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她連忙搖頭拒絕:“不必了……啊啾!”
又一個響亮的噴嚏讓她的話戛然而止。
蕭陌然輕輕抬起手,溫柔地覆蓋在夏頤光潔的額頭上,眉間不自覺地蹙起。
“燒得很厲害,恐怕是發高燒了,。”
他的聲音帶著不容忽視的焦慮,轉頭看向正在享用晚膳的母親,“母親,您和大夥兒繼續用餐,我先帶她去找大夫看看,應該不會有大礙的。”
他小心翼翼地攙扶起夏頤。
她的身體顯得有些虛軟無力。
兩人匆匆穿行在錯落有致的庭院之中。
蕭陌然的臂膀成為了夏頤此刻唯一的依靠。
而他的嘴裏則忍不住碎碎念起來。
“真沉啊。”
他微微喘息,卻依舊堅持。
“這病情可不輕啊,得快些才行。”
隨著步伐加快,夜風中傳來他略顯焦急的低喃。
“天哪,你整個人像火爐似的,堅持住,我們很快就到。”
兩人就這樣一步步離開了溫暖燈火映照下的房間。
在他們身後,老夫人和柳依依的目光在空中悄然交匯。
直到門外的聲響徹底消散,空氣似乎凝固了一瞬。
兩人才恍若從一場突如其來的夢中醒來。
柳依依慢慢站起身,身子顯得有些僵硬,麵對老夫人,她的唇輕輕啟合。
“依依有話想請教老夫人。”
柳依依緊緊咬著下唇。
“老夫人是不是不再疼愛依依了?”
這個問題仿佛耗盡了她所有的力氣。
老夫人聞言,立刻投以否認的目光,滿是驚訝與心疼。
“這是哪裏聽來的瞎話?好端端的為何這麽說?”
柳依依低下頭,長長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複雜情緒。
“還需要聽嗎?這些都是依依親眼所見,親耳所聞的。”
她的話語裏充滿了酸楚,抬起頭時,眼眶已經泛起了紅暈。
“老夫人……”
“在這個家裏,依依每一步都走得如此艱難,幸好有陌然哥哥的嗬護,更有老夫人的寵愛,讓我得以有片刻的慰藉。”
“以前,老夫人從不對依依如此疏遠,但現在……依依害怕,如果大家真的都接納了她,那依依的未來何去何從?還有我腹中尚未出世的孩子,他又將如何是好?”
言及此,她以手掩麵,拭去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水,勉強擠出一個苦笑。
“懷孕之後人就容易胡思亂想,讓老夫人笑話了。”
“依依隻是害怕,我何嚐不想我們這一家能夠和和美美,可我好害怕。”
她聲音漸弱,似是已經傾訴完了所有的心事,隻剩下最後的請求。
“老夫人,終究是依依心胸狹窄了,請您責罰依依吧,依依毫無怨言。”
話音未落,柳依依的膝蓋已微微彎曲,正欲屈膝跪下,卻被老夫人一把扶住。
“你現在懷著身孕,怎麽能說跪就跪?”
這眼前的女子,是她疼愛多年的柳依依啊。
縱使世間萬般不公,又有誰能要求一個人做到絕對的公平無偏?
自己不過是一介凡人,不是無所不能的神祇,她就是如此偏愛柳依依,這又有何不可?
蕭陌然的話語在心中回**,她的眼神中閃過一絲猶豫。
夏頤是無辜,難道柳依依就不是了嗎?
“依依,你和她不一樣,你放心。”
老夫人的話語斬釘截鐵。
“等你生下這個孩子,不論是男是女,我都會確保他被登記在夏頤名下,讓他成為府中的嫡係,應有的一切權利與尊榮,絕不會比其他人少。”
“至於你的身份,我這老太婆的確無權幹預,畢竟那是皇上的旨意,非我能改。但你的孩子,我向你保證,隻要我還在世一天,就絕不允許他受到半點委屈。即便是名義上歸屬她,實際上撫養的重任還是落在你肩上,你大可寬心。”
柳依依聽著這番話,心中湧起一股暖流,淚水不受控製地滑落。
“老夫人,您總是這般心疼依依。”
她情不自禁地撲進老夫人的懷中,哽咽聲中帶著前所未有的釋然。
“我還以為,在這府上,我已經失去了所有的依靠。”
老夫人輕輕拍打著她的背,發出悠長的一聲歎息,聲音裏滿是憐愛與無奈。
“你這傻丫頭啊,我怎麽會不疼你呢?”
夏頤與蕭陌然緩緩步離了那安華堂,他們拐入了一條兩側栽滿翠竹、幽靜得隻能聽見風穿過竹葉聲音的小徑。
確認四周的確無人窺視後,夏頤整個人仿佛卸下了重擔,肩膀微垂,緊繃的神經一下子鬆弛下來。
她輕輕地伸了個懶腰,動作中帶著一絲慵懶。
蕭陌然的目光中閃爍著好奇。
他盯著夏頤,語氣中帶著難以掩飾的好奇:“你究竟用了什麽靈丹妙藥,能讓自己這般變化無常?”
夏頤嘴角微微上揚,正欲啟唇回答。
突然,一個響亮的噴嚏不由自主地從她鼻腔中竄出,打斷了她即將出口的話語。
“我……阿嚏!”
這一聲噴嚏似乎打開了閘門,緊接著是連綿不斷的噴嚏。
她邊打著噴嚏邊努力地解釋,說是借助了一種特殊的藥物,能夠暫時讓人呈現出一種病態的模樣。
蕭陌然聽罷,隻是搖了搖頭,嘴角勾勒出一抹無奈卻溫暖的微笑,從袖中抽出一方精致的手帕。
他將手帕遞給了夏頤,眼中帶著理解:“不用多說了,你的情況我已經心領神會。”
“這藥效何時能徹底消散?”
蕭陌然的問話中帶著關切。
夏頤深吸了一口氣,試圖平息那仍在體內遊走的熱流,聲音因鼻塞顯得有些沉悶:“很快了,應該再過一會兒就能恢複正常……阿嚏!”
她的話再次被突如其來的噴嚏打斷。
蕭陌然隻能報以苦笑。
為了避免引起旁人的猜疑,他們選擇悄悄回到了小院落。
夏頤讓貼身丫鬟去請那位醫術高超的老中醫——範老。
當範老急匆匆趕到時,夏頤臉上那奇異的紅暈已經奇跡般地消失,恢複了往日的清麗脫俗。
範老那雙眼睛在夏頤身上來回掃視了幾圈,運用中醫之術的望聞問切,幾乎瞬間便洞察了真相。
他眉頭一挑,顯然對夏頤的健康狀態滿意:“你之前說病了,怎麽現在看來,卻是精神抖擻,哪裏有半點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