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跟著我了,想罵自己我給你推薦個地方,你去縣醫院,爬三樓樓頂上去罵,離著醫生近不是?”
“聽說你想賣紐扣?”
“聽林姐說的吧?你真八卦。”
“想賣紐扣找我,都是我們從別的地方捎帶來的。”
憑心而論,陸安寧肯定不願意和何肖程有太多的接觸,但想掙錢找一道販子肯定比二道販子掙的多。
“行,你有時間就拿去我看看……對了,你現在住在縣上?”
“沒,我住在供銷社。”
“噢,那隔的也不遠……行,我忙你的去吧,我走了。”
“聽說你還辦了營業執照?”
“你知道的可真多,好啦,別再跟著我了,小心我揍你哈。”
何肖程笑出聲音來,“首先你得先揍得過。”
“揍不過我不會喊耍流氓啊?我要是喊一聲自然有人替我揍——”
何肖程的臉都黑了,“我又不是沒長嘴,你是我前妻……”
“你也知道我是你前,妻啊?結婚證帶了嗎?前妻不是妻,就是耍流氓。”
“好,我走。”
何肖程趕緊走,被人當成流氓絕對不是什麽好的體驗。
……
陸安寧和陸安秀把中間那間打掃出來了,陸安寧又回了陸家嘴一趟,找啞巴二哥釘了兩個類似於九宮格拚盤,放置紐扣很方便。
陸安夏比比劃劃的問陸安寧,日子過的怎麽樣?
“挺好。”
陸安夏大概是能讀懂唇語的,咧著嘴笑。
陸安寧又去問陸奶奶有沒有要洗的衣裳,當時大堂哥說的,養奶奶一方出糧一方出力,搬到公社後,出力也少了。
“沒有啦,你兩個嫂子洗,我也洗,都洗完了。”
“奶,把你身上的脫下來,我洗洗。”
陸奶奶不幹,“沒有灰洗了幹嘛?你是閑的慌嗎?”
陸安寧做罷,就拾掇拾掇屋裏,擦擦鍋台洗洗抹布,順便再給奶奶和大伯還有二哥做頓飯。
今天的灶台邪門了,火頭黑煙往外竄,把陸安寧熏的不行,別談形象了,眼淚鼻涕直流。
沒辦法,隻能去大爺那邊灶台。
豬肉燉大白菜燉粉條,再炒個豬大腸。
“走,快走,俺自己都不夠吃的,還能再多養兩張嘴?”
陸奶奶耳不聾眼不花,坐在自己那屋喊陸安寧,“出去看看,又是誰在鬧事呢?”
陸安寧放下手中的抹布,急忙走了出去。
隻見大門外,一個瘦弱的婦女牽著一個麵黃肌瘦的孩子,兩個人都是衣衫襤褸的,正被鄰居安平嫂子推搡著。
那孩子有三四歲,人小,眼中透露著驚恐和不安,緊緊地抓著婦人的衣角。
“求求您,給口吃的吧,孩子已經一天沒吃東西了。”
婦人聲淚俱下,聲音顫抖。
她的衣服破舊不堪,補丁連著補丁,露出裏麵已經發黃的棉絮,孩子的臉上更是沒有一絲血色,嘴唇幹裂起皮,如同煮裂的紅薯。
安平嫂子臉色不悅,很不耐煩,“我們家也是緊巴巴的,哪有多餘的糧食給你們?快走快走,別在這兒礙眼!”
說著,她又推了一把婦人。
今年秋旱,不太收成,但凡家裏壯勞力少的,日子就難過,誰也不願意與他人分食。
陸安寧急忙上前,伸手扶住了搖搖欲墜的婦女,她輕輕拍了拍婦女的手背,以示安慰,然後轉向安平嫂子。
“嫂子,你進屋吧,你家孩子多,確實困難。
安平嫂子說道:“安寧你也知道是吧?真的是自己都不夠吃的,我知道這娘倆也難,隻能先顧自己。”
話雖這麽說,安平嫂子還是進屋拿了一半紅薯,給了婦女。
“就隻能幫到你這裏了。”
婦女連連道謝,自己沒吃一口,塞給了孩子。
孩子狼吞虎咽地吃了兩口,因為吃的太急,還差一點噎到了,拍背捋胸才算咽下去了。
陸安寧回屋拿餅子,和奶奶說了一聲。
“都是苦命人,咱的飯不是熟了嗎?讓那娘倆進來吃點熱乎的吧。”
陸安寧就把討飯的母女喊了進來,盛了兩小碗菜,一人一個餅子。
婦女連連推辭,給口吃的就行,她們不上桌。
陸安寧沒有理會婦女的推辭,她將碗和餅子遞到婦女和孩子的手中,她輕輕拍了拍孩子的頭,輕聲說道:“吃吧,孩子,別噎著了。”
孩子被陸安寧的溫柔所打動,怯生生地看了母親一眼,見她點頭,才小心翼翼地接過碗和餅子,開始小口小口地吃起來。
婦女則坐在一旁,雙手緊握,眼中閃爍著感激的淚光。
陸奶奶見狀,也放下了手中的針線活,走了過來。
望著這對可憐的母女,她歎了口氣,“能幫一把就幫一把吧,閨女,你帶著個孩子怎麽落到了這步田地呢?”
“大娘,不怕你笑話,孩子爹沒了,孩子奶奶讓俺嫁給俺大伯哥,可俺大伯哥有齁ber,自己養不活自己,俺不願意,俺婆婆就把俺娘倆攆出來了。”
嫁出去的閨女潑出去的水,娘家哥嫂也不收留,婦女還算是個有誌氣的,她誰也不靠,要飯,要是有好心的男人不嫌棄她是個寡婦還帶著孩子,她願意嫁給他。
陸奶奶看了看自己的二孫子,長的也不差,還有一手好木匠活,就是不會說話。
陸奶奶把孫女拉到一邊問道:“你說把她說給你二哥咋樣?”
“奶,咱連她們的名字都不知道,哪裏人也不知道,怎麽能隨隨便便留人呢?更別說介紹給二哥了。”
“那就問明白,讓你大哥大嫂幫著打聽打聽。”
“奶,就算是留人,也別留在家裏,我家的房子不是閑著了嗎?讓她們去住,這才叫收留,千萬千萬別讓二哥和人家住在一起,一個院子也不行。”
“好好好,聽你的,你二哥打光棍,我總是不落忍……”
這真要是成了,算不算天上掉下個媳婦?
陸安寧帶著九宮格回公社了,這幾天要忙著開業,還要忙著教學,二哥和乞討母女的事她就沒再管。
何肖程給送來了近三十種紐扣,陸安寧分放在九宮格裏,每一個框框裏都標有價錢,一看便知。
挑一掛鞭炮放完,這就算是開業了。
陸安秀雖說有點笨手笨腳的,不算熟練,但也就僅限一天,第二天就能上手了。
別小看小小的紐扣,市場需求量還是很大的,再加樣式多,樣式好,薄利多銷,一天下來能掙到四五塊錢,對陸安秀來說,是筆巨款。
等知名度打出去了,可就不止這個數了。
……
千裏之外的x市。
秦健和範文靜停在二樓的東戶麵前,用力敲了敲門。
“來了,來了。”
笨重的木門被打開,一個五十多歲,一張被歲月的刀斧雕刻過的滄桑臉出現在兩個人麵前。
“爸——”秦健聲音哽咽。
“肖伯伯,我和秦健來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