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宿月原本是來秦子衿這兒探病,遠遠便瞧見秦子衿周身圍了一大幫子黑壓壓的蕭家軍。

而秦子衿呢?

正有條不紊地在給這幫漢子們頒布任務,手中還晃動著那個煞是眼熟的六芒星將令。

六芒星將令?!

那不是蕭景落那家夥坑上官宿月來偷的將令嗎?

艸!

這貨竟然早將將令給了別個,還誆她來下賭注偷呢?

豈有此理!

饒是這並非頭一回被蕭景落坑,上官宿月依然義憤填膺。

秦子衿正頒布好各項命令,就覺一股淩厲異常的怒氣,直直朝她而來。

怒氣的對象卻不是秦子衿,而是她手中的六芒星將令。

上官宿月一到秦子衿跟前,就指著她手中的將令開門見山地問:

“他給你的?!”

秦子衿又晃了晃手中的六芒星,答得也直截了當:“對啊!”

接著,秦子衿便聽到了上官宿月磨自己後槽牙的聲音,顯然是被氣得不輕。

方才還沒有散去的眾蕭家軍,卻一副如臨大敵的陣仗,仿佛生怕這混世魔女一個不順心,會那他們未來的將軍夫人開刀。

這可是整個木楓國內,屈指可數能夠跟他們蕭將軍匹敵的存在,這若真動起手來,他們全部人上,都未必是她的對手!

可秦子衿卻沒有半分膽怯,反倒是揚了揚精巧的眉梢:“有問題?”

有問題嗎?

嗬!

居然還問,上官宿月簡直要氣爆了膽,她都這幅模樣了,看不出來很有問題嘛?!

好個蕭景落啊!

明明是個冷硬的角色,心機絕不比腹黑的狐狸少,封他為狡詐之王都不為過!

專門拋出誘人的賭注引上官宿月來偷他的六芒星將令,其實將令早被他早早轉移到了秦子衿身上。

上官宿月就說自己怎麽從蕭景落周身什麽都沒翻出來,最後還是被蕭景落給逮了個正著。

分明就是作弊!

就是挖好了坑等著她往裏麵跳呢!

可望著秦子衿那張探究又好奇的臉,想到秦子衿為自己擋了那一箭和現在的身子骨,上官宿月竟發現自己沒法子對她大火!

如此,上官宿月這會兒憋得更慌,轉身就準備出去尋蕭景落,卻被秦子衿一把拽回了屋子。

在上官宿月甩開秦子衿之前,秦子衿率先勾住了上官宿月的脖子,一副哥倆好的形容。

若是在軍營裏,上官宿月的姐妹兄弟對她做這動作,她覺得再正常不過。

但奇怪的是,秦子衿這麽個嬌弱的貴女做出此等颯然的動作,居然絲毫不見違和,反倒有股蔫壞的痞帥味道。

在上官宿月愣神時,秦子衿清躍的嗓音又飄了過來:“上官,你這表情,是被蕭景落給坑了吧?”

分明是問句,卻帶著絕對的篤定。

上官宿月被問得一哽,想要為自己爭辯一番,秦子衿卻語不驚人死不休:“昨兒你們說的話,我都聽到了,挺生氣的。”

上官宿月反應了半晌,才意識到秦子衿說的是什麽,莫名一慌,怒和怨早就消散,徒留絲絲擔憂和內疚:

“子衿,你沒事吧?我們當初商量這法子,也沒想真去傷害你。”

“可是已經傷害了呢。”秦子衿對上官宿月直言不諱。

秦子衿當初看劇本時,就極其欣賞上官宿月這麽個角色。

而這些天的相處下來,秦子衿早就將她當作了自己的朋友。

再加上昨晚聽到上官宿月那一席話,以及她此時知曉自己聽到對話後的反應,更讓秦子衿決定無論自己往後和蕭景落是何種關係,她都要結交上官宿月這個朋友。

是以,秦子衿在上官宿月難得露出茫然失措的表情中,莞爾一笑,風情無限:

“上官是不是內疚了?”

上官宿月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眸光一順不順地鎖定著秦子衿,頗為緊張。

畢竟是誰知曉別人意圖利用自己的感情謀事,都會生氣難受的吧?

生怕秦子衿跟她鬧“一哭二鬧三上吊”這一招,上官宿月是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應對女子撒潑。

關鍵是,這還是自己的朋友。

總不能讓上官宿月像對待手下的兵一樣,一頓狠揍吧?

何況,秦子衿這身子骨,也經不起揍呀!

然而,上官宿月擔心的事情並沒有發生。

秦子衿不僅沒有哭鬧,反倒是對上官宿月笑得不懷好意。

那模樣,像極了某種偷腥的動物。

上官宿月有種不太好預感。

果不其然,秦子衿接下來的話,簡直刷新了上官宿月對她以往的認知。

隻聽秦子衿悠悠道:“雖然蕭景落故意‘親近’我是另有目的,但我好像,有點愛上他了呢?怎麽辦?”

“怎?怎麽辦?”上官宿月簡直是遭遇了人生到目前為止,結巴次數最多的一次!

這樣呆愣的上官宿月,讓秦子衿覺著異常可愛,忍不住如貓咪般,在她臉上蹭了蹭,才繼續道:

“一個女子都愛上一個男子了,你說她還能想幹嘛呢?”

聞言,上官宿月的鳳眸撐得老大,再度結巴:“想,想幹嘛?”

“自然是想……”

秦子衿故意頓了頓,湊到上官宿月耳畔低語了一陣。

後者如被蜜蜂蟄了一下,瞬間彈開,捂著通紅的耳朵,一臉不可置信:

“子衿,你,你別亂來!冷靜!冷靜!蕭景落不會讓你得逞的,他可能會傷害你的!”

換做別人,上官宿月都不會擔心如秦子衿這般的絕色會被如何。

可對方是蕭景落,從來不按常理出牌的蕭景落!

他就是做出再不可理喻的事情,上官宿月都不會覺得不可思議!

秦子衿卻絲毫不擔憂,桃花眼笑彎成了月牙,帶著**:

“所以啊,才要上官將軍你,協助弱女子我唄!”

頓了頓,秦子衿難得好心解釋了一句:“放心,我不過是試探罷了,不會真幹啥,也讓我能徹底死了心。”

說到最後,盡管秦子衿極力掩飾,但上官宿月還是從中感覺到了一絲落寞。

饒是上官宿月在男女情感方麵,還沒怎麽開竅。

但看秦子衿如此。依舊不好受。

再想到先前被蕭景落那般耍了一遭,幹脆一咬牙:“說!怎麽幫?”

聞言,方才還籠罩在秦子衿周身那股沒落陰鬱,瞬間煙消雲散。

後知後覺的上官宿月,總有種被忽悠的錯覺,心底還有著淡淡的不安。

……

另一麵,隨慕容兩位皇家兄弟還在外應付金銘國官員的蕭景落,總有種心神不寧的感覺。

念及秦子衿從昨晚治療過程暈倒後,直至他出門都沒有醒來,蕭景落內心的那股不安更甚。

奈何金銘國那兩位公主,明顯是看上了慕容淵和慕容齊兩兄弟,分明隻是一上午的行程,卻在一起用過午膳之後,下午又臨時要帶他們去額外增加的地方遊覽。

蕭淩和蕭勳兩位副將,今日都跟著蕭景落出來了。

蕭勳明顯還沒從昨天看到秦子衿真容的衝擊中緩過神,壓根兒沒注意到蕭景落情緒的波動。

敏感的蕭淩卻注意到了,他其實因各種事物繁忙,陰差陽錯間,其實到目前為止都沒有見過秦子衿的真容。

但對昨日在驛館發生的事情卻已有耳聞。

自然而然地,蕭淩也能推斷蕭景落此時情緒如此波動,是由何原因引起。

念及此,蕭淩本就木楞冰冷的臉色,登時越發難看。

在蕭淩的記憶裏,蕭景落一直都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性子,如今竟因一個女子有了這般情緒波動,還是一個滿京城都傳有惡名的女子,不是好事。

潛意識裏,蕭淩對秦子衿的反感情緒,越發強烈。

可行動上,蕭淩還是來到蕭景落身旁低聲詢問:

“將軍,可要屬下回驛館查看情況?”

“不必。”

蕭景落簡單利落的兩個字,蕭淩還來不及暗自鬆一口氣,便聽蕭景落又吩咐道:

“想辦法讓金銘國的人趕緊回去。”

蕭淩:“……是!”

於是乎,那位一直圍著慕容齊轉圈圈的金銘國公主,“沒有緣由”地崴了一下腳踝,整個遊覽過程被迫終止。

分別時,那位崴了腳踝的公主還可憐兮兮地對慕容齊一步三回頭,弄得慕容齊一陣惡寒。

他很無語,這些個公主貴女們怎就自我感覺那般良好,認為隻要自己搔首弄姿,就一定會有男子趨之若鶩了?

也不看看自己什麽姿容?

連秦家大小姐的皮毛都抵不上!

等等!

為何他會要將對他示好的女子,與昨日驚鴻一瞥的那位驚入天人的秦家大小姐對比呀?

他不會是……見了鬼了!

想到某種可能,慕容齊一陣膽戰,連忙將不該有的心思扼殺在搖籃中!

美人是美,然保命更重要。

他可不願被蕭景落這尊煞神給惦記上。

那可是連當初如日中天的二皇子慕容博,都能輕而易舉扳倒的蕭景落!

借慕容齊一萬個膽子,他也絕不敢和蕭景落去搶女人。

所以,神仙妹妹能欣賞欣賞,他就已經知足了。

不得不說,在這件事上,慕容齊難得成為了人間清醒。

可並不是每個人,都能這般及時抽身。

甚至在發現自己的感情時,可能早已彌足深陷。

慕容淵自然看得出那位金銘國公主崴腳的來龍去脈,在與蕭景落錯身而過時,用隻有二人能聽到的聲音道:

“蕭將軍,勝負尚未分明,且走且看。”

聞言,蕭景落微頓住了步伐,冷然地回了四個字:“絕無可能。”

至於是什麽不可能,二人心知肚明。

這股傲然於世堪稱自負的語氣,也隻有蕭景落說出來,才會讓人覺著理應如此。

同回驛館時,慕容淵和慕容齊先一步進了門。

蕭景落還沒走上台階,蕭七突然雙手背在身後,從門內疾步來到蕭景落跟前。

在蕭景落和蕭淩蕭勳三人詫異的目光中,蕭七赫然單膝跪地,然後……便沒了動作。

可蕭七那張麥色的臉,卻有可疑的紅暈閃現。

蕭景落麵具下的臉色微沉,蕭淩也緊皺了眉心。

至於蕭勳,則直接驚呼出聲:“蕭七,你搞什麽鬼?不用執勤了?!”

蕭七被問得越發不好意思,還是磕磕絆絆地回答道:“秦大小姐,命屬下在此處,等將軍回來!”

蕭勳詫異越發詫異了:“我們蕭家軍什麽時候這麽好命令了?秦大小姐命你,你就……”

“何事?”

話沒說完,卻被蕭景落冰森的語氣打斷。

但蕭景落的話,明顯是在問蕭七。

這可把蕭七一個漢子給憋壞了,但一想著六芒星令牌的意義,隻能一咬牙,雙手將身後的九十九朵鮮豔欲滴的火紅玫瑰舉至胸前,大聲道:

“日高閑步下堂階,細草春莎沒繡鞋。折得玫瑰花九九,憑君簪向鳳凰釵。”

這念的,分明就是首情詩了!

蕭勳直接傻了眼,剛進門就注意到門外的慕容齊和慕容淵也側目看了過來。

慕容齊還摸不著頭腦,慕容淵墨色的瞳孔卻有驚濤無限翻湧。

方才蕭七所言,慕容淵都聽見了。

那這情詩,定然是秦子衿要念給蕭景落聽的!

這等表明心跡的方式,既直白大膽,又烈如火焰。

曾幾何時,她好像也這般對他有過相似的表白,但卻拙劣得多。

而被表白的蕭景落,麵具下的臉色,卻如同生吞了蒼蠅般難看。

是誰麵對自己同性屬下對自己念情詩,都絕不會感動!

即便蕭景落明白,這首詩是秦子衿贈與他的,也依舊很是膈應。

他甚至懷疑,秦子衿不是真的想對他表白,而是存心來氣他的。

是以,蕭景落隻冷哼一聲,便準備繞過蕭七進門。

怎料,蕭七這個平日裏怕極了蕭景落的家夥,居然橫著又一步跪在了蕭景落跟前,繼續道:“將軍,秦大小姐命令屬下,務必讓將軍接過此花,否則……”

“否則什麽?”蕭景落突然耐下了性子,他倒是想看看秦子衿又在倒騰些什麽。

蕭七已經有種破罐子破摔的感覺了,想著反正今兒個丟臉的絕不止他一人,幹脆一股腦說出了口:

“秦大小姐說,若是將軍不接過這花,往後她便也再不會贈花於將軍,也不會再接受將軍所贈的任何禮物。”

哇靠!

好大的口氣啊!

蕭勳聽著要爆了,居然敢威脅他們將軍!

而蕭淩的反感厭惡卻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