標題 第22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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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煞,據說,它是人的冤魂遲遲不滅所以在桃樹根下凝聚而成的一種煞氣。

每年桃花開得最旺的季節,它會幻化成人樣在桃林裏兜轉,因為幻化的樣子無論男女都美得不可方物,所以被人稱做桃花魅。可是正如最毒的花往往是最美的,這東西極凶。往往撞克到了它,幾乎無人可幸免,所以更多的時候,它被人叫做桃花煞。

三年前我被桃花煞纏住過一次。那時候因為有狐狸在,所以我僥幸逃過一劫,而這次和林絹去桃花鄉踏青,沒想到同樣的地方不一樣的場地我居然會又碰到了這種東西。隻是這次沒有狐狸,結果他第二天晚上就跟到了我家。

他的手纏著我的脖子,我脖子僵得一動不能動。

這種東西即使是要人性命,也是要得異樣的嫵媚/

滿眼充斥著他通體嫵媚的顏色,呼吸裏全是桃花的清香,而這味道讓我的頭很暈。腦子有種不受控製的昏沉,心下清楚自己正在重複著三年前時那個差點要了我命的過程,而他也像是存心要讓我清醒著感受這一切似的,和三年前不同,他沒有帶走我四肢的感覺。

所以我能夠有機會把手偷伸進衣袋去掏我的護身符。

自從姥姥給的珠串在老家弄斷之後,隨身帶著這些東西已經成了我的習慣,它們上麵有狐狸用一些不知道從哪裏弄來的奇怪東西塗抹上去的符號,每天帶在身邊,對於某些東西來說它還是挺有效果的,它和姥姥的珠串一樣避免著那些來自另一個世界的東西因為被我的感知吸引我身邊,而給我造成的日複一日的困擾。

可誰知這會兒沒等我把符從兜裏拿出來,手心裏突然間就空了,緊跟著耳朵邊嘩啦啦一陣響,那張符被身後一隻手慢慢抵到了我的眼前。

“那隻白狐,他在哪兒。”湊在我耳邊,他問。

我搖頭。

眼見著這隻手隨之輕輕一抖,那張護身符轉眼在我麵前裂成了一堆金黃色的碎屑,於是明白,狐狸做的這些符在這麽一隻妖怪麵前根本不堪一擊。

“那麽就你吧,”身後再次響起他的話音:“狐狸不在,就由你來代替好了。”

話音落,我感到脖子後麵像被風吹到了似的一陣冰冷的氣流滑過。

就和三年前時一模一樣的一種感覺,清晰感覺得到身體裏有什麽東西隨著那股氣流絲絲縷縷滲了出去,可是手腳麻痹了似的動彈不了。我想我這次是真的完了。

卻就在這時,一陣似笑非笑的聲響突然間從窗台上倏地下滑過:

“嘎嘎嘎嘎嘎嘎……”

隨即感覺周身那種麻痹似的壓力驀地一鬆,趁著他因此而忽略了對我的鉗製,我頭一低繃直了肩膀就對著後麵使勁一頂。

卻什麽都沒頂到。

反讓自己被這力量扯得一頭栽倒在地上,迅速爬起來朝周圍一圈掃視,一眼看到這隻通體豔紅的桃花妖就坐在離我不遠的那道窗台上看著我,不由自主連著倒退幾步。

然後聽見他嘴裏咯咯一陣輕笑。

笑得那隻原本隱在窗角邊一顆小小的頭顱噗的下從上麵滾了下來,伸手捉起看了看,他將它湊到嘴邊,一邊對著它輕輕吹氣,一邊將它捏在手裏輕輕地轉。

轉著轉著那隻頭顱就不見了,隻有一些黃黃綠綠的**從他手指縫裏滴滴嗒嗒淌了下來,於是滿屋子的桃花香裏登時摻雜進了一絲變了質的奶酪似的味道。

一陣惡寒,我不假思索轉身推開房門就朝外衝。

幾步出去一眼看到鋣在廳裏的沙發上低頭坐著,忙衝著他拔高嗓子一聲喊:“鋣!”

他沒有理會我。

連叫了幾聲他都沒有任何反應,直到我奔到他身邊,他還垂著頭一動不動在那兒坐著,睡死了似的。感覺到身後一陣輕輕的腳步聲從我房間裏傳出來,我抓住他肩膀用力一搖:“鋣!鋣!”

一聲悶哼,身子依舊沒動,他突然把頭猛地一抬。

兩眼睜開瞬間一道銳利的紫光從他瞳孔裏飛閃而過,驚得我一鬆手連退兩步,卻在這同時被他伸出的手一把抓住。

我倒抽了口冷氣。

他的手指冰冷冰冷的,隱隱一層青氣在他手背的皮膚上若隱若現,臉上也是。像是有什麽東西在他這層發青的皮膚上微微蠕動著,一塊塊從裏頭層層疊起,呈片狀朝上張開像是要隨時從他皮膚裏斜刺出來。

“鋣?!”下意識伸出手去摸,還沒碰到他的臉,整個人被他一把拉進了懷裏。

我不由自主一聲尖叫。

鋣的懷裏冷得想塊冰。

兩隻手狠狠抓著我的肩膀像是想要把我按進他身體裏去似的,他的全身抖得厲害,壓在我頭頂上的喉嚨裏滾動著一些根本就不像是人所能發出來的聲音,我被他這樣子給嚇住了。用力掙紮,沒能從他懷裏掙脫出來,手卻一滑在他脖子上擦出一道尖銳的疼。

這才發現他自頸部以上密密一層黑色的鱗片取代了原先的皮膚,一片片薄而堅硬,刀鋒似的在我眼前泛著層暗青色的光。

突然他一把將我推到了地上。

像是覺察到了什麽似的縱身從沙發上直竄了起來,扭頭朝身後一聲咆哮。

這同時空氣裏颯的聲響。

沒等我看清楚到底什麽東西吸引住了他的注意力,像是有什麽東西無形中抓住了他似的,他身子一騰,淩空一個轉折斷弦風箏似的朝著房門方向斜飛了過去。與此同時房門口一聲哭不像哭笑不像笑的尖叫聲乍然響起:“嚇死我了嚇死我了!少爺!要被這頭畜生嚇死了!!”

很熟悉的聲音,可這聲音怎麽會突然間出現在我家裏?

急急從地板上爬身,這才發現客廳的門不知道什麽時候被打開了。一隻禿鷲似的頭顱拖著把冗長的發在門邊上上下下地飛,末了停在門外那個少年肩膀上,少年一雙煙熏似的眼在門外混沌的夜色裏模模糊糊地對著我看。

是對門的術士。

一手插著褲兜,一根銀色的鎖鏈在他另一隻手裏鏘啷作響。鎖鏈很長,拇指粗細一根蜿蜿蜒蜒在地上,地上蜷縮著鋣的身體。

脖子被這根銀色的東西一道道緊纏著,他身體抖得像在**,而整張臉上已經完全沒了人色,青灰色一層隱約閃著道金屬似的光,眼看著那術士朝他一步步走過來,嘴一張,他朝著他露出口森森的白牙。

術士卻像完全沒看到似的,一點一點往前走,一點一點收著自己手裏那根銀色的鏈子。直到他麵前站定,彎下腰朝著躁動不安的他輕輕笑笑:“好了,我是誰。”

話音落,鋣的身體突然間不抖了。

連帶青灰色的皮膚逐漸恢複回原來的色澤,他喘著氣靜靜看著麵前的術士,片刻嘴裏噴出團淡青色的霧,他道:“主人,我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