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辰差不多了,公子稍退開些,我要把鍋子移到桌上。”

砂鍋離火後,薑曉立刻撒入香菜末、芹菜碎,再加少許鹽調味。鮮香四溢的砂鍋粥,瞬時召出了她腹中的饞蟲。

薑曉先盛了半碗香氣四溢的砂鍋粥,遞給無言的陸珩,“公子先嚐嚐合不合胃口,小心燙。”

隨後她又給自己盛了些,一口熱氣騰騰的鮮粥入喉,整個胃都舒展了。

肉質滑嫩的小河蝦,鮮美得讓人幾乎吞掉舌頭。脆嫩的芹菜未經明火熬煮,隻融入溫軟鮮香的粥中,偶爾一粒入口,齒頰生香沁人心脾。

薑曉幸福地輕歎一聲,好久沒有吃到美食了。

身旁的女子微眯著眼睛,像飽食的貓兒般一臉滿足。

陸珩端著燙手的粥碗,望著油亮的香菇丁、肉質細嫩的蝦子,點綴著刀工精致的配料,在咕嚕咕嚕冒泡的綿稠粥湯裏,翻滾不停。

猶疑片刻,陸珩微蹙著眉勉強嚐了一口,正打算囫圇咽下,嗯?

他輕輕砸了一口,又飲下第二口,鮮粥雖有些燙,但一碗粥很快見底。

薑曉瞧見陸珩將一碗粥喝得精光,雖是吃得慢條斯理神色無波,但薑曉知道大魔頭應是對她的手藝,很滿意。

穩了。

她竭力壓住上揚的唇角,拿過碗來,正要為陸珩再盛一碗。

突然自門外進來一個壯如鐵塔的漢子,麵無表情地大步跨到薑曉近前。

薑曉一驚,無妄之災?

豈料漢子恭敬抱拳,向陸珩行禮,聲如洪鍾,“見過兄長。”

薑曉:???

突然出現的男子,右側臉頰至脖頸間,有一道陳年刀疤,生的孔武有力,加上一副麵癱臉看起來很是不好惹。

薑曉的神情變得有些古怪,此人稱大魔頭為兄長?

覺察到薑曉周身環繞的疑問,陸珩目光冷冷的睨了來人一眼,溫言道:

“這是陸某的幼弟,擔心我的安危,特從京城尋來。”

幼弟?

是說這位拳頭大如沙包的男子?

這陸珩擺明了在睜眼說瞎話,好氣。

但薑曉無法反駁,隻得煞有介事地點點頭,“你這幼弟……挺成熟的。”

“是陸某長得年輕。”陸珩淡淡回應道。

薑曉:“……”

“鍾千雲見過姑娘!”

洪亮的聲音一出,震得梁頂簌簌,薑曉身子不覺一哆嗦。

灶邊的燒火小丫頭,瑟瑟發抖地縮向牆角,竭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你嚇到薑姑娘了。”

陸珩從薑曉手中接過空碗,又盛了半碗,邊說邊舀起一勺粥,從容不迫地放入口中。

薑曉鎮定了精神,也穩穩地端起自己的碗,向陸珩問詢道:“公子,我該如何稱呼你的幼弟?”

這鍾千雲倒著念,不就是陸珩的護衛雲千重的名字麽。

既遮掩了名字,都不順便換個姓氏,陸和鍾難不成還要是同母異父的兄弟?!

“陸某是二虎的父母撿來的,姑娘隨我喚他二虎就好。”陸珩沒有放過這個漏洞,聲音坦然的回道。

電光火石間,雲千重還未反應過來,自己的名字已被教主定為了二虎。

他有些委屈地看向教主,卻發現素日挑食的教主正端著碗,一口接著一口地往嘴裏送,毫無嫌棄之色,甚至吃得有點香。

這絕對是他家教主麵對飯食,表現最好的一次了!

旁邊的年輕女子衣袖挽起,臉上蹭了些許灶灰,看來這飯食是她做的。

二虎就二虎吧,教主肯認真吃飯比什麽都強。

想到此處,雲千重麵上浮出一絲笑容,目光柔和地看向薑曉。

薑曉本想看著陸珩演戲,再默默吃幾口粥,雲千重卻眼睛亮晶晶地盯著她。

看起來傻乎乎的。

這人一副很想吃東西的樣子。

“二虎,可需要進些吃食?”瞧著他這般眼饞模樣,薑曉真不好意思繼續享獨食。

雲千重正欲點頭,便聽到教主涼涼開口道:“不需要,我清晨去尋他時,他已吃過了。”

身材高大的雲千重,默默吞咽口水喉結滾動,他從接到教主密信後,便馬不停蹄地照密信行事,至今滴水粒米未進。

可教主說他吃過了,便是吃過了。

教主如今這般異常行事,竟像是在懲罰他似的。

雲千重暗暗揣測難道是自己做錯什麽,惹教主不快了?或是教主實在厭惡薑曉這妖女,把不能表露的不滿轉移到下屬身上了?

在目光炯炯的雲千重注目下,不多時,薑曉和大魔頭將滿滿一鍋粥吃得幹幹淨淨。

【您製作出了砂鍋鮮蝦粥】

【評價:入口鮮滑,滋味醇厚。】

【錄入食譜,積分+30】

卡池右上角的積分欄,瞬間跳躍上升,【持有積分:131】

許久未有聲響的提示音,在薑曉腦海中奏起歡歌。

做美食既能滿足自己的口腹之欲,還能刷大魔頭好感度,又能得寶貴的積分,如此一舉三得之事,簡直美滋滋。

眼瞅著陸珩要動手收拾碗筷,薑曉當即側身橫在陸珩身前,如風一般動作麻利地收拾了碗筷。

薑曉這才鬆了口氣,速度就是生命。

今日她不但認真做粥讓大魔頭飽腹,還全程沒煩累他幹活,完美。

回家後她要立馬抽張卡,祛除這兩日的晦氣。

“家中還有諸多農事要忙,我打算動身回家了,不知公子現下身子可撐得住,是否現在去尋鋪麵?”

薑曉心中愉悅,不由笑得眉眼彎彎,複又擔心太開心會遭魔頭嫉恨,便輕咳一聲強忍住了唇畔的笑意。

陸珩看著薑曉眼中盈盈的笑意,她卻輕抿紅唇竭力克製,一副擔心大笑失了儀態的模樣。

相識不到兩日,他答應接受她的幫助,便能讓她如此高興?

心思單純毫無城府,難怪會落得武功盡失的下場。

陸珩的目光凝滯一瞬,隨即從薑曉身上收回,思緒回籠後淡淡說道:

“在下無礙,已擦過了傷藥,煩請姑娘同行。”

大魔頭按原計劃薅她的羊毛,倒也不出薑曉所料,她坦然地點點頭。

“那我去大堂讓掌櫃介紹一位掮客,公子請到馬廄等我。”

燒火丫頭和胖廚子,也瞅準機會跑了出去。

雲千重看屋內僅有他與教主二人,立即開口道:

“屬下來遲,望尊主恕罪。肖長老已避開賊狗的一眾耳目,為尊主去尋解毒所需的冰靈草,進展順利。”

他看教主沒有打斷,便開始發表看法,“您在密信中提及,這薑曉身上有破解困局的秘寶,可這妖女心思歹毒,那鄉野間條件又委實艱苦,屬下實在不放心旁人來侍奉尊……”

“不必多言,本尊自有定奪。”陸珩捏捏眉心,隨即抬手打斷下屬的話。

陸珩溫潤的眼眸微微眯起,似笑非笑地睨著雲千重,沉聲說道:

“本尊命你尋幼弟幼妹……你像我的幼弟,嗯?”

“尊主!”

雲千重終於明白自己何處做的不妥,膝間一軟險些跪在地上,“是屬下考慮不周,請給屬下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吧!”

薑曉尋到馬廄時,陸珩牽馬而立,靜靜地等在那裏。

晨曦的微光,給他那迎風輕舞的素色衣袂,鍍上了耀眼的光輝。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理當如是。

薑曉不由在心中默念,著實是蠱惑人心的皮囊,罪過罪過。

隻是這絕塵馬兒是怎麽回事?

絕塵看到近在眼前的主人,馬蹄敲得地麵噠噠作響,歡快地嘶鳴一聲,卻並不掙脫陸珩牽著的韁繩。

昨日在雲上閣,墨衣侍者從薑曉手中接過韁繩時,絕塵可像是瘋了一樣,蹭著薑曉不鬆開。還有客棧的小二替薑曉牽馬時,絕塵也是不停地尥蹶子。

如今,在大魔頭手中,乖乖地像隻小綿羊?

堂堂汗血寶馬,你的骨氣呢!

薑曉正恨鐵不成鋼地瞧著汗血馬,突然聽到陸珩在喚她,“薑姑娘。”

略顯蒼白的柔和麵容,高挑瘦削的身姿,無一不在提醒薑曉,這是位虎落平陽的小可憐真魔頭。

“陸公子有傷在身,西市路遠,若一直走路會扯動傷口,直接騎快馬也有些顛簸……還請公子安心坐在馬上,我來牽引韁繩。”

西市路遠,但那邊有位出名的掮客,人脈甚廣,與這客棧掌櫃熟識,掌櫃既看雲上閣的麵子,便寫了封帖子交給薑曉。

租鋪麵做生意,找這位掮客做中介是最省時的,她也能早些歸家。

薑曉走到汗血馬身前,想要從陸珩手中牽過韁繩,扯了一下卻是紋絲不動。

“公子?”

她抬眸看了陸珩一眼,看他目光沉沉的沒有表示,便又試著拽了下韁繩。

陸珩看著眼前喋喋不休的女子,莫名有些煩躁,他行走江湖多年閱人無數,卻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心無防備之人。

如此不求回報的關心一個陌生人,她就沒有半分顧忌與畏懼嗎?

“無妨。”

就在薑曉一愣的瞬間,有人略顯冰涼的手攬住她的腰。

未及她驚呼出口,已將她帶上了馬背。

身後便是陸珩的胸膛,同樣冷冰冰的溫度,他帶著淡淡藥香的呼吸,拂起薑曉鬢間的發絲。

“坐好。”

陸珩一手扯過韁繩,另一條胳膊鬆鬆環在她的腰間,直接打馬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