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副廠長也不是個傻瓜,他立刻敏銳的察覺到,屋裏氣氛的變化。
不過他還沒意識到,自己說錯了什麽話。
這是因為,在白副廠長的潛意識之中,就沒把柳春草當成新技術的發明人,新技術已經是廠裏的了,跟柳春草有什麽關係?
所以不管說什麽,都缺乏對她應有的尊重。
“小柳同誌,你以前隻是在廠裏邊兼職,可能不了解外聘專家的規定,隻有高級工程師以上的人員,才能享受專家補貼,你還沒有從學校畢業,能給你技工補貼已經不錯了。”白副廠長,還試圖說服柳春草。
柳春草笑笑,“這不是錢的問題。”
眼看著柳春草說什麽也不肯答應,白副廠長有些惱羞成怒了,
“柳春草,人家都說,你仗著自己有幾分本事十分驕傲,我原本還不相信,可我今天親自來請你,你怎麽不知好歹呢?”
旁邊峰哥已經聽不下去了,
“你們這些當官的都一個德性,不管什麽事,都喜歡從別人身上找毛病,你怎麽不看看你自己呀?來請人幫忙也沒個請人的樣子,春草憑啥要幫你解決問題呢?”
“就憑柳春草曾經在紡織廠幹過,就有義務幫著廠裏排憂解難。”白副廠長說的十分義正詞嚴。
“你也說了那是義務。我現在不想盡義務。”
“好好好,沒想到你這麽冥頑不靈,既然你不給我麵子,那我也不用跟你客氣,你開服裝店,大部分布料都是從紡織廠進的吧?從明天開始,紡織廠就不給你供貨了。”
圖窮匕現,白副廠長終於祭出了殺手鐧。
柳春草以手扶額,“隨你便吧。”
這個白副廠長該不會以為,隻有S省紡織廠,才能生產出來布料吧?
看到柳春草不受要挾,白副廠長還覺得她是硬撐,“柳春草,我知道你心裏已經後悔了,咱們就這麽耗著,看誰耗得過誰,我打賭,肯定是你先來求我。”
“那咱們就騎驢看唱本,走著瞧。”
阿三已經把白副廠長列成了不受歡迎的對象,看見他抬腿準備走,趕緊把大門打開。
等到白副廠長出去以後,他又衝著白副廠長的背影吐了口吐沫。
安慶紅有些擔憂,現在不光是春風服裝店直接從紡織廠進貨,就連康家服裝廠,都跟紡織廠有了業務往來。
這個白副廠長,已經斷了春風服裝店的貨。
要是他的要求得不到滿足,接下來他再斷了康家服裝廠的貨怎麽辦?
“春草要不要找找肖廠長,跟他說一說,畢竟肖廠長是廠長,這個姓白的隻是個副職……”
“不要麻煩肖勁,我聽說,最近他的日子也不好過,這姓白的從北安來,就是衝著肖勁那個位置來的,
如果不是被姓白的擠兌,肖勁能有時間,跟我們去絲綢之路嗎?”柳春草早就看出肖勁的處境艱難。
“那怎麽辦,服裝店現在倒是有些存貨,可也堅持不了多久。”
“放心吧,我有辦法,我不但能找到新的貨源,而且比原來的更便宜。”柳春草胸有成竹。
早在去花都參加商品博覽會的時候,就有好幾位廠長給柳春草遞過去橄欖枝,想讓她轉讓生產丹寧布的技術。
柳春草還在為紡織廠做事的時候,發明了丹寧布,從理論上來講,丹寧布的使用權就歸紡織廠所有。
而且當時柳春草跟肖勁關係良好,絕對不會為了一點蠅頭小利,就損害紡織廠的利益。
今時不同往日,肖勁被人擠兌,眼看著,在紡織廠快站不住腳了。
眼下這個姓白的囂張跋扈,已經斷了柳春草的供貨渠道,所以柳春草也沒必要再對紡織廠客氣。
既然沒有專利法的保護,那她就可以,把丹寧布和彈力布的做法,賣給那些想要的廠家,然後請這些廠家為自己供貨。
“安慶紅,現在就跟我出去打電話,我要聯係洪副廠長,王廠長,還有張廠長,我不但要把丹寧布的做法轉讓出去,而且要多轉讓幾家。”柳春草笑著說道。
院子裏的人,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柳春草要幹什麽。
大家都覺得十分解氣,一起歡呼起來。
原本隻有S省紡織廠能夠生產丹寧布,所以獨家壟斷了丹寧布的市場。
現在柳春草把丹寧布的製作方法賣給其他廠家,這些廠家肯定要來搶S省紡織廠的訂單。
“到了那時候,白副廠長還不得氣死啊?”小段完全忘了自己的立場,在旁邊哈哈大笑十分開心。
當天晚上,小段就專門跑到肖勁家裏,把這個消息告訴了肖勁。
“肖廠長,小柳同誌真仗義,我看她這麽做,是在幫著你出氣呢。”
肖勁笑了笑,“我的眼光真好。”
當天晚上,柳春草就把電話打了出去。
凡是接到她電話的廠領導,都欣喜若狂,表示願意跟柳春草合作。
有離得近的,當天晚上就搭車往省城趕了過來。
第一個趕過來的就是洪副廠長,洪副廠長以前曾經想過要跟柳春草合作,卻被柳春草拒絕了。
洪副廠長回去以後,一直痛心不已,他覺得,自己沒能第一時間給柳春草開出優厚的條件,是導致合作失敗的重要原因。
所以這次,洪副廠長表現出誠意十足,一見麵,就直接給了柳春草十萬塊技術轉讓費。
柳春草也沒有在錢數上過多糾結。
她這樣做,原本就不是為了錢,而且再過幾年,肯定有人會破解丹寧布的製作方法。
拖到那個時候,製作方法就賣不了錢了。
所以不管洪副廠長出多少錢,她都會轉讓的。
在簽署合同之前,柳春草給洪副廠長提了一個附加條件,那就是洪副廠長在跨省供貨的時候,得優先給她供貨。
“沒問題呀,你想從我們廠裏進貨,我們隻收成本價,而且運費什麽的都是我們包幹,保證把貨給你送到家門口。”
洪副廠長一聽是這個條件,立刻拍著胸脯答應了。
丹寧布的生產技術到手,能為廠裏帶來很高的經濟效益,足以鋪平他的仕途。
至於給柳春草供貨,對於他們這麽大的廠子來說,無非就是多開一會機器順手的事情,到時候你好我好大家好,他何樂而不為呢?
就這樣,在白副廠長還在自鳴得意,以為掐到了柳春草命脈的時候,柳春草已經找到了更加便宜的供貨渠道。
就問誰怕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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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