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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年春,常樂離開了東宮。

溫鍾毓追封昌平公主為永樂長公主,秘密下葬,無人知曉她真正葬在了何處。

常樂騎著馬,看著一望無際的,冒著熱氣的沙漠,看了許久,直到夕陽完全墜入天際黃色的沙塵中。

「郡主,今天是大漠,這裏跟你說過的一樣,很美。」

帶他來的向導拍了拍他,「郎君,咱們走吧,快要來魔王了。」

魔王是沙漠獨有的卷地龍的稱呼。

也是唯一能讓大漠人聽著就害怕的存在。

常樂看了一眼遠處迷蒙的煙霧。

風卷著細小的沙礫撲麵而來,叫人無法睜大眼睛。

常樂又看了片刻,才失望一般,踢了踢馬腹,跟著向導離開了。

「郡主,再等等我。」

等他將風景都看過了,就去見她,告訴她,她來不及見過的風景,究竟是什麽模樣。

隻希望郡主,能再等等他。

「他們都很好,郡主,您放心。」

向導坐在火堆的旁邊,看著他對著一幅畫像念念有詞,好像著了魔一般。

「陛下很好,很快,各小國就要去京城了,您一定很喜歡。」

「有奶酥,冒著泡泡的奶茶,還有葡萄一樣的寶石。」

「他們的衣服也很漂亮,與我們見過的一點也不一樣。」

常樂說了許多,說京城的變故,說從前他替她烹茶的望江樓又有了許多新菜式。

還有東宮,西苑被翻新了。

「殿下的小女兒很可愛,她與您長得很像。」

不僅是眼睛像,就連性格也像得很,也一樣的不喜歡讀書寫字。

隻是殿下對她嚴得很,日日板著臉要她背書。

常樂說了半天,忽然停住了。

人就是這樣奇怪。

郡主死去的時候,他並沒有多麽難過。

甚至並沒有覺得有什麽變化。

他依舊會在東宮門口,等著郡主從宮裏回來,然後喊他常樂,叫他給她捶背。

他也這樣做了。

等到了天黑,就去郡主的院子,先去小廚房熬藥。

然後吹涼了,一口一口的喝下去。

等到喝完了,他就會等在她常坐的塌邊,替她抄完沒有背下來的文章。

打更時,他會拿著被子躺在床踏一腳。

有時候他還能聽到郡主喊他的聲音,說她渴了。

等他起身拿來茶盞的時候,**空****的。

整個房間,就隻有他呼吸的聲音。

他沒有覺得很難過。

他以為是這樣的。

可是他走了這麽久的路,看過這麽多風景之後,坐在這裏看著她的畫像同她說話的時候。

他才真正的,真正的知道,郡主死了。

她永遠都不會再像以往一樣,從宮裏出來,從馬車上走下來,然後喊常樂。

他在兩年之後,才接受了這個事實。

向導看著忽然淚如雨下的郎君,嚇了一跳。

常樂手中的畫像已經有些舊了,此刻被他拿著,手指捏著的地方已經有些皺了。

「郡主,常樂很想您。」

即便他卑微如螻蟻,在她麵前,卻依舊生了情意。

他跪在她麵前,她卻將他的尊嚴捧到他手裏。

即便是說出那樣無望的心意,她也從來沒有怪罪他。

而是說,常樂,你要去外麵看看。

「郡主,我又要騙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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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無望的日子,太難熬了。.

他沒有去處,漫無目的。

他也想按著她的意願,去有別樣的,愜意的生活。

可是他做不到。

向導看著他將手中的畫像扔進火中,心裏有發毛。

「郎君……」

常樂看向他,將身上所有的物件都遞給他,「辛苦你了。」

向導看著懷中的金銀物事,連連擺手,「哪裏需要這樣多。」

常樂卻笑了,「不,我還有一件事需要您幫我。」

「我希望,你能在我死後,將我的骨灰趁著西風揚了。」

向導哪裏聽過這樣的要求。

嚇得連忙把這些東西扔在地上,起身就要走。

走了百餘步,他忽然轉身,看著火堆邊,清瘦俊逸的男子含笑看著他,火光映在他的眼眸中,仿佛不是凡間人。

「麻煩你,一定要趁西風。」

如此,他才能,快一些,再快一些,追到她的身邊。

這樣的念頭一旦升起,心中的鬱悶鈍痛仿佛找到了歸處。

他覺得渾身都愜意了。

謝眀晦要娶妻了,所以,他要在她失望難過離開前,找到她,跟著她。

「小郡主,我喜歡你。」

「小郡主,我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