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浪噴上耳畔，鑽進耳道，癢癢的，還有點麻。
顧清安忍不住縮了一下肩，還未來得及說話就感到額頭一熱，柔軟溫熱的感覺從眉心撓進肺裏，腰腹猝然一緊。
他沙啞著聲:“你……別離我那麽近。”
“我不想離別人那麽近，你就心疼心疼我，讓我抱一會。”
餘塵苑失落的垂著眼眸，眼裏光黯淡，但與他表情不符的是，他的指腹從眉心一點一點往下滑，最終來到顧清安的唇上。
按進去。
唇瓣凹了一層。
顧清安眼眸瞪大，詫異而不可置信。
“別這麽看著我，不然我會以為你在勾引我。”
顧清安打了一個激靈，膝蓋一抬，抵著餘塵苑的腹部開口道:“再說一句，我就把你打殘。”
雖然語氣帶著明顯的威脅，甚至臉上的表情都是凶狠的，但若是仔細聽，就會聽到顧清安藏在嗓音裏的縱容。
他並不討厭餘塵苑這樣對他。
相反，他還挺喜歡的。
因為他也想這麽對餘塵苑，甚至想做的更過分。
顧清安眼眸深暗，幽幽凝視著餘塵苑，勾笑道:“如果你能讓我心甘情願的話，我就不動手了。”
此話一出，餘塵苑的眼睛肉眼可見的亮了，仿若黑暗中猝然照進去的一束光，驅逐了周遭陰霾。
鳳眸裏神采奕奕，哪怕是在暗處也能看到他眼裏的光。
餘塵苑沒有再繼續逗下去，想問出口的話也被他憋回了肚子裏，他默不作聲表情堅毅的拉起顧清安，另一隻手在顧清安後背上拍了兩下，又小心翼翼的揪起衣服晃了晃，把灰拍掉了。
還好顧清安今天穿的是黑色的衣服，在夜色下也看不出來什麽。
兩個人一前一後出了陰影處，大街上人聲鼎沸，好像就沒有消下去過。
他們手裏拿著糖葫蘆，漫無目的十分悠閑的來回逛著，見到新奇好玩的東西就留意幾眼，通常這個時候餘塵苑就出場了。
不論是顧清安看了幾眼的東西還是他自己覺得不錯的、適合顧清安的東西通通買了個遍。
不還價不多問，喜歡就買。
這是餘塵苑麵對顧清安時候的消費觀。
大方，奢侈。
不多時，他們就買了兩手的東西，看著這一堆的東西，顧清安感到一陣肉疼。
就這點東西，前前後後花了不下千。
他沒忍住，問餘塵苑:“你買東西都不看價的嗎？”
餘塵苑答:“一般上來講是不看的，因為卡裏錢夠多，從來不考慮這些。”
“爸媽也會定期打錢，偶爾我也會在網上搗鼓一些小東西，算是一個小兼職。”
“更何況不用白不用，喜歡就買才是常態。”
“哦。”顧清安癟嘴，“你對誰都是這樣的嗎？”
身邊的腳步頓時挺住了。
顧清安淡定的半昂腦袋，從溜出來的縫隙中盯著餘塵苑的發際線，問:“怎麽不走了？被我說中了嗎？”
誰料，下一秒就出了一聲悶笑，“怎麽會。”
餘塵苑用空出來著的手揉了揉顧清安的腦袋，“怎麽突然這麽想？”
顧清安把目光放下自己手上的袋子上，半晌才說道:“我不想你對誰都這樣。”
“不想我對誰哪樣？你要說清楚了我才好改。”餘塵苑得寸進尺，步步為營。
顧清安別開頭，耳尖發紅，他有些後悔說出這話了，可是世上沒有後悔藥。
他垂下頭，輕輕呼出一口氣，直起身，直視餘塵苑，真摯的情感從眼底迸出。
“我不希望你對別人這麽好。”
第一句話成功說出來後，下麵的話就輕鬆了。
“我希望我們像小時候那樣，沒有顧慮，你幫我，我幫你。”
反正事情都已經這樣了，他藏著掖著還有什麽意思。
“但我有點不想局限在小時候了。”
失去記憶的這些年，顧清安總覺得缺了點什麽，一直沒有找到，就連上了大學，也沒能感覺到。
大抵是太傷心，太逃避了。
“我想和你有比朋友更進一步的關係。”
不管是小時候的顧清安，還是長大後一直都不敢承認自己所渴望的顧清安，他們都有這種想法。
“你呢，你想和我更進一步嗎？”
如果他還是和以前一樣，退縮，否決，那他恢複記憶的初衷又是什麽。
他想要恢複記憶，不就是為了能夠完整的擁有和餘塵苑在一起的記憶，也是為了那張臉上，不再露出失落的追憶神情嗎。
顧清安舔了下唇，“餘塵苑，我就說那麽一次，僅這一次，我……”
“噓。”餘塵苑在最後時刻捂住了他的嘴，讓他沒辦法再繼續說下去。
顧清安蹙眉。
“這種事情，還是換個地方，換個人來說，比較好。”
餘塵苑揚唇，彩燈下，眼角隱隱閃著光，“比如，我先來。”
顧清安穩定住亂糟糟的心神，順著餘塵苑的話說:“行，你來。”
白送的機會不珍惜，偏要搶著第一的名額，既然如此，他倒要看看，餘塵苑打算怎麽來。
冷哼一聲，顧清安一掌拍在了餘塵苑的後背，聲調帶了點口音:“你剛剛不是碰我後背了嗎，這掌還給你。”
餘塵苑差點笑出聲來，他想，顧清安的口音絕對是獨家自創的，他就沒有聽過這種的口音。
又搞笑又好玩。
心情鬱悶都能被治好。
“誒，你還會這麽玩啊，還挺有意思的。”
顧清安頗為冷淡:“嗯，是啊，你不知道的多了去了。”
餘塵苑熱情洋溢:“這樣啊，那你教教我好不好？這樣你以後心情不好了，我就多個辦法逗你開心啦。”
胸腔一熱，顧清安眼眶有些發酸。
“你怎麽還跟以前一樣，一點都沒有長進。”他壓著聲音，試圖掩蓋音色中的顫音。
“大概是因為，這是你教我的吧。”餘塵苑撓了兩下顧清安的後脖，滿足的眯起了眼。
“你教我的，我一直都沒忘。”
剛和顧清安分開的時候，他還很不適合，話也不願意講，直到自己媽媽說的一句話讓他明白，一個人隻要存在過，就一定會有痕跡。
於是他強迫自己從對顧清安的思念中走出來，去完成顧清安未完成的事，學著顧清安的樣子去溫暖別人。
他想法很簡單，這些都是顧清安教給他的，也是顧清安一直做的，所以他在做這些事的時候，等同於顧清安在他身邊。
一刻也不曾離開。
“哎呀，好巧，你們也來逛夜市嗎？”
顧清安被這番話拉回了心神。
迎麵而來的兩個男人一個彎眼一個習以為常，顯然是經常出來，對周圍的一切都失去了興趣。
“滄老師。”
顧清安禮貌點頭，禮貌生疏，很好的拉開了兩人的關係。
從表象看，幾個人一點都不熟。
大晚上的，滄銀依然戴著口罩，好像他們每次見麵，他都會帶著口罩，隻露出一雙眼睛。
滄銀:“我們什麽時候這麽生分了，前幾天不是還聊的好好的嗎？這陡然一下，我都要害怕了。”
男人眨了眨眼，順勢朝一旁的蘇寧撒嬌:“寧，貼貼。”
兩個人毫不避諱的在大街上吻了起來，一秒相觸，兩秒深吻，三秒……
視線倏地一暗。
“小孩子不宜看。”餘塵苑沉聲。
顧清安雖然看不到，但他的嘴可以說，“誰小孩子？！誰小孩子？！我二十了！”
顧清安炸毛，想要扒開餘塵苑的手但沒成功，像極了小時候因為餘塵苑死強而氣到發火的模樣。
餘塵苑微闔雙眼，喉嚨幹涸。
他怎麽覺得，現在的顧清安更可愛了。
就在這時，他突然感到一道涼嗖嗖的目光定在他身上，同這道目光一起的，還有滄銀那似笑非笑的眼睛。
彎起來像一朵桃花，明明可以溫暖別人，卻在此刻無名讓人多了幾分寒意。
餘塵苑皺眉回望，下意識把顧清安擋在了身後，散發的氣場絲毫不輸對麵的任何一位。
蘇寧見狀也不糾結的擋在媳婦麵前，卻反被媳婦推開。
滄銀望向目露委屈的蘇寧，聲音懶洋洋的，“又不是打架，那麽緊張幹什麽，我又不會死。”
“再說了，我們之間，一人死，一人殉。”
蘇寧眼裏含著委屈，巴巴的看著滄銀，後者又給他來了一吻才好。
看了全程的餘塵苑:“……你們考慮一下現場可以嗎？”
被捂住眼什麽也看不見的顧清安聽到了聲音，小聲嘀咕一句:“這麽咒自己好嗎？”
滄銀聽到了，他玩著自己變短了的黑發，啊了一聲，“不是咒喔，是事實。”
電光火石間，顧清安又想起了之前在那家小餐館裏，滄銀說的那些話以及在那間手作坊製作玩偶的時候，999告訴他們的報告。
他拍開餘塵苑，遞了個眼神給對方，然後繞了過去，到滄銀身邊，顧清安猶豫了一下，還是小聲問出了口:
“你的靈魂是怎麽回事？”
滄銀眼珠一轉，身體斜了過來，調整好角度靠近顧清安，“受損了，差點魂飛魄散你信嗎？”
顧清安猛地後退，渾身炸開。
見狀，滄銀神神叨叨說出一句:“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你們還是不要來參加我們的訂婚禮了。”
顧清安:“？？？”一頭霧水。
等滄銀他們走後，顧清安把這件事講給餘塵苑聽，餘塵苑聽完也是滿臉懵，但他沒懵多久就把顧清安抗在了肩上。
這回，兩個袋子都落在他的手上。
他無視掙紮，一路直行，暢通無阻，繞過一個又一個的小道，用最短的時間回到宿舍，袋子隨意放在桌上，攬在顧清安腰上的手用力，顧清安還沒反應過來，就坐在了桌子上。
餘塵苑指尖抵著他的唇，眼神**，聲音帶著濃濃的醋勁:“我不開心了，阿清，他靠的你好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