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手扣向她的肩膀,速度飛快,來勢如電,出手卻隻含冷意,不含殺意。

江塵渺失神之下猝然被襲,已失先機,連忙側身躲開,但還是慢了對方半步,嗤啦一聲,也不知是誰用力控製不住,肩上的衣服被抓掉了一塊,露出一片肌骨瑩潤的雪白肩膀,連帶小半片胸前肌膚都微微顯現,那裏的肌膚更加嬌嫩,宛若映上雪地的淡紅月色,星光下幽美如魅。

江塵渺難得地怔了怔,眼底閃過怒色,強忍住殺意抬頭看去。

黑衣蒙麵,標準的夜行大盜裝束,但又不像,行動間顯出的衣袖上的暗紅楓葉繡紋雖不起眼,但很精致,看得出是精心製作,款式寬大飄逸,質地也很講究,不像夜行衣以簡單利落便於行動為目的,這明擺著是便服。

不可能是路過,那他就是住在這裏了。就算不是自己要找的人也肯定有緊密聯係,絕對不怕找錯人。

眼底的殺意一閃而逝,她伸手抓向對方的頸部,一動之間卻春光大泄,肌膚白光迷亂人眼。

那人怔住,像是沒想到她反應這麽大,出手竟慢了半拍,但他也不著急,眼神專往她那些露出來的縫隙裏瞟。

雖看不出表情,但江塵渺覺得他肯定是在笑,在看她的笑話。

讓他去死,她的便宜不是那麽好占的。

江塵渺目不斜視隻當沒看見他的目光,手腕下移用力一抓,如出一轍的嗤啦一聲。

但她這一抓的效果明顯要比對方的威力大,口子裂得老長,隨她這一撕,對方的上衣幾乎全被她扯下來,還好這人外袍被撕掉了,裏頭還有一件長袍,不然免不了要和她一樣遭受走光的命運。

隨後她將這塊布料往肩上一搭一係,直接當小披風使用。

接著她毫不猶豫,抬手抓向對方咽喉。

這回是真的下殺手了,不管他是誰,先殺了再說。

對她的怒氣可以理解,但他沒有和她為敵的打算,當然也不可以暴露身份。他抬手隔開她的攻擊,看她招招不留情的樣子,明顯是將自己當成敵人了。她是誤會了什麽還是猜到了他的身份?

不管是哪種,都不是他想要的。

因為怕驚動他人,兩人都選擇了近身搏鬥的方式,方寸距離裏接二連三地下殺手,以快打快,肘撞、膝頂、拳擊、腳踢……連串的撞擊聲,兩人已經互相攻擊了幾十招。

江塵渺知道自己畢竟是女性,力量上比不過男子,再打下去難免吃虧,反正她的目的不是打架而是殺人,五指一翻,指間鋼針戳向對方腕脈。

誰知對方的反應速度之快遠超出她的預料,鋼針剛取出來他就發現了,迅速躲開。

江塵渺有些詫異,也沒追上去補針,隻默默地盯緊他的眼睛,“看閣下這反應,我們應該不陌生吧。”

“你希望我怎麽回答?”他饒有興致地注視著她,反問。

“那是你的事。”江塵渺不為所動。她想要的答案已經得到大半,宮中的確藏著人,但這人的武力有點超出她的預料。

非她自負,以她的武功,足夠躋身一流高手地位,肯定算不上難逢敵手,但至少麵

對南疆人能夠占據不敗之地,這是說的純料武功,畢竟術業有專攻,南疆人更多的是擅長蠱和毒。

但眼前這人,不說絕對比她強,至少不會比她弱。

“想不到葉銘檀手下還有你這樣的高手,不過你出手不含殺意,這可不是什麽好事。”

她是真的很奇怪,這人似乎將遇到對手並與之一戰的過程看的更加重要,和自己動手更像比武。

“下次你再來,我肯定不會留手。”他答得似乎風馬牛不相及。

江塵渺怔了怔,一時沒反應過來他的意思,直到他的目光瞟向她的肩膀時她才懂,臉色瞬間一黑。“你找死嗎?”

“如果是牡丹花下死,在下倒是不介意。”他笑吟吟地上下打量著她,似乎在尋找她身上可供之處,他那久經花叢戰陣的挑剔目光,比尋常登徒子的好色垂涎神色更令人無地自容的尷尬,即使江塵渺如今已經是一個三歲孩子的母親經曆過風月,蒙麵布下也不禁紅了臉。

不是羞的,是氣的。

她目光一冷便要發怒,抬手便是一掌拍向對方的心髒。

似乎早就料到她會出手,對方絲毫不著急,同樣一掌迎上,雙掌接實的前一刻迅速變招抓向她的手腕,趁她一縮之間繞到她身後將她攔腰抱住,江塵渺立刻橫肘撞向他胸口,一聲悶響裏直接撞實,他卻不閃不避也不曾放手,橫腿一掃撞向她的小腿,趁她退避之時抓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拉,砰地一聲兩人相擁著栽倒在草地上月光下。

江塵渺反應極快,抬膝狠狠一頂,正對他某重要部位,同時橫肘就壓上他咽喉。

男子一讓,麵罩後的眼睛幽光一閃,伸手卡住她的腰,在地上骨碌碌一滾,反應過來時他已經壓在她身上,壓上來了立刻雙腿絞住她的腿,雙手壓住她的臂,八爪魚似的將她緊緊纏住,再不給她一絲一毫掙脫的機會。

江塵渺整個人都僵了。

她完全沒想到自己會遇到一個武功不在自己之下還擅長這種流氓打法的人。

這到底是高手還是色狼?

她不敢再掙紮,生怕碰到什麽不該碰的導致擦槍走火,到時候吃虧的可是她。

按理說這樣的情形尷尬而危險,她心裏卻沒什麽憤怒緊張。

隻要她不願意,這世上沒人能強迫她。

然而此刻她在意的卻不是這些,而是心底突然生出的一種奇特的感覺。

明明是陌生的氣息和態度,卻因為刹那的相似,她竟然生出那樣瘋狂而卑微可笑的猜測。

會不會是……他?

然而現在的狀態下,她根本動彈不了。就算想要驗證自己的猜測,也沒有任何可行性。

“你想做什麽?”她冷靜得仿佛以這種尷尬姿勢被壓倒在地的人不是自己,高傲得像坐在寶座上俯視眾生。

他不得不佩服她此刻的鎮定沉穩,刹那間他似乎又看到當年那個身處絕境依然淡定得超然物外的女孩,心頭流過歲月如梭的恍惚和淒涼,他凝視著她秀雅如白蓮的容顏,眼眸明亮,玩世不恭的態度深深地掩藏起他所有的溫柔和相思,“現在這樣,你覺得我會想做什麽

?”

江塵渺沉默,這個問題沒必要答。

答案是個人都知道。

但具體的實踐性,要看他的運氣。

他希望牡丹花下死,她不介意成全他。

“可不是什麽人都有資格一親攝政王妃的芳澤的,與你春風一度,穩賺不賠。”他饒有興趣地注視著她,心想她會有什麽反應?

震驚慌亂?不,她不會的,這麽點陣仗嚇不住她,她也明白她被自己遇到很有可能暴露。無視他,她不會這麽心慈手軟,這樣的行為在她眼裏等同於示弱。殺了他?很有可能,畢竟他現在是她的敵人。

她撇開目光,沉默。

這麽有信心可以收拾他?看來她現在真的長記性了,總算記得自己是女孩子,也知道保護自己了。

他很滿意她的反應,剛想開口,江塵渺已經一挺腰,身子側翻,砰一聲反壓上他的身子,橫肘就住他咽喉,抬手就去撕他的蒙麵巾。

手指剛剛觸及麵巾邊緣,男子卻低低一笑,橫臂之間暗勁湧出,瞬間將她的手指格開。

江塵渺冷笑讓開,蒙麵巾片片破碎。男子這才發覺她用了暗勁,不由無奈一笑。

還好他戴著麵具,不然今天還真要被這丫頭逮個正著了。

年輕陌生的臉,清雅俊秀,宛若夜色裏綻放的優曇花,臉色微微蒼白,一臉的似笑非笑。

不認識。

她仔細觀察,也沒發現有任何易容的跡象,她心底湧起淡淡的失落,或許真是她想多了,那個人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你誰?”她語氣很不好。

這人對她出手太自由,態度太溫和,不像葉銘檀的部下會做出的事。

“你猜。”他笑吟吟看著她,很好心情地答。

沒機會吃幹抹淨,吃點豆腐也是好的。

江塵渺懶得搭理他,無聊透了,這也不是她的強項,而且還是無用功,她不想浪費時間,幹脆直接地問:“禦書房裏的白鈴葙,是你們的手筆?”

三分別離透、五分青柳環和兩分白鈴葙。這不止是絕育,也有催情的作用。難道他們這是要蕭崇烈再廣納妃嬪好趁機混進自己的人。不過美人計雖然好用,但牽扯到的麻煩也多。尤其蕭崇烈這種閱盡各種美人的男人來說,再美的女人估計也不可能得她專寵,畢竟那種能以一己容顏傾盡天下的妃嬪楷模是極少數。

她問的是你們,而不是你。

黑衣男子心裏一動,想到自己不願意讓她看出真實身份,幹脆默認了。

江塵渺眼神古怪地瞅他一眼,明明還有很多話想問,但看他這做派,卻覺得沒必要再問。

她沒想到葉銘檀居然派人潛伏在皇宮就近觀察蕭崇烈,哦,或許他的目標還有林逐汐,不過這都無所謂了,重要的是這在意度和決心,讓她意外。

這也太看得起人了,和他平日的行事風格不符。再說這人對葉銘檀也沒什麽敬意和緊張,不像上下級關係。

難道是其他勢力?

想起南疆各寨的分布和大小巫蠱教派的劃分,她心裏一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