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畫麵,讓秦子衿瞬間體會到了臉紅心跳的滋味,連忙撇開不該想的雜念。
秦子衿這才發現,蕭勳還在外頭獐頭鼠目地朝她偷瞄,哂然一笑:
“蕭勳副將可是有事?”
蕭勳本來對男女沒什麽概念,但被秦子衿第二次這麽一笑,莫名就漲紅了那張娃娃臉,“嗖”得一下飆沒了身影。
與先前揪著“古今”不放的蕭勳,大相徑庭。
秦子衿後知後覺認定,蕭勳這大大咧咧的漢子,居然還有害羞的時候,登時笑出了聲。
蕭景落帶出來的兵……性格卻完全沒隨了他呢。
金銘國的宮宴,在亥時中就結束了。
慕容齊一聲一個“六哥”喚上了癮,到了驛館都還沒改口。
倒是蘇長卿被喚得不好意思了,正準備去尋秦子衿將臉上的妝容給卸掉,可迎麵卻碰上了個與“自己”一模一樣的臉,倏然一愣。
一直走在蘇長卿身旁的慕容齊,一時也沒反應過來。
倒是後麵跟來的上官宿月咋呼起來了:
“六皇子,沒想到你還有個孿生兄弟?!”
“上,尚月?你們這麽快就趕來了?”蘇長卿開口時,恢複了自己的聲音。
左顧右盼,驛館內部都是鎮北軍,但仍擔心這等冒名頂替的敏感事情被泄漏,快步領著大家朝屋內走,井然是要去尋秦子衿解決問題。
怎料,秦子衿的房門,竟是被宴會散後就不見蹤影的蕭景落打開的。
幽冷的雙眸與門外的四雙神情各異的眸子對視少頃,蕭景落隻將蘇長卿給拉進房間,便毫不客氣地將房門從裏麵給鎖死了。
上官宿月對在蕭景落這兒碰了一鼻子灰並不意外,心大地摸了摸高挺的鼻梁,眼角的餘光正好瞥見撒腿要遛的蕭勳,忙拔腿就追:“蕭勳,帶本將,帶我去吃晚餐,趕路餓死我了!”
不喊還好,這一喊,蕭勳反倒遛得更快了。
上官宿月恢複了不少內力,以輕功見長的她,三兩下就追上了蕭勳,極其“友好”地拎著他去大快朵頤了。
慕容齊迎回了真正的慕容淵,關切地圍著他噓寒問暖。
慕容淵耐心地一一答了後,便跟著慕容齊也要去用膳。
隻在臨走時,多看了緊閉的房門兩眼。
慕容齊以為慕容淵是對蘇長卿的容貌疑惑,邊走邊將他們今日參加宮宴前夕的種種,簡單與慕容淵敘述了一遍,還不忘感慨:
“這秦大小姐真乃神人也,根本不像傳聞中的那般不堪,看來以後街頭巷尾的傳聞是信不得了!”
“哦?為何信不得?”慕容淵明知故問。
慕容齊還真錚錚有詞地答:“街頭傳她是尖酸刻薄的無顏醜女,可人家美貌簡直賽過我們八妹嫣然;街頭傳她恬不知恥追著男人跑,我看是追不上她的男子故意惡言中傷她呢!街頭,哎,六哥,你為啥用這眼神看我?”
問完這話,慕容齊終於後知後覺意識到,傳言中秦子衿一直用盡手段追求的男子,可不就是眼前自己這位身如謫仙般飄逸的六皇兄!
再想想方才自己一時情急說的那些話,慕容齊恨不得給自己幾個嘴巴子:“六哥,我不是那個意思,你……”
“無妨,你說的,也未必不對。”
“哈?”慕容齊莫名一慌,他剛剛都說什麽了?
慕容淵卻但笑不語,徑直朝前走去。
京城街頭輿論嗎?
說不定他真可好生利用一番。
……
房間內,秦子衿已為替蘇長卿卸去了妝容,後者卻還盯著跟前普普通通的女性胭脂水粉猛瞧,猶自不相信這般神乎其神的“易容術”,竟是這些玩意兒搗鼓出來的。
蘇長卿無數個疑問還沒問出口,就瞥見蕭景落露在麵具外邊冷硬的嘴角,登時想起了至關重要的大事,忙對秦子衿正色道:
“秦大小姐,凡請進入藥浴中,將軍待會兒會對你施針。”
為了避免秦子衿太過尷尬,蘇長卿又想到了藥浴中施針的法子。
藥浴顏色濃鬱,秦子衿鎖骨以上露在空氣中,還是可以接受的。
至於施針,蕭景落對穴位的精準掌控,也遠超蘇長卿的預期。
況且,藥浴還能更進一步滋潤秦子衿的周身經脈,更好地壓製毒性。
秦子衿也莫名鬆了口氣,若是沒有這藥浴,想到接下來要麵對的畫麵,她估計也隻能“挺屍”才能度過了。
殊不知,這般也遠比她想象中煎熬得多。
而更煎熬的,要屬蕭景落本尊。
隔著屏風聽到秦子衿窸窸窣窣的脫衣聲時,蕭景落整個身子以肉眼可見得繃緊。
蘇長卿在一旁看得想笑又不敢笑,隻得湊到蕭景落耳旁,用隻有二人能聽見的極低聲音道:
“蠻子,你放輕鬆,反正秦大小姐注定是你媳婦兒,你不過提前看了下,享受下福利,沒啥大不了的。”
頓了頓,蘇長卿見他依舊緊繃得很,無聲一歎,繼續道:“再說了,不能看的地方基本上都在水裏,你下針的時候多注意點兒,沒事的。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雖然蕭景落絕大多數的注意力都在那扇屏風後,但蘇長卿的話,他多多少少還是聽進去了。
尤其是那句“注定是你媳婦兒”,很好的取悅了蕭景落。
甚至讓蕭景落這幾日來的低迷陰鬱,都散了不少。
管她之前和慕容淵究竟如何,她如今是他蕭景落名正言順的未婚妻,這點就夠了!
正想著,秦子衿聲若蚊呐的一聲“好了”,讓蕭景落剛放鬆不到一瞬的身子,瞬間再度緊繃。
竟比初次上戰場那會兒,還要緊張。
但一想到此事關機關乎秦子衿的性命,蕭景落強自壓下了心底的迤念,深呼吸後,踏入了屏風後。
饒是在心底做足了準備,入目的景象,依舊讓他血脈膨脹!
此時的秦子衿,將一頭青絲於發頂高高挽起,將她的巴掌瓜子小臉,襯托得越發玲瓏小巧。
此時她雙眸緊閉,顯然比蕭景落更為緊張。
鎖骨以下,包括手臂,秦子衿都浸泡在藥浴的深褐色藥液中,便不出情形。
然,光是看著秦子衿如冰雪般晶瑩的天鵝頸和碎骨,就讓人恨不得化身為不小心落在秦子衿頸項間的幾粒水珠。
更想順著下滑的水珠,一路滑到藥浴深處。
這等想法如燎原之火,饒是蕭景落自製絕佳,呼吸也有幾息的急促。
那聲音,聽到秦子衿耳中,曖昧又禁欲,她經不住一陣顫栗。
水波**漾,如二人此刻不受控悸動的內心。
“喂!開始沒啊?我念第一個穴位了!”
蘇長卿的一聲吆喝,將這份迤邐震得七零八碎。
蕭景落屏住呼吸調整了幾息後,下大步流星地行至秦子衿身後,對屏風外淡淡“嗯”了一聲。
而秦子衿,也在蕭景落紮下第一針後,逐漸壓下了那股異樣又新奇的情緒。
雖然這段時間秦子衿有練習內力和輕功,但她的身子骨卻遠不如蕭勳結實。
在針灸和藥浴的配合治療下,沒多久就支撐不住昏睡過程。
蘇長卿確信這屬於正常現象,蕭景落運用內力隔空控製秦子衿的身形不倒,完成了整套施針的過程。
拔掉最後一根銀針的瞬間,蕭景落便拿了浴袍將側眸將秦子衿裹成了“粽子”,冷聲讓蘇長卿出門後,又用內力將秦子衿周身水汽烘幹,才小心翼翼地將她送至**躺好。
渾渾噩噩間,秦子衿仿佛聽到耳邊一直有人在交談。
直到熟悉的聲音在喚著她的名字,她的意識在才是逐漸回籠,隻是眼皮子暫時還睜不開。
可接下來的聽到的對話,卻讓秦子衿感到前所未有的難受和無奈。
上官宿月的聲音開始說了什麽,秦子衿沒聽太清。
但蕭勳的話,卻讓他一個激靈瞬間清醒過來。
隻聽蕭勳道:“老大,你對那秦大小姐不會是認真的吧?我聽蕭淩先前說,你不過是擔心皇帝麵子過不去,做戲給木楓國的皇帝看的嗎?”
蕭景落還沒回答,倒是上官宿月搶了先,悠揚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慎重:
“蕭景落,我不管你之前接近秦子衿,究竟是為了做戲給木楓國的皇帝看,還是為了調查秦相背後可能隱藏的那股勢力,但若是對她沒個真心,還是不要再利用得好,這女孩,我護定了!”
“上官老三,你這麽說可就見外了,當初慫恿蠻子去套秦家老底的時候,可有你的一份子!”
此時沒有外人,蘇長卿說話可隨意得多。
上官宿月卻橫上了:“是有本將一份子又如何,但今時不同往日,這姑娘心眼實得很,還救了本將的命。你們若是誰再想利用她、傷她,休怪我不客氣!哼!”
接著,秦子衿仿佛聽到了是上官宿月發狠踢凳子的聲音,接著便是踹門而出的聲音。
房內安靜了一陣後,依舊是蕭勳先開了口,帶著試探:“老大,秦大小姐明顯深藏不露,絕不是表麵上那般簡單,我懷疑是秦相之前有意為之塑造的假象,引我等上鉤,我是擔心你的處境和安危問題。我……”
蕭勳還想說什麽,卻被蘇長卿擺手製止了,還將他往外拉:
“行了行了,知道你這老媽子有操不完的心,也等你們老大緩緩,他有事用內力施針,完了內力還跟不費力一樣一個勁地亂用,你再不讓他休息會兒,他也該暈**了!”
“那你還不給老大弄些補藥?!”
“我弄了他肯吃?別浪費我的奇珍異寶!”
“可是……”
隨著又一聲的關門聲,二人的聲音漸漸遠去。
房間內始終是靜謐的沉默。
秦子衿能感覺到蕭景落行至她床頭坐了下來,但依舊不言不語。
這種沉默,在秦子衿看來,無疑是對他們先前對話內容的一種默認。
心一點點地下沉,秦子衿頭一回體會到了這般複雜的心情。
一分難堪,
一分不甘,
一分無奈,
還有七分……諷刺。
其實早在蕭景落突然對秦子衿騷話滿天飛的時候,她就意識到事情絕非表麵那般簡單。
隻是他不明白,究竟秦相府是有何等要探究的機密,讓如他這般的感情絕緣體都能這般……不擇手段!
秦子衿真不知自己是不幸,還是該慶幸,能讓堂堂的“玉麵修羅”如此用心?
最可惡的是,她還真TM動心了!
兩世為人,頭一回動了凡心,竟還TM是被利用的對象!
這會兒居然還體會到了以前閨蜜口中那種“生不如死”的失戀滋味。
當初秦子衿在閨蜜麵前有多信誓旦旦,如今就有多落魄不堪。
人家失戀好歹是真失戀,而她秦子衿呢?
戀愛都還沒開始談,就沒得談了!
這TM也太不值了吧?!
丟了心,卻連一點便宜都沒占著?
隻是接近利用的關係是吧?
那就讓她且看看,蕭景落究竟為了這等重要又神秘的信息,能做到何等地步吧!
心中有了計謀,秦子衿瞬間好受多了。
她本不是愛鑽牛角尖之人,外加一番整治下來,著實消耗了她不少體力,就這般沉沉睡了過去。
秦子衿次日醒來,早不見了蕭景落的身影,一問之下,原來金銘國的官員盛情邀請蕭景落和兩位木楓國的皇子,去遊覽金銘國京城的人文地理。
還專門派了兩位適齡卻沒有婚配的兩位公主陪同,顯然是有給木楓國兩位皇子婚配的意思。
反正如何婚配,主意也打不到蕭景落身上。
秦子衿簡單梳洗完畢後,徑直來到門口,揚起手中的六芒星將令,朗聲道:
“眾將士集合,大小姐我今兒有任務頒布,趕緊的!”
分明是流水濺玉般輕柔的嗓音,此時卻帶了點玩世不恭的雅痞味兒,將原本在驛站中巡邏的蕭家軍們,聽得一愣一愣。
但怎麽著都是訓練有素的士兵,愣神之後,有條不紊地集合在了秦子衿跟前,鏗鏘有力地應聲道:
“大小姐,請吩咐!我等萬死不辭!”
“萬死倒是不必了。”
隻不過要你們一起幫我算計下蕭景落罷了。
想著,秦子衿嘴角嗜著的那分漫不經心的笑,看得一種蕭家軍連忙低下腦袋。
要命了!
將軍以後自求多福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