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伏筆的一更

眾人方才散開,明明空無一人的房間卻突然黑影一閃,離開了房間。

天蒙蒙亮的時候,裴瑟終於醒了過來。

顛簸的馬車鬥得她五髒六腑都在動,好不容易穩住了身形,她一掀車簾竟發覺外頭全是遼翰人,而車輪轆轆,顯然是要帶她去往哪裏。

“醒了?”

車內忽然傳來人聲,而且還是極熟悉的聲音,裴瑟一驚,緩慢轉頭,竟看到幽離睡眼朦朧,顯然是一副剛剛醒來的樣子,此刻瞧見她滿臉的驚訝勾唇一笑道:“怎的?見到本王,嚇傻了?”

裴瑟張了張嘴,半響方才“切”的一聲轉過了頭,心裏頭的戒備和恐懼卻緩慢鬆懈了下來。

“你怎麽會在這裏?還有,我們這是去哪裏?”

幽離順著半開的簾口看了眼外頭,移過視線道:“遼翰,至於第一個問題,你上前來看看本王便知道是怎麽回事了。”

裴瑟回頭看了他一眼,好端端的靠著車壁,沒什麽不一樣啊。

見幽離的眸子似希夷的等著自己上去,磨蹭了一會兒,她還是慢吞吞的爬了過去。

身子方才一湊近,後腦勺一沉,唇上立刻被一抹柔軟覆住。裴瑟下意識揪住幽離衣襟不讓自己摔倒,後一秒他已經將唇湊到自己耳邊低語道:“你這女人,果然十萬個人保護你都沒用,還是一樣會被人捉來,想來,以後你需得寸步不移的跟著本王,這才不至於讓他人有了可乘之機。”

嘴唇被親了發麻,裴瑟氣呼呼的捂了嘴,對著他道:“自己都保護不了,還說保護我,癡人說夢吧?”

視線在他身上溜達了一圈,見他並沒受傷,裴瑟這才放心下來,且剛剛,強吻自己的力道,一點也沒減,發覺這家夥居然做俘虜還能這麽隨意。

裴瑟“嗤”一聲,這才在他身側挑了個位置坐好。由於幽離的手並沒鬆開她的頭,所以此刻二人的坐姿倒更像是半抱著,裴瑟自己沒有留心這些,幽離卻勾起了唇角,順手一撈便將她牢實的扣入懷中。

“也不能說回回都得我保護你,適當的時候還須你護著我的,這樣才不至於顯得你一無是處。”

“你!”裴瑟氣得吹胡子瞪眼,狠狠一扭頭過去,心頭早將他祖宗八代全罵了個夠,這家夥,嘴上從來不饒人。

見她這般模樣,幽離自然忍了笑意,卻在這時馬車突然一停,他神色一頓,已經有人掀簾說話:“攝政王,我家皇子說了,天氣寒冷,晚上便不趕路了,今夜姑且委屈攝政王一晚,到了遼翰,我家皇子自然盛情款待。”

見到馬車內二人相擁情形,那侍衛倒是坦然得緊。幽離聞言,微一頷首道:“三皇子殿下客氣了。”

右手一動,見裴瑟依舊火氣未消,他兀自一笑,佯作一本正經道:“娘子,為夫現下下不得馬車,還望娘子攙扶一番。”

“做什麽?”裴瑟一副信你才怪的表情,視線在他腿上一個來回,衣服好好的,沒什麽異樣啊,這麽一瞧便愈發的覺著幽離是裝神弄鬼。

“要走自己走,一個大男人,走路還需要我這個弱女子攙扶,羞不羞!”說罷,裴瑟便率先起了身,在門口麵無表情的侍衛眼前,輕輕一躍便下了馬車。

幽離眉梢一挑,露出微苦的表情,隨即也隻得無奈的站起身,他這一動,隱隱有“叮鈴”聲從馬車內傳來,裴瑟正奇怪那侍衛為何還站在馬車口,便見了幽離在他的攙扶之下,有些步履艱難的下了馬車。

他的腿上,竟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圈黑色的鐵鏈。

裴瑟眼看著幽離與那侍衛談笑風生的在自己跟前走過,頓時眼睛都直了。

“喂,幽離……”

“娘子在喚我?”幽離轉過頭來,見到裴瑟擔憂的神色,一副很是詫異的表情,“娘子不是不管為夫的死活了嗎,這會兒,怎麽竟哭得跟個淚人似的?”

“誰哭了,你再損,我便把你雙腿廢了,讓你一輩子都被人攙著走路。”裴瑟狠狠吸了下鼻子,忍住眼眶裏的濕意,大步上前,從那侍衛手中接過幽離。

對於裴瑟這一行動,幽離似乎格外得意,向來深不可測的眸中此刻居然一片暖意融融:“娘子若是將為夫的腿廢了,豈不得這一輩子都得背著為夫?不過娘子若是願意,為夫倒願意廢了這雙腿。”

他後麵那句話極盡曖昧,而語畢後,放在裴瑟肩上的手竟忽然一轉,按在她的腰上,而他整個身體的重量便開始往她身上沉,裴瑟咬牙撐住他的同時,絲毫不知,自己現下情形在外人看來竟是幽離將她整個人攬入懷中,耳鬢廝磨間,好生曖昧不清。

“攝政王與夫人果然伉儷情深啊!”

二人正這般你來我去鬥嘴間,迎麵,水暮軒一身華服緩步邁來。

“這自然得多謝三皇子美意,帶來了拙荊,讓本王夫妻二人重逢,這才讓本王不再旅途寂寞。”幽離似笑非笑的抬起頭看他,莫測的雙眸黑不見底。

“這都是本皇子該做的。”水暮軒抿嘴一笑,對幽離的諷刺並不介懷,“再過三日,我們便能到達遼翰,期間若有委屈了攝政王的地方,還望攝政王海涵,至於夫人……”水暮軒看向裴瑟,“昨夜真是本皇子的手下太魯莽,希望沒有嚇壞夫人才好。”

裴瑟已經被壓得喘不過氣,死瞪幽離的同時,這頭已經沒有力氣再回話了,隻是力竭的擺了擺手,水暮軒看了一眼二人的模樣,抿嘴一笑,轉身離開。

好不容易到了目的地,裴瑟氣喘籲籲,可是屁股還沒坐熱,幽離已經開口差遣她做這做那,到天黑時,裴瑟已經徹底動不了了,幾乎是爬著回到了幽離身邊。

“你個死姘頭,好歹本姑娘也是有身子的人,至於這麽折磨我嗎?”裴瑟靠坐在樹上,大口喘氣。

幽離一聽這話,原本帶笑的唇角忽然一沉,他轉頭看了裴瑟一眼,視線逐漸轉向她的腹部,一觸之下卻又慌忙移開,半響方才接話說了一個字:“嗯。”

“嗯”?“嗯”是什麽答案?

裴瑟憤然的轉過頭來看他,卻發覺幽離早已閉了眼睛,神色安詳,似早已睡了過去。

她撇了撇嘴,正準備睡下,卻見另一頭,有人捧了禦寒的大氅過來,交給了裴瑟後便退離開,看來是專程給二人用的。

火堆的火時不時劈裏啪啦響一下,裴瑟將大氅蓋在幽離身上之後,便和著衣衫準備休息。

隻是屁股方才坐下,卻忽然覺著肩上一沉,竟是幽離將她扯入懷中,用那大氅將二人完全裹住。

居然沒睡著,是裝的!

對於自己又被奴役了一把,裴瑟顯然很是鬱憤,狠狠的伸手在幽離胸前掐了一大塊肉擰了下,幽離吃痛,猛的一把抓住她的手,同時將大氅拉高,完全遮住二人:“再亂動,信不信我在這裏要了你!”

他壓低聲線,用隻有二人聽得到的聲音將頭埋在裴瑟頸間,另一手作勢要探入她懷中,裴瑟一嚇,急忙捉了他的手討饒:“我不動便是了。”

見她討饒,神情真切,幽離這才鬆了手,不過卻是探向她的小腹,頓了下方才道:“睡吧。”

他閉了眼睛,冬天的夜晚,天上沒有星星,漆黑一片,寧靜的林子裏唯一能聽得見的便是大家睡覺的鼾聲,以及火堆裏傳來的材火“劈啪”聲。

裴瑟靜靜的停了一會兒,終抵不住睡意,睡了過去。

直到她的呼吸均勻了,捧場原本睡著的人卻突然睜開了眼,黑暗中,他看了她好一會兒,也不知過了多久,他忽然俯首在她額頭親吻了下道:“若是我願意要這個孩子,你是不是就會永遠留在我身邊?”

黑夜中,火光映得他的麵容忽明忽暗,睡夢中的裴瑟翻了個身,背對著他,幽離眸光一暗,半響方才將她攬入懷中,睡了過去。

一夜無夢。這一覺似睡得極度安穩。

裴瑟滿意醒來的時候,正見了幽離在不遠處同一群侍衛一起烤著獵物。

他盤膝而坐,黑袍垂地,明明隻是普通人的坐姿,卻依然隱藏不住他久居上位者的霸氣與冷凜,看他烤肉間時不時與那群侍衛說著話,唇角帶笑,卻依然讓那些人懼與對答。勉力的笑意流露在那些侍衛臉上,怪異又尷尬,極為滑稽,裴瑟瞧著瞧著,忍不住便笑了起來。

她這一笑,前頭的眾人忍不住抬頭看了過來,裴瑟神色一肅,故意慢條斯理的將身上薄被掀開,踏步上前也跟著眾人一起圍坐在火堆旁:“哇,沒想到早餐這麽豐盛!”

她一邊入座,一邊單手搭上幽離肩膀,很是哥們的往幽離肩頭一拍:“誒,攝政王,看不出來,你倒是還有平民的一麵,平日裏總板著個臉,真是叫人好生無趣。”

裴瑟一邊說著,一邊伸手在幽離烤好的野雞上撕下一塊肉送入嘴裏,鮮嫩可口,比起上一次斷穀的手藝,可是有過之而無不及,果然是久違的味道。

幽離半抬眼簾瞥了一眼她搭在自己肩上的手,不動聲色的勾唇一笑:“本王向來很平民,隻是被某些人想得複雜化罷了。”

裴瑟一口肉還沒消化掉,險些吐了出來。

他平民?祈國那個人看到他不聞風喪膽?難道“殘暴嗜血”這四個字是吹噓出來的不成?

不過裴瑟沒有想到的便是,這樣殘暴嗜血的攝政王,在祈**隊之中卻是聲望極高,他之所以至高無上,權傾朝野,與這一層關係可是密不可分的。而且傳聞中,但凡打仗,他向來都是與將士同吃同睡,無半分身為人上人的嬌貴,自然得兵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