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是沾賭的,好人不多,和隋海波搭話的人就是這裏的常客,有錢就玩一把,沒錢就幫著去外麵拉人,老板給錢的。

隋海波把貨交給這樣的人代管,真是腦子抽風了。

那個人樂滋滋的回來,差一點沒嚇趴了……車呢?貨呢?

他隻限於小偷小摸,真讓他連鍋端還真不敢。

怎麽辦?怎麽辦?這人急的團團轉,他怎麽向隋海波交待啊?

隋海波打牌,屬於又爛又愛玩,進貨剩下的九塊六毛錢兩把輸完了不算,還欠了對頭三塊二。

隋海波一臉晦氣,這回去怎麽向老爹老娘老婆交代?

“海波,回去會不會下跪啊?”

“不能,沒人敢的,我說往東,沒人敢說往西。”

“嗬嗬,我剛才在外麵看見一頭牛死了。”

“怎麽死的?有牛肉吃嗎?”隋海波想出了一個用牛肉哄老娘開心,用私房錢救他的招數。

至於買牛肉的錢……他車鬥有貨,還不能以物換物啊?

“吹牛吹死的。”

隋海波:“……”

等隋海波出了大門,傻眼了,他的三輪車不見了,拜托看車的人坐在牆跟下麵,哎喲哎喲的。

隋海波三步並作兩步衝了過去,“車呢?我車上的貨呢?”

“剛才有一個男人,這麽高(一比劃近兩米)這麽胖(目測一百七八十斤)揍了我,還把車搶走了。”

隋海波氣急追問,“往哪跑了?”

那人隨手一指,“那邊——”

隋海波腿都跑細了一圈,又打聽又開空頭支票,別說那賊了,連根賊毛都沒找見。

陸安寧騎著三輪車,因為技藝不精,騎的像醉漢一樣,不過到了三姐家,她也學會了。

陸安萍很驚訝,“老四,怎麽是你騎回來了?你姐夫呢?”

“姐夫去忙了。”

知夫莫過妻。

“他去忙什麽?他能有什麽好忙的?”

進貨她都不指望他,還有公公婆婆做工作,說男人就得鍛煉,你覺得他是廢物他就是廢物。

陸安萍這才放手讓隋海波去進貨,而事實證明,爛泥就是爛泥,爛泥扶不上牆。

陸安寧小聲說:“去賭錢去了。”

陸安萍要暴走了,一歲不成驢,到老是驢駒子。

陸安寧就把自己去小學學習,路上遇見有人喊隋海波,她就跟上去看了看;守車的人往自家都偷東西,她把三輪車騎走了的全過程都說了一遍。

陸安萍慶幸讓自家妹妹遇見了,不然光這一車東西的損失就夠大了。

陸安萍趕緊讓兒子君君去喊爺爺奶奶。

人家一家人的事,陸安寧不想摻和,就提上自己買的東西回家。

倒是搜刮了幾個罐頭瓶子,打算回家做蘋果罐頭。

三輪車也騎走了,三輪車在家,容易露餡。

……

過了有一個多小時,隋海波灰頭土臉回來了,三輪車沒找到,報警又不敢,賭窩還不得給掀了?

他深知這次錯誤的嚴重性,三輪車沒了,貨也沒了,這對他們這個小家庭來說可是筆很大的損失,幹一年都未必能掙到。

隋海波站在門口,猶豫了許久,終於鼓起勇氣去找了根柳條,推門而入。

屋裏,陸安萍正在做飯,轉身看見隋海波,於是問道:“今天怎麽回來的這麽晚?”

隋海波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聲音顫抖地說:“媳婦,我錯了,我又去賭了,車沒了,貨也沒了,你要打要罵都隨你。給,用這個抽,抽死我算了!”

陸安萍的笑容消失,臉色陰沉地可怕。

“又去賭了?你兩個月前是怎麽保證的?你說再賭剁了你的手,可不是抽條子啊。”

“媳婦,我……”

陸安萍手上舉著菜刀向隋海波一步步走來,隋婆婆推門衝了進來,攔不住了兒媳婦。

“君君媽,我知道我生的這個玩意不爭氣,他好歹是君君的爹,饒了他這一次吧。”

陸安萍一屁股坐在地上,埋頭哭。

“我這人命苦,我才十二親娘就沒了,攤上了個爹從來不知道疼孩子。我早就知道隋海波比廢物強不了多少,聽見他哪家姑娘不躲得遠遠的?可我拗不過我爹,我不同意就打我,我是讓他賣了呀!”

提起這件事,隋婆婆就心虛,因為這個兒媳婦是她去妹妹家走親,親自看中的,要不是陸大明貪財,三個隋海波綁一起,好人家也不會嫁。

“君君媽,咱不生氣,咱把這塊貨鏟出去,咱四口一起過,不要他了,讓他有多遠滾多遠。”

隋海波萬萬沒想到,老娘胳膊肘往外拐,要是攆出去了,他,他,吃屎都趕不上熱乎滴!

“媽,我錯了,我後悔死了都!你別攆我走,你幫著勸勸我媳婦,我以後好好幹活,我不爭穿不光腚就行,我不爭吃餓不死就行,反正烀死我我也不走。”

對這個傻兒子,隋婆婆都想回爐再生了,白瞎了一張小白臉,哄媳婦都不會,扒拉她幹嘛,差點扒拉暈了。

“嫁了你,你下過幾天地,掙了幾個工分,還不都是爹娘接濟的?開了這個小賣部,你帶了多少狐朋狗友連吃帶拿的?君君長這麽大,你抱過幾次喂過幾次?咱爹咱媽讓鍛煉你,去公社進貨,這才過去幾天你老毛病又犯了?你不賭你會死嗎?手爪子癢癢嗎?

作為男人你沒擔當,你掙的少撒的多……作為爹你不配,你從來沒為君君想過,他以後不娶媳婦不成家嗎?……作為兒子你花爹媽的錢臉都不待紅的,就沒想過爹媽五十多的人,他們不老嗎?養老不用花錢嗎?有個小病小災的需要錢了你怎麽辦?

你是咱莊上最無能的兒子最無能的爹最無能的男人,和你過日子看不到一點希望,我掙的還不夠你霍霍的,這種日子我是過夠了!離婚,我帶著君君過。”

君君可是老隋家的三代獨苗,那是隋婆婆的心頭肉。

“不行,安萍啊,讓海波走,你和君君留下,我不要兒要孫子。”

隋海波直接傻眼。

再怎麽說那是人家兒子,陸安萍還是識趣一點,她走。

陸安萍收拾了兩件衣服,背上口糧,不顧婆婆的勸阻,不顧隋海波的哀求,毅然決然地走了。

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

安遠和臭蛋上山了,采了很多野果子,像酸棗、野山楂、野棠榴、野葡萄,整了一大籃子,陸安寧就做了五個品類的罐頭。

陸安寧做的時候,臭蛋就沒離開過鍋台,做好了之後,陸安寧先盛了一碗讓他和安遠先嚐嚐。

涼了以後的口感肯定更好,可兩個人怎麽能等得了?吃一片果子,吸溜一口果汁。

“四姐,好吃。”

“小姨,你真厲害。”

甥舅兩個的彩虹屁不要錢的砸過來,陸安寧就笑笑不說話。

看著這倆吃的歡,居然比自己吃還要高興。

當然了,她和陸安秀也有。

大門響動,安遠起身就往外跑,“誰啊?”

陸安秀也在猜是誰,她害怕的是崔金寶,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陸安寧仿佛洞察一切,“是三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