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洛銘好不容易才扒拉完碗裏的飯菜,一個飯勺橫進來,又給他加了半碗米飯,連忙推辭道:“夠了、夠了……”

司徒悅用飯勺在電飯煲底部劃拉了幾下,將最後一點鍋巴放進嘴裏嚼著說:“少爺,難得見你胃口大開,所以……一定要多吃點!”

“你吃呀!”何洛銘將飯碗推過來,司徒悅明顯沒吃飽的樣子,可是飯已經沒有了。

司徒悅笑吟吟地將飯碗推了回來,說道:“我要減肥呀!你吃、你吃……”

何洛銘抬眼將司徒悅的笑容盡收眼底,那笑就像春風拂麵,將他的心熨貼得格外舒服,但他不能直勾勾地盯著人多看,很快將視線移開,隨便找了個話題掩飾自己的尷尬:“減肥?你可一點也不肥!”司徒悅身形頎長,文質彬彬,哪裏都長在何洛銘的審美眼光裏。

司徒悅遲疑了一下說道:“可是……你以前都說我太肥,還讓我少吃點……”

何洛銘楞了一下,兩秒後反應過來,說道:“以前流行瘦,現在不流行了,總要吃飽對吧?別苦了自己的身體。”

司徒悅眨了眨眼睛,睫毛輕輕卷翹了幾下:“我吃飽了……倒是少爺,最近都沒好好吃飯,才會餓得暈過去!”

何洛銘扒飯的手一停,問道:“我……是餓暈的?”

“血糖太低貧血了,是你們支行的門衛打電話給我,我去的時候你正躺在門衛的值班室裏。”司徒悅抿了抿唇,繼續說道,“我真的不是想省錢,我看你沒事,就打車先把你送回家,如果你覺得哪裏不舒服,我再送你去醫院!”

“去醫院?不用、不用……”何洛銘歎了口氣。

司徒悅租的房子在一個老小區的五樓,他的身體比司徒悅強壯許多,這樣瘦弱的人要有多大的力氣才能把一個昏迷的男人從一樓扛到五樓?何洛銘想象不出來,司徒悅單薄的身體裏到底蘊藏了多少能量!

“沒事,我有錢!你有哪裏不舒服,一定要告訴我!”

司徒悅著急起來,見何洛銘又繼續吃飯,便試探著說道:“少爺,有句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我要是說了,你可別罵我?”

何洛銘抬頭:“我以前經常罵你?以後,有什麽你都可以直接說!”

“真的?少爺,你沒喝酒吧?”司徒悅明顯不信。

何洛銘放下筷子,舉起右手發誓:“我,何洛銘對天發誓,以後滴酒不沾,如有違背……”

“呯——”他剛說了個頭,司徒悅猛然從對麵站了起來,起得太快,將椅子帶倒了。

司徒悅衝過來搶過何洛銘的手,說道:“不用發誓、不用發誓!我相信你還不成嗎?”

司徒悅溫暖柔軟的手包住了何洛銘的手,他全身上下瞬間湧起了一股熱流,血管裏的血漸漸沸騰起來,血液全部流向了身體某個地方。

何洛銘尷尬地放開了司徒悅的手。

他是個性取向很明確的男人,司徒悅這樣不顧忌地將他帶回來一起住,就不怕原主獸性大發嗎?還是說,司徒悅早就做好了對原主獻身的準備?司徒悅到底有多愛原主,才會這樣一如既往地付出呢?

何洛銘羨慕原主、嫉妒原主!

好在,原主根本就沒怎麽看上司徒悅,沒有占過司徒悅的身子,不過,司徒悅似乎並沒有覺得原主對他哪裏不好,依舊一無反顧。

“剛才要對我說什麽?”何洛銘抽出手,並不是他嫌棄司徒悅的觸碰,而是他現在的血壓有點不太穩定,萬一自己沒控製住,將司徒悅撲倒,那他會恨自己。

司徒悅把倒掉的椅子扶起來,思考了一下說:“還是不說了吧……現在……”

“不說了?”何洛銘蹙了蹙眉,他的本意是想讓司徒悅對他暢所欲言,不用像以前那樣小心翼翼,可是他一皺眉,司徒悅就害怕起來。

“說,我說還不行嗎?”司徒悅低著頭,像個犯錯的學生般,自我檢討似地說,“本來我想說,你的私生活應該節製一點……雖然你以前也有玩兩三天的時候……但是……”

感覺到對麵氣氛不對,司徒悅悄悄地掀了掀眼瞼,隻見何洛銘呆楞著,他急忙解釋道:“少爺,我並不是要幹涉你私生活的意思,隻是、隻是……少爺,你別生氣!我……下次不敢了……”

司徒悅不是個會說謊的人,急得漲紅了臉,隻好又低下頭,盯著餐桌看,像在等待審判的犯人一般心虛。

司徒悅紅著臉的樣子又羞又可愛,令人保護欲激增,何洛銘猛得扒飯,才將自己要衝過去將司徒悅摟在懷裏的衝動壓製了下去。

何洛銘嚼了一分鍾,才將自己的心緒調整好,他想叫司徒悅一聲,可是在腦海中搜索了個遍,原主很少稱呼司徒悅,沒個合適的叫法。

何洛銘又將原主暗罵了一頓,說道:“那個……我沒有生氣……”

“真的沒有生氣?”司徒悅快速地抬起了頭,臉上的紅暈還沒退去,不自信地小聲說,“可是,你以前就因為這樣經常發脾氣呢……”

何洛銘撫額。

原主到底是做了多少惡啊?看司徒悅這樣小心翼翼的樣子,何洛銘莫名地難過起來。

他微閉了閉眼,努力回憶了一下,腦中不由浮現了一片狼籍的客廳。前不久,原主因為司徒悅做的菜不合口胃,便將餐桌整個掀翻,又將屋子裏的東西摔得亂七八糟。原主在那大喊大叫,而司徒悅一聲不吭,蹲在地上,將碗碟的碎片一片片撿起來。

原主太不是東西了!

“啪!”何洛銘實在沒忍住,重重在桌上拍了一下,他詫異自己不受控製的行為,連忙抬頭去看司徒悅。

果然,司徒悅在他拍那一下桌子的時候,整個人不受控製地抖了一下,額頭上的碎發都落到桌麵上了。

何洛銘不忍,隻好又編瞎話說:“這桌子太不結實了,敲一下就搖晃……等我有錢了,就換一套好點的家具。”

這張桌子邊緣的斑駁印記,那是無數次被掀翻在地的證據,司徒悅的心,其實也是同樣斑駁受傷呢?隻是,堅強的司徒悅從來也不表現出來,想這到,何洛銘的心劇烈地疼起來。

見到司徒悅不太相信的樣子,何洛銘又試著哄了哄,道:“我真的沒生氣……今後,我會控製我的脾氣……誰對我好,我知道的……”

原本是想讓司徒悅心裏好受一些,沒想到,起了反效果。

司徒悅的頭越垂越低,幾乎就要嵌進桌麵上了,肩膀輕輕顫抖起來,何洛銘有些不知所措,他是哪裏說錯了?

“你、你……怎麽了?”這回換成何洛銘小心地問了。

司徒悅不說話,肩膀抖得越來越厲害,他伸手擦了擦眼睛,慢慢抬起頭來,臉上還有未幹的淚痕,他勉強笑了笑說:“少爺,你……是不是想讓我走?上一次,你讓我搬出去時,也是這樣對我說好話的……”

什麽?何洛銘像被兜頭澆了一盆冷水,驚呆了,手中的筷子掉了地上,他忙不及地彎腰去撿。

“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我是說……”縱然是有舌燦蓮花的本事,麵對這樣堅強又敏感的司徒悅,何洛銘也結巴起來。

“少爺,你不用說了。我明白了,我這就找房子去住……明天、明天一定搬走……絕對不會防礙你的……”司徒悅的聲音哽咽了,但眼淚仍不肯當著少爺的麵流下來。

他站起來收拾桌上的碗,一個一個摞起來,突然想起來,說道:“少爺,房租我多交了一個月,下個月、下個月……如果你交不起房租,還是我幫你交吧……我會和房東溝通好,我要月底才發工資,能夠順延到月底就好……”

何洛銘想起了卡上躺著五百萬。

這讓他麵對司徒悅的時候有罪惡感。

五百萬雖然不多,但是足夠給他們換一個好的居住環境了,這個倒是不難。

難的是如何開口呢?

何洛銘第一次為花錢犯了難。

“那個……那個……司徒……悅……”何洛銘艱難地叫出了司徒悅的名字,一邊觀察著司徒悅的反應。

聽到何洛銘完整地叫出了他的名字,司徒悅在擦桌子的動作明顯僵了一下,他抿了抿唇,說道:“少爺,這次,你需要多少錢?”

“錢?”何洛銘又一次蒙圈。

他有說要錢嗎?他隻是叫了一下司徒悅的名字而已。

他仔細回憶了一下,好吧,他草率了。

原主每一次叫司徒悅的名字,總是問他要錢,以至於司徒悅聽到原主叫自己的名字的時候就覺得害怕。

唉——何洛銘歎氣了。

原主真他X的畜生!

“我想說的是,我有個朋友要出國兩年,他的房子空了下來,他請我去住他的房子,條件就是每天都要把房子打掃幹淨……我在想,你要是覺得這個工作能勝任,我們就……”何洛銘又一次瞎編起來。

“我們?你是說……我們?”司徒悅欣喜抬頭。

何洛銘要哭了,期期艾艾地問道:“對!我們一起去住!行、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