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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該不該信那道士的話呢?」

溫情沉吟不語,就在溫晏安以為她不會說話的時候,溫情開口了,「你要聽實話嗎?」

溫晏安目光看去,除了有些緊握的手,麵上依舊一派冷靜淡然。

「自然。」

溫情手指勾了勾琴弦,偶爾泄出一兩聲叮咚擊玉般的清脆聲音,「如果他是一個有修為的人,是不會說出這樣的話的。」

「為何?」

「因為他敢以玉清為名,自稱修道,要麽,他狂妄自大,要麽,他的修為來路不正。」

溫晏安從不喜歡了解這些東西,所以從未對玉清道人有過什麽懷疑。

「你說他昔年就是一個仙風道骨的老人,言語溫和,勸說你們將人給他,卻可見他並不是無知無畏狂妄之輩。」

溫晏安猛然起身,想到溫情已經許久沒有寫信來了。

見他要走,溫情輕歎一聲,「你沒發現你留在這裏的時間越來越長嗎?」

從開始的半刻鍾不到,到後麵甚至可以聊聊天。

現在,他已經在這裏說了許久的話了。

溫情慢慢起身,走向他,微微側頭在他肩頭嗅了嗅,惹得溫晏安連忙避開。

「你身上早就有了引魂香。」

見他麵色有些許茫然,溫情便伸手拉住他。

溫晏安隻覺得被拉住的腕間冰涼一片,如同她這個人一般。

「不要出聲,也不要說話。」

說著,溫情就拉著他走向林子深處,溫晏安看不清眼前的路,隻覺得整片竹林仿佛隱在雲霧之中。

不知道走了多久,他才聽到泉水叮咚的聲音。

「到了。」

溫晏安低頭看向那一汪圓形的的水池,覺得怪異。

池子明明是天然毫無縫隙的巨大石頭凹陷形成的,卻圓得不可思議,上方的水泄下來,如數納入了池中。

正當他看的入神,身子就被猛然一推,跌入了池中。

打亂了一方池水中一白一黑的魚兒。

溫晏安勉強穩住身子,一襲繡著竹葉的青衫濕透了,濕噠噠的貼在他身上。

「你泡得越久,對你越好。」

說著,不知從哪裏取了一把琴,坐在池邊,指尖舞得極快。

溫晏安便發現池中的兩色小魚遊動的也愈發歡快。

方才還亂有一通鑽來鑽去的魚慢慢分到了兩邊,隨著琴聲遊動。

溫晏安貼在池邊,方才心中的疑惑解了大半。

這並不是水池,而是一方太極池,兩色魚兒黑白相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多謝姑娘。」

溫情沒有回答他,直直盯著水中的魚兒,手下的速度越來越快,剛開始溫晏安還能忍住,越到後麵越覺得頭昏腦漲。

這種昏沉叫他不得不將手撐在兩邊才能叫他不跌入池中。

「溫晏安,睜眼,看著我。」

溫晏安不自覺的看向她,看著她清淩淩泉水般的水眸。

「溫晏安,看著我。」

見他身體慢慢往下沉,溫情放下了手中的琴,躍到他麵前,一把拉住他的領口,將他放在池邊。

「溫晏安,抬頭。」

溫晏安想要抬頭,卻連一絲力氣都沒有。

身上忽冷忽熱,好似有人摁著他的頭往池子裏鑽。

溫情無法,隻好將他從池子裏拽出來,看著池中被魚兒吃掉的那些黑氣,麵色有些凝重。

等溫晏安醒的時候,睜開眼就看到了她的目光。

他一時有些茫然,連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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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是誰都有些想不起來。

「敢問姑娘……」

問到一半,溫晏安便依稀想起來了些事情,卻並不真切,隻能隱約想起自己在某處熟悉的地方。

溫情看向手中的兔子。

兔子很無辜,接著啃它的蘿卜。

「這可不是我的問題,他被那小狐狸下了妖術,要不是你堅持,你也不用攻略他了,直接等著重來吧。」

係統這下是對溫情心服口服了。

「他現在不記得了,正好你也完成你的任務,做完他正好全須全尾的回去。」

溫情沒有把它的話放在心上。

她更在意的,是溫晏安的安危。

「你不必驚慌,這裏很安全。」

溫晏安即便不記得自己身份來由,心中有諸多疑惑和不安,麵上卻是不顯,冷靜的看著眼前的女子。

「你是誰?」

溫情沉默了。

她一時不知道如何同他解釋。

說她是妖,還是說他現在是在做夢。

這話她一個修煉千年的妖都不信,更不用說他一個凡人。

見她沉默,麵上露出些莫名的神情。

溫晏安心中便生了些不祥的預感。

他抬頭看向四周,這種不安越來越強烈。

明明什麽都不記得了,他卻總覺得這地方他來過很多次,早已經將這裏看了許多遍一樣。

當目光落在屋裏唯一一張床的時候,溫晏安麵上刻意的冷靜有些維持不住了。

氣氛突然間便冷了下來。

溫情想了想,覺得他應該是個聰明人,想來也不會有多麽過激的反應。

才抬頭要和他說,溫晏安就握住了她的手。

「對不起,我不知為何,的確不記得你了……」

溫情手一抖,就將他的手掙開了。

「你不必多想,我們不過是朋友而已。」

係統覺得現在這個氛圍說這句話,怎麽聽怎麽都有些怪異。

溫晏安麵上有些茫然。

坐在**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見她麵上神情不似作假,溫晏安才鬆了口氣。

「你……」

「你現在情況特殊,不能離開我,更不能離開這個竹屋。」

係統停止了啃蘿卜。

溫晏安察覺到她與常人的不同,卻沒有點破,隻是點了點頭。

係統以為她要做一個無微不至的溫柔女妖的時候,溫晏安反倒搶了它腦補的戲。

明明從前還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

現在卻時常跟在溫情的身後。

除了溫情每日照例要彈一個時辰的琴的時候會安靜的坐在那裏看書,其他時候幾乎跟在她的後麵。

不是問她冷不冷,就是問她餓不餓。

溫情倒不是煩,隻是覺得奇怪。

可當問起的時候,溫晏安卻沒有給出一個好的答案。

「我也不知道。」

「我隻是覺得……姑娘很像一個人。」

像一個他忍不住就想對她好的人。

忍不住就想嗬護她的人。

可他又十分的清楚,這種特殊並不是出於男女之情,甚至是一絲一毫的情欲都沒有。

除了最開始他鬧出的烏龍,他始終對她是信任的。

溫情聽著他這樣的答案,一直裝出來的冷清一點一點的被擊碎。

她知道,他為什麽這樣好。

這樣溫柔的跟在她身後打轉。

「我恐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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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失敗了。」

唯一一個,她如何都動不了情的人。

唯一一個,她變成什麽樣子,他都認得出來的人。

係統沒有說話。

過了許久,它才滾到她懷裏,「沒關係,我們多去兩個世界,補回來就好了。」

即便它已經抹去了溫情對於謝眀晦的喜歡,溫情始終對溫晏安生不出情愫。

這是唯一一次,她沒有受到世界的安排,喜歡上命定的男主。

從前,溫晏安明確的知道溫情在玉清觀,所以他從不會把這兩個人放在一起。

可是拋去那層刻意披上的馬甲,他什麽都不記得的情況下,依舊認出了她。

「哥哥,你想起我了嗎?」

聽到這聲哥哥,溫晏安心中缺失的那一塊,仿佛終於被填補上了。

那些模糊的記憶裏,始終讓他掛懷的人,漸漸露出了麵容。

「是,我想起你了,讓你生氣這麽久,是我不好。」

他以為她不理會他,隻是在生氣,以為他隻記得自己喜歡的女子,早就忘了她這個妹妹。

溫情牽著他,如同從前他牽著她一般。

那樣大的東宮,陪在她身邊,成為她最高的最安全的牆。

「哥哥,你一定要看著我,知道嗎?」

再次來到那方水池溫晏安望著底下的水有些失神。

溫情帶著他,一點一點的沒入水中。

既然結局已定,不如趁現在,替他做一回牆。

係統沒有阻攔,將自己耗費許久才製作出來的布景拉掉了。

在溫晏安想起所有事情的時候,溫情便化為一縷青煙,沒入了他的身體當中。

「醒了醒了!太子終於醒了!」

「快去稟告陛下,稟告皇後娘娘!」

亂糟糟的一團,人影重重,他慢慢睜開眼,眼前如同鬼魅一般的重影慢慢停下來。

所有記憶回到他的身上。

溫晏安伸手揉了揉頭,看到了自己的父皇母後快步朝他走來。

「醒了就好。」

新帝心中的石頭落了地坐在他的身旁,眼中滿是憐愛與心疼。

他不知道,為什麽自己兩個兒女,都要受到這樣的磋磨。.c

溫晏安看見父皇發間幾根白發,哽咽的說不出話。

「父皇……」

新帝拍了拍他的手,「好好休息,都過去了。」

溫晏安這一次突然昏迷,差點叫東宮掀翻了天。

十幾天的時間,京城的天都變了幾遭,他也不過是在夢中幾日罷了。

可他卻分明記得,他見到了妹妹。

可他現在離不開京城,隻能派人快馬加鞭的趕去玉清觀。

夢中一切,都被溫情抹掉了。

溫情醒來時,玉清觀上已經沒有人可以下山了。

溫晏安的信始終送不上來。

常樂推開門看見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坐在**看著自己時,不敢置信的走到她麵前。

「郡主,您醒了。」

終於醒了。

看來那個老道士沒有騙他。

溫情即便再蠢,也知道現在有什麽不一樣了。

從前在房裏伺候的婢女沒了蹤影。

常樂也不會再低著頭不敢看她。

「你做了什麽?」

常樂眼中閃過一絲幽光。

「郡主,我隻是想讓你醒過來。」

溫情沒說話。

常樂知道,她在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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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走上前,抱起她慢慢走到了院子裏。

從前幹淨的院落此刻有些衰敗,落滿了梧桐葉。

「郡主,我給您做了一副手爐套子,您暖暖身子。」

溫情的手中便被塞入了一塊皮毛。

白黃相間,柔軟非常。

係統幾乎炸了毛。

「淦!他把女主的皮剝了!」

這是什麽崩壞的劇情。

雖然失敗了,但是獎勵還是有的。

可現在,什麽都沒有了。

溫情沒說話,看著手中的皮毛發呆。

常樂沒想過對郡主說謊。

不,他恨不得親手將自己的心挖出來,捧在她的手心裏,叫她一輩子都不會忘記自己麵對她時的心跳。

「郡主,我已經放過了她的。」

「是她不聽話,還想來找你。」

不,她不隻是想來找她,還想來勾引她,企圖回到她身邊。

所以,她該死。

「常樂,你不要這樣。」

常樂看著她垂下的眼眸,她許久沒見太陽,麵色白的發光連唇色也是淡淡的,每每這樣低著頭,連搖頭都好像是哀傷的。

常樂跪在她腳下,與她對視,「郡主,對不起,我以後不會了。」

不,誰都不能阻止他留在她身邊。

「玉清道長呢?」

提到他,常樂就變了臉色,「郡主,他不是道長,他是妖,是狐狸精。」

是一隻被他抓住尾巴的狐狸精。

隻可惜,被他逃脫了。

不過沒關係。

下山的路已經被他封死了。

山上所有的護衛奴婢,都被他用阿狸的血肉做出來的香料迷惑了神智。

以後,這裏就隻有他和郡主了。

溫情將手爐放到一邊。

「常樂,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以前的常樂,還是個幹淨害羞的少年,一直站在她的身邊,就像她的影子。

「常樂對不起郡主,奴隻是……想一直陪著郡主。」

就因為他奴隸的身份,所以他連進宮淨身的資格都沒有。

更不用說她以後有了自己的封地行宮,有了自己的郎君夫婿。

隻要他日,有任何一個人,比如謝眀晦,出現在她麵前,自己就要滾出去,為他們騰地方。

「常樂,你要是這樣恨我,你就殺了我吧。」

溫情低頭看著他,眼中滿是認真。

常樂卻笑了,「郡主,您還不明白嗎?」

「我從不想恨您,也不會傷害您。」

「我隻是愛慕您。」

這樣直白又偏執的話,叫溫情有些發愣。

叫她不敢置信。

看著她眼中的驚訝和意外。

常樂忍不住握住她的手,「郡主,我知道,我配不上您。」

「但是您想要的,我都會為您拿來的。」

有了阿狸的肉做藥引,她現在已經很久沒有說心口疼了。

從醒來到現在,她吹了這樣久的風,都沒感覺到難受。

他應該早一點把它給燉了。

她也不用和親人分開的這樣久。

「郡主,您很快就能回去了。」

溫情察覺到什麽,下意識捂住胸口,那裏果真沒有了痛楚。

看見她這樣,常樂高興極了。

「郡主,您很快就能回去了。」

隻是在此之前,她會和自己單獨的生活一段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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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有他們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