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通了陸安秀的思想工作,陸安寧就開始準備前期工作了。
調到中心小學之後,陸安寧擔任二年級一班二班的語文教師,每天有三節語文課,她和數學老師調了課,全調在下午了,這樣上午八點到下午兩點,她就可以請假了。
陸安寧走進縣工商局大院,心裏有些許忐忑。
她穿過長長的走廊,來到辦理業務窗口前。
窗口內的工作人員正百無聊賴,抬頭看了她一眼,問道:“你要辦理什麽嗎?”
“您好,我是來辦理營業執照的。”陸安寧禮貌地開口,聲音中帶著一絲雀躍。
工作人員很驚訝,因為政策剛剛下來,允許個人做生意,陸安寧是第一個來申請的,俗話說的個體戶。
陸安寧是第一個吃螃蟹的。
工作人員遞給陸安寧一張表格又遞給她一隻筆,讓她填寫表格,但目光再次停留在陸安寧的臉上,“您是要……自己做生意?”
陸安寧點點頭,回答得幹脆利落。
就在這時,廣播站的工作人員恰巧路過,見到這一幕,立即感到這是條值得報道的新聞。
他們迅速架起了話筒,現場采訪陸安寧。
周圍的人漸漸聚攏過來,形成了一道獨特的小現場。
陸安寧被突如其來的采訪弄得有些無措,她微微低頭,試圖避開話筒,推拒采訪,但周圍群眾的關注讓她無法回避。
“請問,您作為第一個申請個體戶的人,有什麽感想嗎?”廣播站的工作人員熱情地問道。
陸安寧深吸一口氣,抬起頭,麵對著話筒和周圍的人群,她的聲音雖然略帶沙啞,但語氣卻柔和堅定:“我相信,政策的變化會給我們帶來更多的機會,我想通過自己的努力,為自己也為社會做出一些貢獻。
時代在進步,社會在發展,都離不開個體工商戶,等以後你們會發現,因為有了個體工商戶的參與,生活會變得越來越便利,我們不生產貨物,我們隻是貨物搬運工,以後大家在家門口就能買到想買的東西了。”
廣播站的同誌帶頭鼓掌,“你說的太好了,同誌,請問你叫什麽名字?”
“名字就免了,我想低調做人。”
“好,謝謝你接受采訪。”
兩人握手分別,陸安寧在工作人員的指導下認真填寫書麵材料。
填寫後還要專人申批,五個工作日內自取。
離開工商局,陸安寧在大街上遊**,她光計劃賣紐扣,貨源還沒有著落。
陸安寧就不信一個縣城隻有供銷社有賣。
陸安寧想到了一個法子,縣城有裁縫鋪,在裁縫鋪做好了衣裳,下一步就要去買紐扣了,她隻要跟著去,就能找到貨源。
她真去裁縫鋪邊上守著了。
陸安寧決定行動,她悄悄地站在了裁縫鋪的街角,目光緊盯著門口進出的顧客。
不一會兒,一個中年婦女騎著自行車緩緩而來,停在了裁縫鋪的門口。
她跳下車,輕輕推開木門,走了進去。
陸安寧心中一喜,立即緊貼著牆角,小心翼翼地跟了進去。
裁縫鋪裏光線昏暗,但空氣中彌漫著布料和針線的味道。
店主正在忙碌地裁剪著布料,見有客人來,她抬頭打了個招呼。
而陸安寧則裝作挑選樣式的模樣,在店裏閑逛,眼睛卻時不時地瞟向那中年婦女。
中年婦女拿出布料,店主給她量身並記錄了下來,做一件上衣兩塊,交了一塊錢押金,中年婦女才走了。
店主走近陸安寧問道:“你選好了嗎?”
陸安寧扯了扯自己的衣角,“我還有一塊這樣的布料,也想做個這種樣式的,但這種黑紐扣我不喜歡,我要是能買到漂亮的扣子,我就拿來做了。”
女店主微微一笑,“那你想要什麽樣的扣子?”
“隻要不是黑色的,什麽顏色都行,我隻要好看的。”
“那你看看這些呢?”
女店主拉開抽屜,隨手拿出來幾個。
有紅色的,有白色的,也有乳白色的,黑色白色的還帶著鑲邊,表麵上像鑽石那樣的形狀,確實很漂亮。
陸安寧的眼睛都拔不出來了。
“姐,幫個忙唄,我想弄點紐扣賣,能不能從你這裏進貨啊?”
店主一下子警惕起來,“你到底是幹什麽的?”
“姐,你別害怕,我剛從工商局出來,想辦個營業執照賣紐扣,可我沒有貨源啊,就尋思著做衣服就得買扣子,我來做衣服的地方準沒錯。”
女店主將信將疑,“現在讓做生意了?”
她這個裁縫鋪屬於村企業,掛靠在村集體,每個月要上交集體一定數目的錢。
“讓做了,我就辦了營業執照,五天後就可以取了。”
女店主很高興,告訴陸安寧紐扣是從外地帶回來的,想要的話她可以幫著聯係。
陸安寧就挑了十八種樣式的,商定五天後來取。
“妹子,我叫林桂芳,咱姐倆交個朋友,有什麽需要的就來找我。”
“我叫陸安寧,以後就背靠芳姐好乘涼了。”
兩人對視而笑。
事情辦妥了,陸安寧準備離開裁縫鋪。她輕輕推開木門,就在這時,門被用力拉開,她突然感到一股強烈的衝擊力,身體不由自主地向前撲去。
“小心小心。”
一隻手扶住了陸安寧,不然她非摔了不可。
陸安寧抬起頭,隻見一個高大的身影站在門外,正是何肖程。
他手裏抱著一個大紙箱,看見陸安寧很是驚訝,隨後嘴角勾起一抹溫和的笑容。
“安寧,你這是……”何肖程的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明知道不是那個人,陸安寧的心跳還是不由自主地加速了幾分。
“我來辦點事。”
陸安寧拉開門匆匆走了。
林桂芳問道:“肖程,你和剛才那個妹子認識啊?”
“認識,她來這裏幹什麽?”
“既然你們認識,我就不瞞你了,她去工商局辦營業執照,來我這裏找紐扣,準備賣紐扣。”
貨車司機吃香,誰出差不帶點私貨啊,賺點外塊。
何肖程這段時間沒出車,王師傅帶回來的私貨都是他接的,再幫著賣出去。
給林桂芳送的就是紐扣以及縫紉針和線穗……
陸安寧走著走著,就聽見身後有人喊她。
是何肖程。
陸安寧問:“你怎麽陰魂不散?走到哪都能遇見你。”
何肖程戲謔道:“我除了在何肖武這件事上處理欠妥,也沒得罪你吧?”
“這還不叫得罪?那什麽叫得罪?自己老婆差點讓別人禍禍了,還有臉讓我去把流氓放了,真是好大的臉。”
在何肖程看來,兩個人最怕冷戰,最怕不溝通,就像現在這樣,陸安寧明明是在罵他,是在控訴他,這也叫溝通。
“對,何肖程真不是個東西,就憑他有過老婆生了娃,還讓他娶了個十八歲的大姑娘,就憑這些,他就配不上你,他隻配去吃屎!”
陸安寧:頭一次遇見自己罵自己的,真夠神經的,紮了肚子影響到腦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