂裏的隔音牆足足有半米厚,不要說在裏麵談話了,就是在裏麵吼叫,外麵都聽不到。
“說吧?什麽事?”堂叔進了包廂後,示意侄子把關門上,自己則熟練地葛優躺地歪倒在柔軟的沙發上。
看樣子,午休的條件真不錯。
“堂叔,我不想在銀行了。”何洛銘居高臨地看著這位在銀行界德高望眾的行長。
“咱們的協議簽了,辭退得付你好大一筆錢。”堂叔的臉上漸漸彌漫起倦色,揮手的動作也慢了許多。
“如果我主動辭職,就不算。”
“什麽條件?”
“五百萬!”
“嗬,小子,獅子大開口啊!”堂叔的眼睛慢慢閉了起來,隻剩下一條縫還盯著他看。
“我離退休還有三十多年,你一年得付我20萬吧?再說,我還附送你一個方案。”何洛銘依舊是站著說道。
“什麽方案?”堂叔雙眼那條縫又扒開了些。
“我們那個儲蓄所地段不錯,可以改成自助私人銀行。”何洛銘簡潔地說完,便看到堂叔雙眼猛然睜開了。
自助私人銀行在國外很成熟了,方便又私密,還減少了人工成本,但在國內,自助銀行的功能還局限於ATM存取款。國內的銀行人員屢次派人去國外學習,但最終學習來的東西都不中國化,水土不服都不了了之了。
“方案可行?”堂叔的眼裏又聚攏了猜疑。
“當然可行!我那麽多年在國外留學不是白混的!在儲蓄所待了三個月,我日思夜想,做出的自助私人銀行方案肯定適合本地。”何洛銘說道。
“什麽時候能把方案給我?”
“三天後。”
“成交!三天後,一手交錢,一手交方案。”堂叔揮了揮手。
“好!”
見到何洛銘轉身就走,堂叔不由叫住了他:“哎,等等……”
“堂叔,您放心,您倒台對我沒有任何好處。不過,入口的密碼鎖得換成人臉識別才行。”何洛銘沒有轉身,將手機晃了晃,推開包廂門出去了。
和堂叔談好後,葛老板的事和自己的事有了著落,接下來,他要找個地方把值五百萬的方案寫出來。
去哪呢?回家吧?
原主已經沒有家,房產都在顧思安的攛掇下變賣光了。原本是賣了給他帶來不好回憶的何家大別墅,與顧思安一起組建家庭,沒想到錢財都被顧思安席卷一空。
原主又悔又惱,天天在酒吧買醉,直到有天喝多了朋友逃單把他押在酒吧,被司徒悅接回了他租住的小屋裏。
司徒悅一家原本也住在何家大別墅裏,何家出事後,他無償把何家偌大的房子打掃得很幹淨,每天都給原主做飯。隻是,原主為了盡快將別墅騰空好賣掉,就把司徒悅趕了出去。
司徒悅也沒說什麽,隻要何少爺能幸福,他做什麽都願意,就一個人默默地收拾起行李搬走了。
司徒悅的父母和哥哥都在飛機失事中去世了,但他收到的賠償款卻給了原主。
因為原主將何家的產業低價賣給堂叔後對司徒悅說了句:“我遲早有一天要把何家的產業從堂叔那再奪回來!”
奪是奪不回來的,隻能回購,但回購需要一大筆錢,所以司徒悅把錢打給了何少爺。不過,當時的原主真是個人渣,連同司徒悅的那份,一起被顧思安卷走了。
司徒悅租的小屋不大,一室一廳而已,他把臥室讓給了何少爺住,自己則在客廳打地鋪。
何洛銘如果突然一改原主的形象,在家徹夜做方案,會不會被司徒悅懷疑?除了顧思安,司徒悅算是最了解原主的人了。
算了,還是把這五百萬拿下了再回家吧。
何洛銘給拿起手機,略微斟酌了下便發了一條信息給司徒悅:“我要出差三天。”
本來隻想編個善意的謊言,否則以原主的人設要是三天做方案,一定會嚇到司徒悅。
不過,有時候,撒謊就會停不下來,撒了前麵一個,就要撒更多的謊來圓前麵的,後麵他就後悔找了這個理由了。
等了三分鍾,司徒悅回複了:“什麽時候走?”
“今天。”
“要不要帶行李?我現在來不及趕回來給你收拾行李。”
“不用帶,那邊住酒店,我買兩件換洗的衣服就行了。”
何洛銘剛把這條信息發過去,“叮——”手機收到了一條入帳信息:“您卡號xxx的銀行卡收入500元。”
緊接著司徒悅的信息又發了過來:“工資要下個月才發,你省得點花,不夠的話我去問同事借點?”
何洛銘要哭了,手機那頭的到底是個什麽神仙?!他忍著回撥電話的衝動,發了句:“夠了。不說了,我忙了。”
手機那頭安靜下來,不再回複了,許是怕打擾到在忙的他。
原主以前是不是軟飯吃得太順手了?司徒悅真的對原主無願無悔地付出一切了!
何洛銘真想罵一句:身在福中不知福的東西!
他猛得扇了自己兩個耳光。
這是對原主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