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泥鰍上了樓,發現江海住的那間客房門開著,裏麵除了有薑為國,還有薑有財的媳婦,以及他的幾個兄弟,正給薑為國鼓掌的就是他們。
此外,地上還放了些柿子和梨,想來是送給江海的謝禮。
受到鼓舞的薑為國作詩的熱情空前高漲,作詩的熱情就像那個瓢潑大雨,一瓢一瓢的往外倒,都滿的溢出來了。
“大夥兒這麽喜歡我作的歌頌江海的詩,那我就再來一首!”
“等等,大哥,江海下水救人也挺累的,現在還沒洗過澡、吃過東西呢,要不讓他歇歇,你們明天再來?”薑泥鰍連忙打斷,沒瞧見江海那臉色都綠了嗎?
說的也是呀!
狗剩他娘以及幾個親戚一聽是這麽回事,再次向江海表示感謝。
“那成,江同誌,你好好歇著,我已經想好下一首詩就叫榜樣,我回去再仔細想想,明天過來繼續作給你聽!爭取把它編成順口溜,讓你救人的光榮事跡在大石頭村永遠流傳下去!”
江海:“……”
這個,大可不必。
等薑為國帶著薑桃走了,江海硬挺著的肩膀都塌了下來,張開嘴啊欠打了個打噴嚏。
他好像有點感冒。
“小魚,給你江哥哥拿點紙,爹去廚房一下。”
薑魚蹬蹬蹬跑去拿紙。
薑魚用的衛生紙是薑泥鰍特地買的卷的衛生紙,外麵是一層半透明的包裝,透著裏麵隱隱的粉紅色,還帶著皺皺的紋路,說城裏人都用這種紙。
但他自己跟村裏人用的則都是草紙或者家裏小孩寫作業的紙、破報紙什麽的,揉一揉再用。
江海擦了鼻涕,又吸了吸,鼻子不通氣了,隻能用嘴呼吸,頭腦有些昏沉。
“小魚,問問你爹有碘伏沒?要不別的消炎的東西也行。”
薑魚又去了廚房,沒多大會兒薑泥鰍端著一碗東西進來,雖然江海鼻子不通氣,但也問到一股霸道的辛辣味道。
“我家有碘伏,你先喝點薑湯暖和暖和,聽小魚說你傷著了?”
江海胡亂點點頭,用兩隻手捧著碗,被子向下滑落了些,露出左手臂上滲血的傷口。
傷口是一道十厘米左右的刀傷,本身就挺恐怖的,更別說因為傷口太長,還進行了縫合,針腳像是條爬在肉上的蜈蚣,刀口處的皮肉繃的微微往外翻,滲著淡紅色的血水。
怪不得薑魚被嚇成那個樣子。
這會兒再次看見這道傷口,又嚇的躲到薑泥鰍身後去。
“這傷……要不我要是用自行車馱你去縣醫院看看吧,可別發炎了。”
想到江海有這麽嚴重的傷口,上午還跟著他去大棚幹活,下午又跳了河,怎麽看著還跟沒事人似的。
“叔,真沒事,這傷還是後來抓人販子的時候落下的,都有段時間了。我帶著藥呢,就是塗的藥沒帶,你給我點碘酒,喝完薑湯我再拿被子悶悶汗,明兒就好了!”
他說的簡單,看看傷口,再看看他依舊顯得稚嫩的臉,薑泥鰍心底卻沉重非常。
江海見到他後,就跟他說了那個抓過薑魚的拍花子組織“觀音”已經被他們連鍋端了,那時薑泥鰍隻覺得高興,既是感謝他們替薑魚報仇,也替那麽多可能會被拍花子抓走賣掉、遠離親人的孩子們高興。
但江海輕描淡寫,並沒說過這其中有怎樣的危險,要不是這道傷,其他人還真以為跟吃飯喝水一樣簡單。
“行,我這就給你去拿,要是有啥不對,咱立馬去醫院。”薑泥鰍的聲音有點艱澀,喉嚨堵的難受。
在薑魚還沒出事的時候,他去他的紅薯攤子買紅薯時就提醒他看好孩子,後來又成了閨女的救命恩人。
江海這人看著跟沈洲差不多,出身應該不會太差,但就愛逗薑魚,沒啥高高在上的樣子,還叫他一聲叔,薑泥鰍就不把他看做外人。
如果他是江海的親戚長輩,看見還不到二十歲的他在外頭為了保護別人做這麽危險的工作,肯定要心疼。
有了鐵爐子後,平常家裏的爐子上都會放著個大鋁壺,順帶燒水。
他拿著盆倒了點熱水、再兌點涼水,又拿出條沒用過的幹淨毛巾,讓江海先稍微擦擦血水再上藥。
薑為國的詩雖然寫的不倫不類,好多詞用的都不對,但正是因為有那麽多像江海一樣的人保護著他們這些平頭百姓,才能讓日子如此安穩,確實值得讚美。
當然要是能把詩寫的像樣點就更好了,連永垂不朽都出來了。
江海正是因為受了傷才休了假,本來愈合的還行,要不然家裏也不會讓他跑大老遠來就為買幾棵菜,但救狗剩的時候手臂用力,還被抓到過傷口,就有點崩裂了。
上完碘酒,雖然隻用了一點,可也紫紅紫紅的難看的要死,幸好他還帶了紗布,裹起來就看不見了。
江海也是覺得薑泥鰍家應該沒啥消炎的藥膏,先用這個湊合。
包紮完,腦門疼的一片冷汗,薑湯也正好可以入口了,喝完,就見薑魚眼淚巴巴的站在不遠處,他還以為她早就走了呢。
傷口疼、鼻子又不通氣,江海挺難受的,但還是朝她笑笑,招手。
“給你抓了這麽多魚,晚上就能吃了,怎麽又不高興了,誰欺負你了,明兒壞哥哥給你揍他去!”
不問還好,一問薑魚就抽噎著哭了。
“沒別人,就是你。”
我?江海回憶,他今兒沒欺負她吧。
薑魚臉頰泛著紅,低頭絞著手指,然後伸出右手食指,隔空指了指紗布那處,微微抖著都沒敢碰。
“這裏是不是很疼?我以後再也不叫你壞哥哥了,雖然捏我臉的時候還是很討厭,所以你不可以總捏,一天最多兩……不行,最多就一回!”
她抽噎著,豎起手指認真說道。
可能是薑湯起了效果,江海覺得從心裏到四肢百骸都漸漸熱了起來。
他的職業雖然不如軍人危險,但也有許多無名英雄在保護著千千萬萬戶簡單又普通的小家庭,在他們過著小幸福的生活時,有人在流汗流血甚至犧牲。
江海雖然初初工作,還沒有接觸過那麽窮凶極惡的罪犯,但哪怕隻抓到一個小偷,幫其他人家減少了財產損失,他也很開心。
最開心的更是得到了別人的尊敬和肯定,讓他有動力繼續做下去。
“是嗎,這可是你說的,那我先把今天的捏回來。”說著,上手,捏。
薑魚眼淚又多掉了幾顆。
嗚嗚嗚,明明說好捏一回的,可是他捏了五下,捏完還搓她的臉!非說這就是一回!
最討厭江哥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