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五月剛到,雖然溫度並沒有多大的變化,但是微風帶著的粘熱感還是使人煩躁。今天也不知道楚老太爺葫蘆裏賣著什麽藥,午時剛過就把朱健,徐富貴兩家子人叫了過來。朱健和徐富貴自然老大不願意去,不過看看自家的兩位娘子倒是一副樂意前往的樣子,隻好心裏小嘀咕一下,還是屁顛屁顛的出門了。至於季平最近把季清遙粘得緊,今日當然還是跟著,所以咱們的小二太子也厚著臉皮尾隨著,沒出息的樣子看得小德子一陣無奈,唉,現在還沒娶回家呢,就這麽供著,以後要是咱太子爺把季小姐娶回了家,還指不定會怎麽樣呢。無奈地直搖頭,但還是亦步亦趨,緊跟著小二。

徐天寶倒是走得開心,反正楚老頭看起來更喜歡欺負她老爹一些,而她也有好幾天沒看見雲清了,天知道朱五兩那個收買人命的,最近一天到晚的讓她製定邊南采茶的線路,她難道不知道自己地理方位極差嗎?所以這幾天徐徐天寶就覺得自己蒼老了五六歲,唉,要趕快看看雲兒補一下。朱五兩卻沒有徐天寶這般的好心情,隱隱的覺得今日會發生些什麽。

就在眾人眾心思,一盞茶功夫也就到鎮國公府了,門外的小廝立刻將眾人引了進去,穿堂過室,終於在一片亭台樓閣前停下,隻見老太爺坐在中間,旁邊依次坐著楚少婷和兩個女兒,至於杜若之這個大忙人去衙門處理公務了,徐富貴一聽,也是,這種午後,聚在一起閑適的人都是閑人一名啊。老太爺喚著大家入座,朱健和徐富貴兩對分別在楚少婷身旁坐下,而徐天寶自然厚著臉皮在杜雲清身邊坐下,就她看到杜雲清起,眼睛沒沒向其他地方瞟過,看得雲清小臉隱隱有些泛紅,嗔了天寶一眼,可那人還是自得其樂,笑嗬嗬的牽過杜雲清的小手,還好眾人沒有看向這邊,不然杜雲清都要挖個地洞鑽進去了。

朱五兩行了個禮之後便坐到忘塵的身邊,忘塵朝著她笑了笑便徑自看向手中的書了,五兩不是沒發現她的躲避,但還是情願像現在這樣,不說出口起碼還是維持現狀的。到了朱小二時,她倒是認認真真的向著老太爺鞠了個大躬,喊道:“朱晝見過老國公。”說完,才露出大大的微笑,老爺子表麵上沒說什麽,心裏倒是對小二頗為滿意,一看她就是個心裏純良的孩子,還半分架子都無,這樣的人當著太子,確實萬民之福啊,比那隻□□確實好上千倍。於是,和顏悅色的招呼小二坐下,自己倒想起那隻□□起來,算算時間,那□□也該來了。

像是感應到老爺子的號召似的,不一會兒,下人便來通報說大皇子求見。瞬間,除了神態自若的楚老爺子外,眾人皆有些小小的疑惑或是不自然。但朱礫仍是這麽堂而皇之的進來了,更奇的是,身邊還跟著和他穿著類似的鄭滿生,一時間,就看見兩隻會走路的□□,向眾人走近,多麽稀奇的一幅畫麵。可□□二人組怎麽會想到自己在別人眼裏淪為了笑話,還以為自己英偉不凡,這樣的注目禮更讓他們驕傲著,特別是朱礫,更覺得今天的一切都會是順順利利。

兩人終於走到眾人跟前,齊齊地向楚老爺子一拜,老爺子倒是甚少的笑著讓他們坐下,可朱礫仍是眼尖的看到了端坐於一旁的朱小二,心有不甘了一下,自己就隻差一會,就差這麽丁點的時間,就能讓這麽個無能的太子永遠消失。這樣戾氣的眼神,連坐在小二身旁的季平都感覺到了,不知怎的,季平一陣心慌,便急急的握緊小二的手。傻傻的小二難得得到來自季平的溫柔,自然笑得愉快,渾然不把進府的朱礫放在心上。

朱礫覺得深深的漠視,便走近小二的身邊,微微作揖說道:“想不到太子爺也在這。”小二頭都沒抬就這麽嗯了一下,便不再理他,徑自看著將季平的手握緊。朱礫心中早就無明火一把把,但不好發作,便來到杜家兩姐妹的身前,深深一行禮,端出個自以為最迷人的微笑說道:“久聞杜家兩位千金貌美如花,豔名遠播,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這話聽得多金這麽沒讀過幾年書的人耳裏都好笑的緊,還豔名遠播呢,兩位小姐又不是花魁來的,不用說其他人了。朱五兩倒是笑不出來,朱礫的眼裏閃著太多的妄念,眼神直露的看著忘塵,一點也不知收斂。朱五兩不禁淺笑了,這笑容透著太多的不耐,從來沒有這樣的情緒,這麽想讓一個人就此消失的情緒。

朱礫卻自得其樂,以為自己的讚美獲得了美人的青睞,微笑著回到了座位,才抿了口茶,便看向老太爺說道:“老爺子,不知道朱礫前幾日對您說的事,您老考慮的怎麽樣了?”馬上的,眾人都停止了談話,齊齊注意起老太爺的反應。也老頭子卻突然裝出失意狀,為難的想了會說道:“老夫倒是忘了大殿下說過些什麽了。要不請殿下再說一遍。”這下,朱礫便樂了,還以為老太爺是有意幫自己一把,這樣大庭廣眾讓自己求婚。

於是,端坐著的人立刻站起身,隱隱的有著喜悅與蠢蠢欲動,微笑著說道:“嗬,老爺子一定是貴人事忙,忘記了。朱礫那天是說府上的二位小姐都已到出嫁之年,而朱礫又對大小姐一見傾心,所以問老爺子朱礫是不是有這個榮幸,可以當您府上的乘龍快婿呢?”這話一出,朱五兩嘴角的弧度徹底展開了,好一個癩□□想吃天鵝肉。朱健亦是,那張俊美的臉龐隱隱透著殺氣,還沒等一邊微笑著的老爺子發話,朱健便說道:“看來是我久居南方的太久,皇上怕把我忘了,到倒個庶子來羞辱本王。你要這門親事可以,要你的皇帝老子率下百萬大軍,一舉將南方拿下,將我襄王府的軍隊個個殲滅,那麽就全如你願。不然,休在這裏放肆,你放話的時候該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和這裏是誰的地方。”

一席話早把朱礫說的麵紅耳赤,他忽略了,一旁沒有說過什麽話的襄王,原本以為隻是個偏安南方的藩王,居然,居然有這麽大的膽子,竟敢罵自己庶子。隱隱的怒容卻仍是敢怒不敢言,因為一旁的楚老爺子就像看戲一般,津津有味的看著難得發怒的朱健。朱小二隻覺得丟人現眼,唉,這人在京城丟臉還不夠,還要到這裏來丟臉。連小二都不悅起來,微微向蔡德吩咐了幾句,不一會兒,一行訓練有素的暗位就出現在眾人麵前,直直的將朱礫和身邊不知如何自處的鄭滿生請了出去。

朱礫沒想到小二會這樣對待自己,也覺得臉麵無光,便揚長而去,但心中那口怨氣久久未平,襄王,朱五兩,今天的仇,我朱礫是說什麽都要報的。

片刻後,眾人還是一貫的靜謐,朱健雖然隱去了怒容,但還是微帶怪責的看向老爺子,誰會看不出,朱礫這樣放肆的行為不是經過楚老頭的鼓勵和放縱。隻是老頭葫蘆裏到底賣著什麽藥。卻隻見老頭子微微一笑說道:“朱小子,這下才著急了,生怕兒媳婦被搶走!那就趕緊讓五兩把塵兒娶回家,又可以放心又能快些給我生幾個曾曾孫兒們玩,多好的事兒,老夫真不明白為什麽要拖這麽久。”這話聽得朱健都擰下了眉,別說一邊的朱五兩了,要怎麽說清楚,塵兒和她在一起,是不會有孩子的。

杜忘塵對剛剛的鬧劇一點在意都無,整顆心關心的都是身邊人的情緒,她不是美感受到剛剛她的怒氣,也不是沒發現現在她的堅忍,她明白五兩的寵溺,溫柔,隻是不明白這樣的關懷是來自於習慣還是愛。此時,拿書的手生生的有些泛酸,等著的是朱五兩的回答。卻不想等來的是老爺子繼續的開口:“我說五兩,要不這個月就把婚事給辦了吧,省的夜長夢多,也快些延續朱楚兩家的香火。”五兩覺得心都快悶的不能呼吸了,身為女子,她又怎麽能給塵兒一個正常的家庭,怎麽能和她生兒育女呢,終究自己的優柔寡斷隻會傷害自己最心愛的人。可是,放不掉啊。

朱五兩頓了頓心神,直直的想楚老爺子看去,說道:“五兩還是想再等幾年,等到塵兒滿十八歲了再談婚事。”老爺子就差沒跳起來,不曾有過的怒容,不是想到從小朱五兩對忘塵的關懷備至,他都想狠狠打醒這麽個人。還想說些什麽的老爺子,被突然起身的忘塵打斷了,隻見杜忘塵隱隱的有些愁容,可笑容還是硬生生的扯了出來,想著眾人福了福身,推脫身體不適,便向內院走去。這樣的神情刺痛了朱五兩的心,也不再管其他,也立刻尾隨其後。

兩人走在內院的走廊裏,四下無人的竹林,帶著些許的愴然,朱五兩一把拉住前麵人的小手,喚著塵兒。這聲溫柔熟悉的呼喚直直瓦解了杜忘塵所有的偽裝,兩行清淚就這麽從溫柔秀氣的眼睛裏流了下來,朱五兩緩緩轉過忘塵的身子,卻不經意讓這樣滾燙的淚珠滴到自己的手上,像滴進自己的心裏一樣,灼傷著內心的每一寸,每一寸地方。五兩說不出什麽,任何的理由在這幾年中用盡了用完了,她也再不想用這樣的托詞傷害忘塵。

朱五兩走近一步,想將忘塵摟在懷裏,可這個從不拒絕的女子,此刻卻生生抵在朱五兩的胸腔上,忍著淚輕搖了下頭,說道:“表哥,不要再這樣對我,這樣的溫柔和那樣一再推脫的你太不相符。塵兒不願意做你習慣疼愛的對象,如果隻是習慣,隻是責任,我情願放了你,也請你放了我,相忘不相恨,或許才是我們最好的結局。”說完,也不等朱五兩說些什麽,轉身便走。

作者有話要說:下麵開始會有些小虐,不過隻是小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