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土豆的直衝他豎大拇指,笨嘴拙舌的,也誇不出花來,反正就是厲害、就是好!

“看樣子喲,你這兒不賣完,興許我們都開不了張了!咋這麽多能耐人呢,前些天有人賣豆芽,就夠鮮亮了,你這更厲害。對了,這菜怎麽賣的?”

薑泥鰍隻擺出來一部分,剩下的大多在獨輪車和桶子裏,“賣的都不太一樣,這幾樣裏頭紅薯葉最便宜,八毛錢一斤,想炒菜就多買,想做湯喝就少買。”

另外他還拔了點小香菜,“這香菜更便宜,就算做個白菜湯,稍微撒點香菜,嚐嚐新鮮味兒,也比平常吃的好吃不是?”

他沒有說有錢的多買、沒錢的少買,聽起來很是順耳,並沒有因為自己能賣獨一份的東西就倨傲,而且說得也有道理。

“你說的對,整天土豆白菜這嘴都淡出個鳥,吃肉咱也吃不起,那這香菜多少,我來兩三根行嗎?”

薑泥鰍沒想到剛擺開就開張了。

“行、當然行。我這香菜還小,三根也沒多少,送給老大哥你吧。”

平時鄉裏鄉親,相熟的你做飯缺點鹽、我缺根大蔥,值不了多少錢送也就送了,但他們又不認識,賣土豆的哪好意思收。

他用手一指周圍那些都盯著這邊看的,“這不行,你要是白送我,他們肯定也都厚著臉皮找你要,要來要去,你還賣啥?必須收錢,不收我就不要了!”

這位也是個實誠人。

原本薑泥鰍是想用香菜給買菜的人做搭頭的,誰買的多送上幾棵,畢竟這玩意也就做湯放上點當作料,做菜都很少有人放,用處不多。

但是他想岔了,即便是不起眼的香菜,它在冬天也是極其稀罕的。

“那行吧,這樣,三根算是一份,一份兩分錢。”

居然才兩分錢!

兩分錢在鄉下人眼裏,其實也是很有存在感的,平時自個兒用兩分錢買糖都舍不得,但跟一塊一斤的豆芽菜比,簡直太便宜了。

而且把它放進麵湯裏,一家人都能吃到,想讓家裏最近不愛吃飯的孩子、沒啥食欲的爹娘多吃點飯,兩分錢很值!

賣土豆的大哥掏錢買了,喜滋滋的收好,其他菜農聽說這麽便宜,也好幾個拿著錢過來問的,沒多久,居然光賣香菜就收入了一塊錢。

要知道,薑泥鰍那些香菜籽還是魏大花給的,總共也就給了她一塊錢意思意思。

賣完這一小波,也就沒啥人了,薑泥鰍跟孫富貴、還有賣土豆的說著話,過了會兒,才漸漸有了人,不過也大多是懶得做早飯、出來買早飯的。

有的路過薑泥鰍這裏,被這抹綠色吸引,就“呀”的一聲。

“這個季節怎麽還有青菜?這菠菜怎麽賣?”

“菠菜一塊錢一斤,炒菜、做湯都行。”

聽說跟豆芽一樣,也是一塊錢,女人本來就想站起來走了。

但聽說做湯……家裏的孩子這幾天感冒生病,給什麽都不吃,興許可以做個菠菜湯。

“那我來一點行嗎?”

最後,花了三毛錢買了一小把,很是滿意。

薑為民和徐紅到的比較晚,而且這幾天都在同一個地方賣,基本上已經有了固定的地方,有老顧客想買豆芽菜,直接來這邊就能找到。

他們擺出豆芽菜,欣喜的等著今天大把的小錢錢入賬,結果等了半天,才買了五塊錢,還有大把的豆芽菜剩下。

怎麽回事,今天咋賣的這麽不好?

肯定是還沒到買菜的時候,再等等。他們這樣告訴自己。

可是左等右等、左等右等,好半天過去,才又賣了兩塊錢,這跟前幾天搶都搶不過來相差太大了。

“為民,這怎麽回事呀,咱的豆芽菜怎麽賣不動了,該不會村裏有人也弄出豆芽菜,搶生意來了?”徐紅著急的問。

薑為民也覺得事情有些不對,“你看著攤兒,我出去看看。”

他一邊找一邊打聽,結果他聽到了什麽?

“你說今天來了家賣菜的?還都是菠菜、生菜?”薑為民以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是啊是啊!我還過去看了,那菜都鮮嫩鮮嫩的,帶著水珠,還有香菜,三根才兩分錢,我也買了三根,回家做湯吃。”對方跟撿著大便宜似的說道。

怎麽可能!

薑為民連忙往他說的方向走,走了兩步突然想起薑泥鰍的話。

他說他要蓋蔬菜大棚,能冬天種出青菜來!

該不會……真是薑泥鰍?

薑為民懷著千萬不要是他的心情找過去,就見有個攤子圍了好多人,跟前幾天自己的攤子幾乎一模一樣,都是搶著生怕下回就買不到的樣子。

他又走了幾步,就聽見——

“老太,您的菠菜,拿好了。”

“這是您的紅薯葉,總共一塊三!”

……

薑為民像是被涼水澆了個透心涼。

“為民,你可回來了,到底是不是有人也賣豆芽菜了?你說話呀!”徐紅見他魂兒都沒了似的,催促道。

真的有人搶生意了?

薑為民抬起眼,“不是豆芽菜。”

“我就說咱村那些笨蛋腦子,咋可能幾天就琢磨出發豆芽的法子了。”徐紅鬆了口氣,隻要不是就好。

薑為民接著道,“是有人種出了青菜,賣青菜呢!”

沒等徐紅驚的破口大罵,他又來了句,“那個人是薑泥鰍,他真的用大棚種出了青菜!所以都去他那裏買了!”

徐紅:“@#%……”

他說話能不能別大喘氣!

“咋可能,就那兩堵牆,就能種出菜來?”她依舊有些不願意相信。

薑為民白她一眼,煩躁的撓著頭發,“不信你自個兒看去,我這倆窟窿……這雙眼親眼看見的,還能有假!”

聽他這麽肯定,徐紅也有些著急了,但還是努力安慰他,“就算薑泥鰍真弄出來了,他賣他的、咱賣咱的,他又不賣豆芽菜。”

“可是他有的菜比咱便宜,種類也比咱多,有的人就買幾根做湯吃,還有多少願意買咱的豆芽,今兒生意這樣,你還沒點數嗎?”

徐紅這種自我安慰的話根本就沒用。

“……那咋辦?”

咋辦咋辦,遇到事就知道問他咋辦!

“他的菜總有賣完的時候,總不能賣到天黑,等他賣完,就隻能買咱們的了!”

話是那麽說沒錯,可就像他們吃的是別人剩下的東西似的,那個人還是薑泥鰍。

這幾天在村子裏,他們沒少嘲笑薑泥鰍拿錢打水漂,覺得自己總算揚眉吐氣超過他,結果這才幾天,反手就是一個響亮的耳光。

徐紅摸摸凍的冰涼的嘴巴子,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