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現在隻需聞一聞,到老夫人麵前跪不了多久,噴嚏便會接二連三,那時,便是她借病脫身,與那惡婆婆徹底劃清界限的最佳時機。

夏頤的嘴角勾勒出一抹由衷的笑意,那是一種經過長久期待終於得以釋放的滿足,仿佛春日裏溫暖的陽光穿透雲層,照亮了每一個角落。

她緩緩地擰開那個裝滿奇異草藥香味的瓶子,動作輕柔而細膩,仿佛對待一件珍貴的藝術品。

隨著瓶蓋的開啟,一股濃鬱而沁人心脾的藥香瞬間彌漫開來,仿佛帶著山林間的清新與自然,直透肺腑。

聞到這股獨特的香氣,一旁侍立的丫鬟也隨之步入屋內,動作嫻熟地轉身合上門扉,輕柔的響聲在靜謐的房間裏回**。

她轉過身,目光中充滿關切,凝視著正在準備抹藥的夏頤,輕聲問道:“夫人,您有什麽吩咐嗎?奴婢願意為您效勞。”

夏頤輕輕放下了那瓶珍貴的藥膏,優雅地坐到了一旁的紅木椅子上,動作不緊不慢,每一步都顯得那麽從容不迫。

她輕輕地提起了裙擺,露出兩條因長時間跪拜而略顯疲憊的腿,皮膚上隱隱透露出淡淡的青紫,那是堅強與隱忍的痕跡。

“來,我們一人負責一條腿,幫我抹上這藥膏吧,這樣一來,即使再有罰跪,也能減輕些痛苦。”

夏頤的聲音溫柔而堅定,充滿了對自己的疼惜,也包含著對丫鬟的信任。

她從桌上取了一些藥膏,置於溫暖的手心,反複揉搓,直到那藥膏的溫度貼近肌膚的柔軟,才一點點細心地敷在腫脹的膝蓋上,手法溫柔且專注。

小丫鬟見到這一幕,心頭不由一陣酸楚,眼睛泛起了淚花,卻也強忍著模仿夏頤的樣子,雖然動作有些笨拙,但卻充滿了真摯的情感。

“夫人……”她的聲音細微得如同夏夜裏的微風,“每個嫁作人婦的女子,都必須承受這樣的苦楚嗎?”

丫鬟的話語帶著幾分稚嫩的疑問,卻也觸動了心底最深處的柔軟。

她想起了自己的姐姐,同樣遠嫁他鄉,據說在那裏的日子並不如意,那位婆婆的挑剔比之這裏有過之而無不及,甚至在姐姐懷孕之時,還要遭受罰站的屈辱。

言語間,丫鬟的聲音已帶上了哽咽,難以自持。

夏頤的目光低垂,心湖翻湧著複雜的情緒,同情、無奈,還有那份不易察覺的堅毅。

“並非所有的婆婆都如此嚴苛。”

夏頤的聲音平和而沉穩,仿佛在訴說著一個遙遠而溫暖的夢,“比如我,如果有一天我也成為婆婆,我定不會讓我的兒媳承受如此辛酸,我會讓我們像真正的母女一樣親近。當然,如果兒媳性情冷漠,那我也會識相,過好自己的日子,不去打擾小兩口的幸福。”

丫鬟聞言,不由撲哧一笑,語氣裏滿是對夏頤未來的憧憬與調笑:“夫人,您這還沒兒沒女的,就操心起他們以後的婚事了?還是趕緊努力,給王爺生個小主子吧!”

玩笑間,卻也藏著一份對未來的美好祝願。

夏頤的眼眸中閃過一絲黯淡,笑容也變得些許苦澀:“……

有些事情,哪怕再怎麽努力,結果也未必盡如人意。”

這句話,像是對她自己說,也像是對這世事無常的感慨。

院外,侍女的聲音帶著些許不耐,再次催促起來,打斷了屋內的溫馨。

“夫人?老夫人還在等著呢,您有什麽特別的事情耽擱了嗎?”

夏頤搖了搖頭,整理好裙擺,那姿態裏有一種超乎年齡的從容。

“沒什麽,我們過去吧。”

她拉開了門,對門外一臉不滿的侍女報以溫和的微笑,“嬤嬤,讓您久等了。畢竟去見老夫人,儀容整齊是必要的,以免失禮。”

侍女的臉色這才緩和了下來,許是被這份誠懇所打動。

“夫人,請。”

她語氣客氣了許多,又添了一句,“別讓老夫人久等。”

丫鬟領頭走在前麵,夏頤則徐徐跟在後麵,步入了那燈光通明的安華堂。

院子裏掛滿了紅燈籠。

燭光在地麵上跳躍,仿佛鋪設了一條通往幸福的道路。

正廳中央,一張圓桌擺放著各式精美的菜肴,清淡而不失風味。

老夫人穿著華麗的服飾,尊貴地坐在上方。

而一旁的柳依依則靜靜陪伴。

四個座位,蕭陌然自是不會缺席。

至於其餘的位置,對於夏頤而言,仿佛顯得有些多餘。

因為,她可能根本無座可坐。

夏頤站在庭中,低頭望著腳下冰涼的石板,心裏盤算著即將到來的懲罰該選哪塊石板跪下最合適。

突然,她像是意識到了什麽重要的遺漏——護膝!

她竟然忘了綁護膝,一股深深的懊惱頓時如潮水般湧上心頭。

正當她沉浸在自我責備中時,正廳裏忽然傳來了老夫人的呼喚聲:“還站著幹什麽?快進來吧。”

夏頤愕然抬頭,隻見老夫人已起身,向她親切招手,那表情與往日的嚴厲截然不同。

夏頤滿是困惑,手指輕輕指向自己,“是叫我嗎?”

她的語氣中帶著不敢置信。

老夫人微微一笑,似乎對這種反應有些無可奈何。

“除了你,這裏還有第二個頤丫頭嗎?”

語畢,她的眼神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黯淡,似乎意識到自己平日裏對夏頤的親近遠遠不夠。

隨後,她輕歎了一口氣,重新坐下。

夏頤提起裙擺,踏上了通往正廳的台階,恭敬地行禮,“兒媳拜見母親,願您福壽安康。”

老夫人難得地沒有挑剔,隻是簡單地點了點頭,示意她起身就坐。

夏頤站了起來,環顧四周,一時間不知該坐在何處合適。

靠近老夫人似乎太過親昵,而對麵又顯得過於疏遠。

最終,她的腳步悄悄移向了門邊的座位,打算在那裏低調就座。

然而,老夫人眉頭微皺,語氣中含著責備。

“那裏是你的位子嗎?給我乖乖坐過來!”

緊接著,她用手指了指身邊的空位,語氣變得柔和了幾分。

“坐這兒吧,靠近我一點。自從我離開家之後,仔細算來,已經很久沒有這樣近距離地看著你了,我想好好看看你現在長成什麽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