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陸安萍把手裏的布包往炕上一扔,趕緊到桌子前喝水。

“這是吃的啥?”

臭蛋含含糊糊的,“小梨(姨)罐頭。”

陸安萍嚐了一口,“老四出息了,當了老師,還會做罐頭,要不是和老四長的一個樣,我都懷疑什麽人把老四冒充了。”

陸安寧在心裏吐槽:還真是說對了,你們真正的妹妹如果投胎順利的話,現在應該是小胚芽了。

陸安秀卻納悶道:“老三,你咋來了?”

陸安萍和陸安寧對視一眼,說道:“我在家裏住幾天……”

“別騙人了,家裏裏裏外外全靠你,你能舍得在外麵住?一團子事還不得把你急死?”

陸安萍戳了戳大姐,“知道這麽多還問,大姐你可真是的……”

午飯是陸安萍做的,飯後甥舅就在陸安寧的默許下出去顯擺了,她有言在先:嚐可以,想免費解讒不可能。

屋裏麵就剩三姐妹了,陸安秀這才問起三妹的事來。

陸安萍就把男人賭錢讓四妹遇見了,差一點連車帶貨丟了的事又說了一遍。

“前兩天還說數你的命好,公公婆婆對你好,妹夫也改好了……唉,狗改不了吃屎,咱都是這樣的命嗎?”

陸安寧趁機表達自己的觀點,“人就不應該認命,命是焊在咱身上的嗎?才不是,是因為咱認命,一點改變都不想有。”

雖然有社會的局限性,但路是人走出來的。

“四姐,四姐,二狗想吃咱家罐頭,我說一瓶罐頭二斤苞米麵,或者一斤白麵,他媽嫌貴,說咱家明搶。”

陸安寧料想會有人說難聽的話,白給沒負擔,要錢就翻臉。

“嫌貴就不要,再不行就自己做,就這麽說。”

安遠真這麽說了,二狗讒的不行,扯著他媽的衣角想吃。

二狗在家中排行老二,大狗兩歲上得了大腦炎,搶救不及時人傻了,二狗的出生就承載著全家的希望,自然是得寵一些。

二狗媽瞪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你個小饞貓,家裏苞米麵都快吃完了,還惦記吃罐頭!”

說完,她拉著二狗進了屋,可二狗的目光還是不住地往陸安寧家的方向瞟。

屋內,二順媽坐在炕沿上,瞥了眼角落裏那個空罐頭瓶子,心中有了主意。

她站起身,走出屋子,朝著陸安寧家的方向走去,邊走邊嘀咕:“哼,不就是個罐頭嘛,我就不信我做不出來。”

二狗媽來到屋後的梨樹前,摘了幾個不太熟的鴨梨,回家就開始忙碌起來。

她走到廚房,將剛剛摘下的果子洗淨,笨拙地將果子削皮切塊,放入罐頭瓶中,再撒上些白糖。

盡管手法生疏,盡管做出的“罐頭”味道遠遠不及陸安寧家的,但二狗媽卻覺得這是她的傑作,足以讓兒子尖叫。

她甚至還想,等試驗成功了,她也讓男人上山,把屋後的梨都做了,也能換幾斤糧食。

一旁的二狗,眼巴巴地望著媽媽忙碌著,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二狗媽小心翼翼地蓋上罐頭瓶的蓋子,用力擰緊,然後輕輕搖了搖,她滿意地點點頭,將罐頭瓶放在窗台上晾曬,期待著幾天後的來個大驚喜……

二狗媽嫌貴不買,自然有買的,陸家嘴的孩子又止二狗一個。

有嫌貴的,陸安寧就跟她們算一筆賬:上山不費工夫嗎?又洗又煮不辛苦嗎?白糖不花錢嗎?罐頭瓶子還五分錢一個……

這些都算進去,還貴嗎?

截止到晚上,五瓶罐頭全換出去了,換了九斤苞米麵,為什麽是九斤,因為罐頭瓶子回收了。

陸安萍心動了,“賣的罐頭一塊錢一瓶,這要是放在小賣部……”

“打住,就算在小賣部賣,也要把原廠的標簽撕下來,不然是犯法的。”

晚上,三姐妹睡在同一盤大炕上。

陸安萍才說了她以後的打算,她聯合了公公婆婆準備改造隋海波,隻有讓他徹底後悔了,他才能改過。

陸安秀問道:“你公公婆婆舍得?”

“剛談的時候肯定舍不得,可他倆不糊塗,今天耍牌,明天賣貨賣房子,等賭紅了眼,還會賣老婆孩子,我不能把一輩子都搭進去。他們更知道,如果隋海波不改過,這個家早晚得散。”

大姐,今天我假裝離開家不跟他過了,家裏的大小事讓婆婆不要管,就讓隋海波一個人去受,慣子如殺子,溺愛等於毀了他,兒子廢了,苦的是他們孫子,兒子哪有孫子親?”

陸安秀其實有點羨慕三妹了,都是男人不行,可三妹有個好公公婆婆,以後都是助力,不像她……

這些天連內服帶外敷,陸安秀的腿好多了,她都盡量早起做飯。

早飯過後,陸安寧帶著臭蛋和安遠一同前往學校,陸安寧還帶了一瓶罐頭準備和學生分享。

陸安萍閑不住,就下地掙工分去了,家裏有工作的有工作,懶的懶(以前)小的小,一年到頭真掙不上幾個工分。

家裏就剩陸安秀了,喂了兔子掃了院子,又找出來豆角,和了一塊二合麵,午飯就它了。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緊接著是崔金寶那特有的公鴨嗓,“臭蛋媽,你在家嗎?快點開門。”

崔金寶守在某個牆旯旮,看著人都走了,才敢來敲門。

畢竟是老丈人家的一畝三分地。

陸安秀微微一怔,隨即站起身,走向門口。

她沒敢打開門,扒著門縫問道:“你來幹什麽?”

“幹什麽?你個敗家子,家不要了是吧?快收拾收拾,跟我回家。”

崔金寶用力晃門,使出了吃奶的勁,就像下一秒就會破門而入一樣。

陸安秀被他的模樣嚇得渾身發抖,但她仍試圖保持鎮定,聲音低低地說:“我腿還沒好,不能回去,你快走吧。”

崔金寶見陸安秀不為所動,臉上的急切漸漸化作了惱怒,他攀附著院牆邊上的一棵小樹,人就從牆頭上翻了下來。

陸安秀嚇的喊救命,崔金寶的五官都扭曲了,雙手死死抓住陸安秀纖細的胳膊,試圖將她拽出門外。

陸安秀拚命往回掙,兒子去上學了,她真怕被拉回去,小命就沒了。

“你個懶婆娘,家裏都亂成一鍋粥了,你還有心思在這裏待著!”

崔金寶咆哮著,臉上的青筋暴起,一雙眼睛瞪得滾圓。大概沒想到陸安秀這麽反抗,狠狠地亂踹了兩腳。

陸安秀的身子軟了下來,“放過我吧,疼,疼,疼……”

“少裝象,跟我走。”

門外突然閃進來一個身影,下一秒,崔金寶的斜八字臉上就挨了一拳頭。

“姓何的,你馬上就不是陸家女婿了,不要狗咬耗子多管閑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