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如此,這‘禮物’也是排演的磕磕絆絆。流風吹簫,夢瑤撫琴,子君同子塵一起舞劍,留下憶離自是領著落紗、落冰群舞。

這落冰大小姐,又不高興了“憑什麽就是憶離領舞呢?我倒覺得隻有本大小姐的舞姿和流風的簫聲才最是和的完美呢?”她邊是抱怨邊是向流風拋過去那似有似無的媚眼。

憶離未曾想到,同是十六歲的年紀,怎麽落冰的個性會同落紗差的那麽大?可以看出她是喜歡流風的,隻是,難道她是把憶離當成了情敵?這未免太有點讓人不可理解吧!

“鄙人覺得,落冰大小姐的舞姿配流風的簫聲差點吧!還是讓憶離姑娘來吧!”依然是冷冷的音調,卻讓在場所有的人都不得不佩服他的膽量。不過轉念想想,顧流風是宰相之子,又怎會容忍的下她的大小姐脾氣。

“你……你……”落冰氣憤的盯著流風,卻見那顧流風一副毫不顧忌的樣子,繼續的玩弄腳下的一塊石子。

“這樣吧!就這麽定了!由憶離姑娘領舞,落冰你的技術還是欠佳的,要多向憶離姑娘學習才是。”子君見自己的妹妹吃了虧,就轉頭向她說道。

“嗯,大家還是多多練習吧!畢竟當著那麽多賓客的麵,萬不可出醜,熟練方可。”

不管怎樣,這麽多人在一起終究是要鬧出點事的,可是,還好有落紗和子塵這兩個善良的人在,縱使夢瑤和落冰再怎麽鬧,也沒出什麽大亂子。

流風終是每天冷冷的樣子,卻偶爾的給憶離一個笑容,經常是讓憶離受寵若驚。她怕這一切給子君、落冰、夢瑤任意一個看在眼裏,她都承受不起這後果。

憶離發現每天在徐家活的真的是好累,也不知道她的家墨可是怎麽樣了?

壽宴終於是千呼萬喚始出來了,這天的徐家真的是好熱鬧,到處張燈結彩,洋溢著一種喜慶的氣氛。這外人不知道的,真是以為哪位少爺娶親或是小姐出閣呢?隻不過這唯一可以辨認的是,各個牆上、門上貼著的不是‘喜’字而是‘壽’字。

憶離這一日早早的便起了床,與眾人約在雕心閣見了。今天的落冰特意化了濃濃的妝容,臉上的胭脂可以看出來是塗了厚厚的一層,眉毛也是細細的描了好幾遍的。可是,顯然,落冰一個十六、七歲的清純女兒家是不適合這樣的濃妝豔抹的。憶離本來想告訴落冰的,隻是,落紗像看穿了她的心事似的,輕輕的拉了一下她的袖子,憶離也就沒說什麽,隻見落紗輕輕的掩著嘴笑著,她也覺得好笑了些。

不一會,流風便來了,今日的流風一襲青衫罩體,挽著高高的成年髻,兩邊的鬢角,如此清晰,從腮邊走下的好看的線條,顯出了男子成熟的味道。走起路來,衣袂飄飄,書生氣裏略帶著大將的凜冽的風氣。大家都愣愣的看著他從遠處走來,像極了一幅畫,都享受極了。

“讓大家久等了,我們可以走了吧!”依然是冰冷的語氣,比這深秋的寒氣更多了一份涼意。

“嗯,走吧!”落冰快步的奔向流風的身邊。落紗也一手拉著憶離一手拉著夢瑤向宴堂走去。

客人一一的來齊了,都是大戶人家,不是當朝幾品正要,就是商界有臉麵的人物。自然,大家拿的賀禮也是十分豐厚的。

路過心水軒,憶離看見不遠處來來往往的人,自己也在留心的找著。那是大家進門填寫名字,存放賀禮的地方,現在徐家大大小小的好多小廝都被調派在那裏,憶離邊走著便張望的看著。

高高低低的燈籠錯落著,擋住了憶離的視線,可他看見那個人分明就是家墨,他一直在躲著自己,憶離不覺放慢了腳步。

“憶離姑娘,看什麽呢?快走吧!”夢瑤發現了恍惚的自己,就催了一下,憶離應著,就接著走了。

擺在自己眼前的是一麵大大的銅鏡。憶離望著裏麵的自己,淡淡的著妝起來。外麵的宴會已經開始了,老爺聽說自己的太太、兒女們要給自己獻禮,便是高興的合不攏嘴。

眾賓客皆入座等著,欣賞這一場絕妙的演出。早就聽說,徐瑞祥娶了個國色天香的四太太,借這個機會大家也都可以名正言順的見見了。

簫聲起,清遠而空靈。

憶離慢慢地踱著步子,走上這個三尺高台,靈動的腰肢輕輕盈盈,似是飄上去的樣子。身著豔麗的桃紅薄紗長裙,一顰一笑,一舞一行,風姿綽約,無不令人神魂顛倒。一曲《鳳舞霓裳》悠悠的傳來,憶離便同落紗,落冰二姐妹長袖翻飛,翩翩舞了起來。

憶離看見主座上的徐瑞祥高興的不得了,一直在拍手叫好,甚是得意。不管怎麽說都是憶離是給他賺足了麵子。作為一個小妾,憶離也算是做的盡職盡責了。憶離早就想好了,若是有一天,她承受不住太多的東西了,比如她受夠了這勾心鬥角的生活,比如她被家墨的愛折磨到一定的極限,她就偷偷的離了徐家,削發為尼,了斷一切塵緣,贖這一生的罪孽去。

牆角邊的柱子後麵,躲著偷偷的見證著這一刻的許家墨。他看見憶離的笑靨如花,看見她翩然起舞的樣子,同時,他聽見在場所有的人都可以聽見的那首曲子,那是他為她寫的《鳳舞霓裳》……

大太太的臉冷著,她轉頭對徐瑞祥說道“真是成何體統?都是做了妾的人了,還整天打扮的狐媚樣子,勾引誰呀這都是!老爺你也不管管,不要徐家的臉麵了嗎?也不怕外人笑話。”口氣十分的強硬。

“隨她去吧!當初是我們對不起人家,憶離本來也就是個十六歲的丫頭嘛!打打鬧鬧、玩玩樂樂也是應該的,況且她和落冰、落紗這麽合得來,總比三太太整天擺著個傲慢樣子好吧!”徐老爺自從一次次的霸占了憶離後,就對她百般寵愛,千溺萬愛的了。

“哼!鬧吧!鬧吧!一個夢瑤鬧不出事!我看再多一個,會不會出事!”大太太冷冷的哼了一聲,便不再做聲了。

台上的憶離忘情的舞著,她仿佛又見到了那片山丘上自己和家墨的影子,那時的自己沒有華麗的衣裳,可是,她的心還包裹的很完整,這就夠了。長長的緞子在憶離的手裏飄飄****,飛揚的裙裾,叮當的環佩相扣,寸寸發絲與飄帶互相纏繞,眼花繚亂間卻能順利的分開。最後一個動作,憶離輕盈的踩在落冰與落紗的肩膀上,甩出水袖,轉身,凝眸,微微一笑,完結式。

就在這時,左側的落冰突然倒下了身子,憶離終是沒站穩,直直的向著台子下的地麵摔下去。

“啊……”憶離尖叫著。

眾人都慌了,都慌了,反應不過來了。

卻見一個人猛地衝了過去,雙手環著憶離的纖腰,這是一種那樣熟悉的感覺,憶離驚慌中牢牢地抱著這人的肩膀,溫暖、踏實。眩暈,眩暈,憶離覺得此刻是那樣的眩暈,她緊緊地閉上雙眼,緊緊的抱著眼前的這個人。她差一點就喪命在這眾目睽睽的宴堂之上。她現在的驚慌是無法形容的。

穩了,踏實了,眾人的尖叫聲停了。憶離慢慢地睜開眼,眼前的男子,眸子裏含著無盡的柔情,是家墨,是她的家墨。好久好久,她沒有離家墨這麽近了,這麽近,近到她能清晰的聽得到家墨的呼吸和心跳,她的心瞬間被溫暖包圍了。

許家墨沒有說一句話,他甚至都沒敢多看憶離幾眼,盡管他好久沒有仔細看看他的憶離了。他隻是慢慢的放下憶離,就離開了。

憶離的心碎了,碎的徹徹底底,七零八落。

周圍老爺的聲音,落紗的聲音,流風的聲音,很多很多人的聲音在憶離的身邊回**,回**,回**……

憶離沒有心情再在那個喜慶的環境裏呆下去了,她也突然的那樣厭惡身邊的每一個人。一次又一次的陷害,究竟這些生活在大戶人家的人心都不是肉長的嗎?

憶離沒有答任何人的話,隻是隨便的說了句沒事,就一個人回去了。瓔兒那丫頭還突然裝出多麽愛護主子的樣子要送她回來。

“不用,憶離沒事,你們任何人都不要跟著了。都怪憶離掃了各位的雅興。憶離回了。”一個溫柔的女子,究竟是心被傷到了什麽樣子才會有這種漠然的語氣和表情。

老爺的埋怨,落冰的道歉,三太太的諷刺,大太太的‘關懷’,子君的責備,落紗的慰問,一切的一切,忽然竟變得離憶離越來越遠。

憶離一個人,心神恍惚的走在回房的路上,繞過雕心閣,想直接從石林裏穿回去。

猛然間,一隻大手輕輕地拉住憶離的小手,然後,從背後將她緊緊地抱在懷裏。

“憶離,對不起,你的家墨哥哥沒有保護好你,對不起,讓你受委屈了。”憶離絲毫沒有反抗,因為她已經好久好久沒有被家墨抱過了。

她呆呆的任他抱著,她聽見家墨的聲音,忍了許久的淚終於潸然而下。

“家墨,家墨哥哥,我真的好累,好累……”憶離哽咽著,轉身趴在了家墨的肩膀上無聲的哭了。

“憶離,你終於肯叫我‘家墨哥哥’了,我答應會保護憶離的,就會永遠保護憶離的,不離不棄,憶離不怕,憶離別哭。”說著,家墨輕輕的扶著憶離顫抖的肩膀,用溫柔的手指將憶離淩亂的發絲理好,又輕輕的替她擦掉臉上的淚水。

憶離又像想起什麽似的突然的推開了家墨,往後退了一步。“不,不,憶離已經不幹淨了,憶離再也配不上家墨了,再也配不上了……”她接著語無倫次的說道“許家墨,你快走吧!你快走呀!我不想再見到你了!走!”她踉蹌的又推著他走叫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