標題 第226節

穿過冗長的走廊一路把我帶進一間環境優雅的咖啡吧,那兩個男人沒再繼續往裏走,隻用手指了個方向,我順著那方向看到了外婆那張安靜卻明顯帶著絲不耐的臉。

她正對著對麵沙發上的某個人說著些什麽,沙發背很高,看不清楚那個人的樣子,而這也不是我所要關心的。滿腦子都是剛才電梯裏那一幕,而這會兒外婆的神情又讓我感到隱隱的不安,當下一路朝她了過去,而她隻當作沒看到似的。直到我站到她邊上開口叫了聲外婆,她這才稍稍抬了下眼看向我。

這表情讓我有點尷尬。一時呆站在她邊上不知道該怎麽才能打破這讓我窘迫的僵局,忽然邊上輕輕一聲笑,我鼻子裏忽然闖進一絲有點熟悉的味道。

很淡,有種水果似幹淨的甜,至今狐狸房間裏還殘留著這種味道,那是他在甜心小姐之後新迷上的香水味。

腦子裏一個激靈,我下意識朝那味道散過來的方向迅速看了一眼。正對上一雙同樣朝我看過來的眸子。

淡淡的藍,像兩塊剔透的煙水晶。

“寶珠?”

“……是你??”

沒想到,外婆慎重其事把我叫到這地方,其實是給我安排了一場相親。

更沒想到,相親的對象居然是“紅鞋”的老板靛。

靛的中文名全稱斯祁靛,隨外婆的姓,英文名叫NOLSON,英國NOLSON財團的繼承人,也是典型的三國飛人,就是生在英國,住在瑞典,工作在美國,三天兩頭飛來飛去在幾個國家裏轉悠的人。最近在來的中國,鞋子是他家副營的一個項目之一,那個品牌的鞋子全世界幾乎人盡皆知。

跟我一樣,他是至今單身的外婆的幹孫子輩。

回到家,天已經黑透了。

一路過客廳的時候發覺廳裏好象有人坐著,吃了一驚,摸著開關把燈打開,這才看清楚原來那個安靜坐在沙發裏的人影是鋣。

他似乎是靠在沙發上睡著了,頭枕著沙發背斜靠著身體一動不動,我進門的聲音沒引起他的注意,被我突然打開的燈同樣也沒讓他有任何反應。我在他麵前始終就像空氣般存在著的,就像他在我麵前這種似有若無的存在一樣。

於是沒再理會,我繼續朝房間裏走,走幾步隱隱覺得身上有道視線在跟著,一回頭,看到鋣不知什麽時候已經醒了。

依舊斜靠在沙發上,他頭枕著沙發背一動不動看著我,直到我收回視線準備離開,他忽然開口:“你去哪兒了。”

愣了愣,因為沒敢確定問出這句話的人會是他。半晌吞了口口水,我道:“相親。”

“什麽是相親。”他又問。

我推門走進房間:“就是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

話音落,沒再聽見他繼續開口,我關上了我的房門。

和靛認識,這是外婆所沒有預料的,不過看得出來她因此而有點高興。所以沒說上幾句話她就把我留在了那個飯店,自己借口有事一個人先離開了,於是第八次和靛見麵,我們在這家和他的店一樣年紀的大飯店裏坐了一個下午。吃過晚飯他接了個客戶的電話先走了,於是我就一個人一路逛著街回了家。

總得來說,還是比較有意思的一天,如果不是電梯裏那一場讓我驚心的遭遇的話。

想到那件事突然間老鴰啼似的笑嘎嘎嘎一陣從窗台上閃過,毫無防備間聽得我頭皮一陣發麻。

抬眼就看到窗台上半隻蒼白的頭顱攀著窗框緩緩蠕動,邊動嘴裏邊發出些噓嚦嚦的笑。我抓起邊上的鬧鍾用力朝它砸了過去,沒砸中,它一晃間很快消失了我的視野之外。

我穩了穩呼吸。

又是這東西……

最近這些東西似乎越來越多了,很多都是我以前從來沒見到過的,我不知道那到底是鬼還是怪,不過它們從來沒有侵害過我,所以我也並不怕它們。隻是近來似乎猖獗得有點過分了,雖說依舊無害,但這種距離實在讓人困擾。

我到底該拿它們怎麽辦?

想著,身後的門開了,我瞥見廳裏的光拉進鋣漆黑的影子。他站在門口,但似乎並不想進來。

我沒去理他。

一直以來他都是這種樣子,有時候離得我很遠,有時候又覺得自己無處不在他視線之內。我不知道他到底每天在想些什麽,他常常一個人坐著發呆,有時候會一個人走得很遠,極少和我說話,像道霧氣似的可有可無地存在。

真不喜歡他這種樣子,他的樣子讓人有種墜落的消沉。

於是背對著他在屋子裏一動不動站著,想著再過一會兒他自然就走開了,像往常一樣,所以等聽見腳步聲走進來再回頭,已經來不及了。

他走到我身後伸手按住了我的頭,於是我隻能維持著剛才的姿勢靜立不動。

半晌聽見他輕輕地道:“剛才什麽聲音。”

我沒有回答。

他忽然掠起了我的發:“你身上有奇怪的味道。”

“什麽……”沒等我把話問出口,他又道:

“相親和訂親有什麽關係。”

動作很隨意,隨意得仿佛一種自然。

我被他這突然而來的動作弄得有點僵硬:“有了相親,就有訂親。”

隻是隨口應了一句,卻隨即感覺他手指緊了緊:“那就是一回事了。”

有點疼,我沒有回答。隻是低頭掙了掙,沒能掙脫,卻感覺一道冰冷的東西插進了我的頭發慢慢朝下劃。

似乎是他的手指。

他的手指慢慢劃動在我的頭發間,像把梳子。

他在做什麽……

一陣不安,狐疑間我感覺到那道冰冷再次貼著我的頭發朝下滑。

很輕的動作,很陌生的細致

“鋣,你在做什麽。”僵著脖子,我終於憋不住開口

他的手指從我發絲間劃落到我的臉頰:“最近在想一些事。”

“什麽事。”

“以前的事。”

“以前?什麽事?”

沒有回答,頭發上他手指的溫度忽然消失了,連同他在我身後的存在感。我回過頭,身後空無一人,隻有房門半開著,從外頭拉進一片客廳的光亮。

偷偷鬆了口氣,我走過去把門關上。

真被他剛才的樣子給嚇住了,心髒跳得飛快,我想不通鋣今天這有點反常的樣子到底是怎麽了。

隻是琢磨了半晌還是沒琢磨出個所以然來,正準備換衣服上床,卻在這時突然覺得肩膀上有點重。

一種陰冷冷的重。

心髒一陣發緊。

迅速回頭,身後空****的,什麽都沒有。而肩膀上的重也在這同時消失了,我忙把手伸向房門,正要用力把它往外推,脖子上忽然冰涼涼地一冷。

然後一張臉從我肩膀後慢慢移了過來,帶著股淡淡桃花的香氣:“妹妹……叫我好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