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棚戶區的居民開始拆遷,暢家巷有一半居民把房子租了出去。

有的人是整院子租,有的人隻租一兩間。

現在的物資供應慢慢豐富起來,有些東西已經不要票證了,然而人們還是那麽窮。

窮了許多年,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到發財的門路,有現成的房子可以換錢,大家自然是樂意做房東。

峰哥老母親去的院子,就是整院出租的,這個院子位於暢家巷東北角,出了院子就是小樹林,周圍比較荒蕪。

“宋嬸兒,你怎麽來這麽早呀?”小院門口蹲著一個黑臉大漢,看見峰哥老母親,就笑嗬嗬地跟他打招呼。

就是黑臉大漢把手裏的毛活,分包給這些老太太,大嬸大媽的。

“昨天從你這兒拿了兩件衣服,已經縫好了,你看看針腳行不行?”峰哥老母親把籃子裏的毛衣拿出來,這毛衣已經縫好了,乍一看就跟電視上的幸子衫一模一樣。

“不錯不錯,你今天還繼續縫嗎?”黑臉大漢檢查了一下毛衣,取出一個鈣奶餅幹大鐵桶,從裏麵摸出零錢來。

“繼續縫,你再給我拿兩件。”就是做做手工活,就能掙到錢,這種好事上哪找去?

黑臉大漢笑著答應,從餅幹桶裏數出兩塊錢,交到了峰哥老母親手上。

就在這個時候,早就埋伏在附近的盧誌國帶人衝了出來,“不許動。”

黑臉大漢手一鬆,餅幹桶掉在地上,裏邊的鋼蹦滾的滿地都是。

院子外邊兒隻有一個黑臉大漢,院子裏邊兒倒是有幾個人,一直到盧誌國帶人衝進去,都還在操作著織機。

這些人都是一臉無辜,壓根沒有意識到自己在幹壞事兒。

問他們,就說有老板雇傭他們,在這地方織毛線,別的什麽也不知道。

而院子裏的織機,的的確確就是紅光勞保廠丟失的那幾台。

看到這情形,盧誌國一行人就知道壞了,他們到底還是動手太早,打草驚蛇,沒有抓住大頭目。

“盧科長,快過來看。”馮新強叫盧誌國。

屋子裏麵有不少已經縫好的毛衣,這些毛衣上都被縫上了商標,上麵寫著香江製造。

“這……”這是個標準的假貨窩點,可惜就是動手太早了。

線索已經斷了,隻能把在場的工人先帶回去進行訊問,看看能不能找到有用的線索。

至於織布機,則通知紅光勞保廠的人過來認領。

織布機物歸原主之後,紅光勞保廠的人很快就通知柳春草,讓她把織布機拉走。

這下子可把柳春草給高興壞了,雖然中間略有波折,不過她一直想要的毛衣編織機終於要到手了。

棚戶區的自由市場已經蓋起來了,柳春草抽簽抽到了兩個臨街的鋪麵,好多人都羨慕她手氣好。

這鋪麵是一明一暗兩個套間。

柳春草直接讓紅光勞保廠的人,把織布機抬到了後邊的套間裏麵,她要在這裏對織布機進行改造。

調試改造老機器不是一個簡單的工作,肖勁叫了廠裏的技術員過來幫忙。

再加上柳春草已經觸發了改造機械的初級技能,忙碌了一個下午,這才把編織杆改裝到了織布機上。

機器開動,柳春草和技師一人操作一台,現場織起了毛衣。

兩人一開始的時候動作還很慢,隨著操作越來越熟練,他們的動作也越來越快。

畢竟編織杆動一下,就是織一排線,比手工編織可快多了,不大會功夫,柳春草這邊就已經成型了半件毛衣。

“小柳同誌,這機器就算是改裝成功了,我也可以給肖廠長一個交代了。”技術員拍了拍手,覺得自己可以交差了。

柳春草笑得合不攏嘴,給技術員塞了兩包煙。

等到技術員走了以後,峰哥母子兩個,還有阿三都跑來參觀毛衣編織機。

柳春草現場給大家夥演示了一遍。

峰哥的母親宋嬸就覺得手癢,“小老板我也可以織嗎?”

一共有五台毛衣編織機,這就意味著最少需要五個熟練的工人,甚至還要更多,因為人可以輪換,而機器不用停。

眼下正是用人之際,柳春草立刻點頭,“可以的阿姨,你要是能操作這個機器,就可以在我店裏幹活,我按月給你發工資。”

現在的人生兒育女都比較早,峰哥的母親其實也才四十多歲,正是能幹活的年紀。

柳春草略略給她指點了一下,她就可以上手操作機器了。

於是宋嬸成了店裏的第一位工人。

柳春草也沒小氣,直接給宋嬸開出來每月二十五的工資,“你就負責白天操作機器,要是能完成指標,月底還可以給你發獎金。”

宋嬸笑逐顏開,“獎金就不用了吧,二十五也挺多的。”

柳春草真佩服峰哥母子二人,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峰哥給自己規定了提成上限,他的母親也一點都不貪財。

“不行,必須得發獎金,我得提前把製度都定下來。”要是大量招人的話,那還得找個人負責管理,目前人少,就先讓峰哥盯著點店裏。

得知柳春草還要招人,宋嬸立刻推薦了兩個關係好的大嬸,“這倆人都住暢家巷,她們手底下利索,話也不多。”

“行,那你把她們都領過來試機器吧,隻要能熟練地織毛衣,就可以留下來幹活。”

正在用人之際,柳春草也沒什麽可挑的,唯一的標準就是能上手操作機器。

至於擇優錄取,那得等機器運轉起來以後再說。

就要開店擴大經營,生活將會越來越忙亂,到了這個時候,柳春草格外的想念安慶紅。

安慶紅細心,有她在身邊,就能提醒柳春草那些不周全的地方。

可惜安慶紅回家過寒假去了,這讓柳春草心裏總覺得空落落的,好像缺了點什麽。

在鋪子裏忙活了一天,天都黑透了,大家夥才回暢家巷。

還沒走到門口呢,阿三就喊了起來,“嘿,是什麽人坐在咱門口呀?”

老遠看過去,隻見昏黃的路燈下,兩個人裹著老棉襖,並排坐在門檻上,被北風吹得直打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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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