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姐夫,壞蛋都搶人了,都打到家門了,你們還不上嗎?放心,打傷了打死了算我的,我去坐牢,抓住了就送他們去坐牢,買賣人口可是大罪,上門搶人更重。”

俗話說打仗親兄弟,上陣父子兵,這麽一說陸安春哥仨全下場了,三個姐夫甭管是真心還是假意,總不能縮在後頭。

陸家的男人一下場,勝負立刻分出來了。

四個男人兩個女人一個也沒跑,找繩子全捆上了。

繩子都有些不夠用,隻能兩個捆一起,像包棕子似的。

先暫時扔在院子裏,死者為大,先顧死的。

女人是不能上山的,陸安寧巴不得,他就開始拾掇房子,既然陸大明沒了,她就準備住在這裏了,派出所隻是臨時的住所,住在那裏終究不是長久之計。

年代就是這麽個年代,還沒改革開放,陸安寧有知識有抱負也白搭。

陸安秀小聲問:“老四,今天是什麽日子,妹夫怎麽沒來?”

陸安寧表情淡淡,“他馬上就不是你妹夫了,以後別提了。”

陸安秀一把拉住她,拉到一邊問道:“剛結婚你發什麽瘋?我覺得你今天不對勁,很不對勁,什麽時候你打過架呀?你從來就沒這麽虎過。”

“不想讓人欺負了不行嗎?要是你小叔子想欺負你,你慣著不慣著?我就是泥捏的也得有脾氣了。”

陸安秀和陸安慧一臉懵,陸安萍知情,就把陸安寧在婆家的遭遇都說了。

“唉,都是咱爹造的孽,隻要有彩禮收,嫁貓嫁狗就是嫁頭驢,咱爹也同意。”

陸家的閨女,要個頭有個頭,五官很好看,這要是爹媽是個正常人,還不得幫閨女挑挑揀揀的?

看看姐四個嫁的男人嫁的家庭吧,不是個小脾氣暴躁,就是家裏窮一窩光棍;不是男人不著調就是男人是二婚。

這個年代,誰家十八歲的大閨女嫁個二婚去當後娘?

沒法子,誰讓她們命不好,攤上這麽一個爹?

三個姐姐也幫著收拾,陸大明用過的東西,陸安寧都扔了,膈應的慌。

“看,這裏還有錢。”

陸安慧在收拾大炕,在最靠裏的炕席下麵發現了一張紙,打開一看,裏麵有一小遝錢。

陸安寧數了數,總共是一百八十多塊。

“要是沒有猜錯的話,可能是外麵那些人的,怎麽辦?我們是把人送派出所,還是把錢還給他們,放他們走?”

外麵是六個人,可能是六個家庭,農村沾親帶故、家族同居,這麽一算得罪的就不止六個家庭了。

買賣也是陸大明答應的,也收了錢了,罪魁禍首是陸大明。

姐四個商議,把錢還了,把人放了,本來理虧的就是死人。

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但戲還是要演的。

等男人們從山上回來,陸安寧就跟堂哥商量了,決定把人放了,但得做足要把人送到派出所的樣子。

理由隻有一個:得讓他們知道不是怕了他們,是格局大,不跟他們一般見識。

女人開始說軟話了,“我們是真的想收養一個孩子,不是壞人,陸大明不賣,我們也不會搶不是?恁幾個行行好,就放我們走吧,那錢也不用退了,就當是賠償了。”

陸安寧嗤了一聲,“賠償?你們可真敢開口。想收養孩子去福利院啊,搶什麽搶?還上門來搶,你們這是犯罪知道嗎?”

女人嚇得臉色都白了,“我們沒有文化,我們真的不知道,以為花錢了你們也同意了就不犯法,真的以為就是買個孩子。”

女人生了兩個閨女,就再也生不出來了,婆家住在靠近縣城的郊區,公公是退休工人,男人是工人,家庭條件好,就想著收養一個男孩繼承家業。

托人打聽,就讓陸大明知道了,陸大明整天醉生夢死的,是最好收買的,中間人在中間一拉纖,兩家人就達成了交易,二百塊錢買斷。

從今以後陸大明不準再去看安遠,白紙黑字全寫著。

陸安春當和事佬,“我看送派出所就算了,說到底二叔也有錯,冤家易結不易解,咱和解吧。”

陸安寧沒反對,算是默許了,但她提了一個條件,“錢我們退給你們,但你們要保證,以後安遠要是有個什麽意外,剮剮蹭蹭了,就懷疑是你們幹的,我會報警抓你們。”

女人連連保證,不能夠,不能夠。

陸安寧把一百八十塊錢往她手裏一塞,“拿好了,這錢被死人花了一些,你們拿著燙手,我們拿著也燙手,從此兩清了,你們最好說話算話,要不然,你們今天做的事,我早晚會讓你們付出代價。”

陸安寧一臉的狠相,跟別人家溫溫柔柔的樣子截然不同,女人嚇得一哆嗦,連連保證,“不會的,你們願意放過就不錯了,我們哪能不識好歹。”

等這幾個人走了,陸家的女兒女婿也要走,話要說到明處,陸安寧讓他們等一等,臨時開了個小會。

“我打算不回何家了,從今天起我照顧安遠,和他一起過。

我已經決定了,不必勸我了。我剛才在屋裏轉了轉,除了麵缸裏有四五斤苞米麵,就沒有別的了,我的夥食費可以交錢,但安遠的夥食幾個姐姐要平攤的吧?”

陸大明已死,安遠還沒成年,這是當姐姐的推卸不了的責任。

陸安秀是家中的老大,她拉了一下自家男人,讓男人一把打下去了。

陸安萍看不過去,說道:“大姐夫,都等著你說話呢,你到底是個什麽打算?”

大姐夫姓崔,叫崔金寶,見躲不過去,才開口說道:“從現在到分糧還有一個多月的時間,安遠能吃多少?二十斤苞米麵十斤白麵夠了吧?咱四家平攤。”

二姐夫宋成州點頭,“三十斤夠了,安遠一天吃不上一斤。”

陸安萍是個直腸子,“大姐夫二姐夫,你們可真會算賬,怎麽的,安遠還需要人照顧,咱四家輪著來唄。”

“小姨子不是說她住這裏的嗎?哪裏還用輪?”

“你們說的可真輕巧,照我說,安寧還在派出所幹了一份活,還要管安遠,她不累的嗎?就應該咱三家平攤,讓老四照顧安遠吃喝。”

既然陸安萍提出來了,崔金寶和宋承州不能反對,那就按她說的辦。

糧食會盡快送過來,三家人各懷心思,分開走了。

安遠的夥食解決了,但陸安寧自己的夥食還沒解決,隻能買糧。

原主嫁人的時候,親戚還有本家給了她“押腰錢”,總共有五塊多,再加上還從人販子那裏扣了八塊多,都便宜了陸安寧。

還了大堂哥墊付的辦葬事的錢,剩下的錢用來買糧。

“你二哥有糧,他一人吃飽全家不餓。”

陸安夏是聾啞人,沒能娶上媳婦,但人踏實能幹,又有把子力氣,掙的都是最高工分,餘糧肯定有。

陸安春和弟弟一通比劃,陸安夏直點頭,回家稱了五斤白麵,十斤苞米麵。

陸安寧趕緊付錢,陸安夏死活不要,還拍了拍肚子,意思是自己有糧食,吃的飽。

陸安寧還是找小本本記下來了,等她有錢了一定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