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市大學是唐詩羽的母校。

畢業之後雖然留在了安市,但唐詩羽幾乎沒有回來過,因為莊旭畢業後留了校,這也是唐詩羽當年放棄保研的原因。

今天跟馮曉雯的見麵勾起了她心底裏久遠的回憶,才會一時心血**想回母校看看。

安市大學崇尚自由,大門一向是沒有門禁的,所以賀雲霆暢通無阻地把車開進了學校,在唐詩羽的指點下找到體育館附近的臨時停車場把停好。

回到了久違的母校,唐詩羽心頭那些莫名其妙的情緒很快被她拋在腦後。

等賀雲霆走到她身邊的時候她指著一條筆直的林蔭大道說:“我們從這裏過去吧,西側門外麵是美食一條街,晚飯就在那裏解決,回來路上還可以順便消消食,你覺得怎麽樣?”

她毫不設防的表情和態度讓賀雲霆的心情不知不覺的愉悅起來,但個性使然不知道該說點什麽隻是簡單地應了一聲。

唐詩羽已經有點習慣了賀雲霆的冷淡寡言,她也看不出來賀雲霆是高興還是不高興,猶豫了一下又說:“你要是不喜歡可以直說沒關係的。”

“好。”賀雲霆擔心她以為自己不喜歡,又補充了一句,“沒事,我不挑的。”

是嗎,唐詩羽狐疑,畢竟賀雲霆這一身西裝筆挺的,看起來確實跟美食街的氛圍不太搭。

兩人沿著校園小道慢慢走過去,偶爾遇到三三兩兩的行人朝他們投來打量的視線,唐詩羽興奮地左顧右盼根本沒注意,而賀雲霆則是根本不放在心上。

出了側門再走一段,熱鬧的美食一條街就出現在眼前了。

這條街上都是些小攤販,賣的是各種各樣的特色小吃,天天吃食堂總是會膩的,所以學生們隔三差五地就會出來打牙祭,每天晚上這裏都很熱鬧,一直到後半夜人才會漸漸散去。

唐詩羽好久沒來了,頓時雙眼發亮,立刻就朝最近的一個小攤子衝了過去。

賀雲霆望著她的背影臉上露出一絲無奈的神情,唇角流瀉的笑意卻昭示了他此時十分不錯的心情,視線緊緊地鎖定住她隨即跟了上去。

在賀雲霆過去三十年的人生裏,他幾乎從來沒有到過這樣的地方,周圍吵鬧的人聲爭先恐後地鑽進耳朵,鼻端縈繞的全是不知名的食物香氣,那些煎的炸的烤的煮的食物在他看來非常不衛生。

他並不喜歡這樣的環境,可是因為有那個人在,他卻覺得什麽都不重要了。

唐詩羽在排隊等著買炸糖糕,賀雲霆感覺到了手機的震動,取出來一看,是助理來的電話,他看了眼唐詩羽期待地望著炸糖糕小販的表情,往旁邊走了幾步接起電話。

終於買到了炸糖糕的唐詩羽從人群裏擠出來,左右看看沒看到賀雲霆,心裏納悶。

“不會是等得不耐煩直接走掉了吧?”

唐詩羽沒注意到身後有個年輕女孩子端著個紙碗從後麵過來,跟旁邊的人說著話沒注意看前麵,自言自語著轉身的時候恰好撞到一起,對方紙碗裏紅燦燦的一碗小吃盡數翻到了她身上。

撞到一起的兩個人同時驚呼出聲,對方是因為吃驚,而唐詩羽是因為滾燙的湯汁澆在身上痛得沒忍住。

周圍的人循聲望過來,很快把人圍在中間,那年輕女孩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這一幕脫口而出:“不關我的事,是她自己撞上來的!”

唐詩羽手上拎的小吃都掉到地上,身上還掛著粉條蔥花香菜以及辣椒之類的,簡直慘不忍睹,聽到女生的話她心裏登時就有氣了。

她也沒說怪她,一上來就推卸責任也太過分了。

“詩羽?”

唐詩羽正想開口,賀雲霆高大的身軀擠開人群幾步來到她身邊,看到她的慘狀臉色立刻就沉了下來。

“這是怎麽回事?”

賀雲霆身姿挺拔,長相十分俊朗,筆挺的西裝平添了幾分冷硬,他本就是高冷寡言的個性,再加上多年上位者生涯自然而然流露出的氣勢讓人心生畏懼。

這會兒他臉色一沉,竟一時鴉雀無聲,方才還在推卸責任的女生更是大氣都不敢出一口。

唐詩羽左右看了看發現有人拿著手機攝像頭對著這邊,她伸手拽了拽賀雲霆的袖口低聲說:“算了,就是不小心撞到而已,這裏人太多了,我們走吧。”

今天天氣暖和,唐詩羽穿的是寬鬆的T恤和牛仔裙,被打翻的湯汁大多倒在了她手臂上,衣服和裙子自然也沒能幸免。

賀雲霆不肯讓她受委屈,但視線一低發現唐詩羽手臂上的皮膚被燙紅了大片,她皮膚本來就白皙,所以被燙紅的地方看起來甚是觸目驚心。

一時顧不得再追究,賀雲霆二話不說帶著唐詩羽離開。

路上好些人投來異樣的目光,唐詩羽頂著一身亂糟糟的東西真的是哪兒都不想去,賀雲霆察覺後默默地脫掉了西裝外套不容拒絕地披在她身上。

唐詩羽攏了攏身上的外套略感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種種跡象都表明之前的自己和賀雲霆的關係相敬如冰,但是這兩天自己醒來後賀雲霆對她卻十分體貼。

如果不是已經知道了當年結婚的原因,唐詩羽都要懷疑他是心甘情願地娶自己了。

賀雲霆車子開得有些急躁,唐詩羽還以為他是要直接回家,沒想到他開了一會兒徑直開進了一個小區裏停在一棟公寓樓下。

“我們要去哪兒?”

“二伯家,你這一身得先處理一下,他家離得近。”

唐詩羽“哦”了一聲心想,得,又是應該認識而不認識的親戚,她現在都已經很淡定了。

“失憶”這個梗用得多了連她自己都快信了。

兩人沒有等多久大門就打開了,門裏走出的女人看到他們一眼就注意到了略顯狼狽的唐詩羽:“這是怎麽回事?小羽怎麽弄成這樣子?”

唐詩羽意料之外地愣了一下,表情驚奇又疑惑:“欣姨?”

這個被她稱為“欣姨”的人是她媽媽於慧蘭的堂妹,兩人的父親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

於慧欣應了一聲奇怪地拉著她進門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你這是什麽表情,才多久不見怎麽好像是不認識我似的?”

賀雲霆也有些意外,唐詩羽“失憶”的事情是醫生跟他提過的,而她的表現也的確像是失憶。

是以他還以為唐詩羽應該很多人很多事都不記得了,也許連自己父母都沒什麽印象,所以才特意提起要帶她回家一趟。

可是這會兒唐詩羽看於慧欣的表情分明是認得她的。

賀雲霆心下疑惑卻主動揭過話題說:“二伯母,詩羽剛才被人撞了一下,撒了些湯水在身上,我帶她來清洗一下。”

於慧欣這才撩開唐詩羽身上屬於賀雲霆的西裝,看到她被燙紅了一大片的手臂,連忙拉著她往裏走:“浴室在這裏,你先進去清洗,我去給你找藥膏來擦一擦。還有衣服也得換……”

唐詩羽身上黏膩膩的不舒服,都是小吃獨有的味兒,至於燙傷在可以忍受的範圍內,所以表情還算正常,從善如流地進了浴室。

於慧欣又忙著去找藥膏和衣服,隻是她和賀雲霆的二伯賀振濤生的是個兒子,家裏根本沒有適合唐詩羽穿的衣服,家裏也沒備著燙傷膏。

賀雲霆攔住她說:“二伯母別忙了,藥膏和衣服我下去買,您幫我照顧她一下,我很快就回來。”

於慧欣見他這麽說也不跟他爭點頭說:“那行,你快去快回。”

賀雲霆應了一聲轉身又出門去了。

於慧欣看著他出門去的背影臉上露出笑意來:“誰說這孩子悶葫蘆又不知道照顧人的,這不是很體貼嘛。”

浴室裏水聲很快停了,唐詩羽正奇怪為啥欣姨沒給她拿換洗的衣服來浴室門被人敲了兩下,門外傳來的是賀雲霆的聲音:“詩羽,你洗好了麽?”

“怎、怎麽?”唐詩羽嚇了一跳,反射性地抓起於慧欣給她的幹淨浴巾圍在身上。

雖然她現在已經已經開始接受賀雲霆和她已經結婚了的事實,但潛意識裏還是沒有接納他。

賀雲霆沉默了一下才說:“換洗的衣服。”

“哦。”唐詩羽囧了一下,走過去把浴室門打開了一條縫,賀雲霆從縫隙裏遞了個袋子進來。

門關上後賀雲霆就走開了,唐詩羽打開袋子,發現裏麵是一條嶄新的連衣裙,裙子上的吊牌都沒剪,除此之外還有嶄新的內衣褲。

唐詩羽莫名地覺得有些發窘,這還是長這麽大第一次有異性給她買貼身的衣物。

換上衣服之後唐詩羽對著鏡子看了一會兒確定沒什麽問題,賀雲霆臨時買的衣服居然很合身,連貼身的衣物都大小都剛剛好,唐詩羽一時腦洞開到了不可描述的地方。

怎麽賀雲霆好像對她的尺碼很了解的樣子,莫非除了五年前那一次之外,兩人也曾經常深入交流麽?

這個認識讓唐詩羽躁得慌,她雖然交過男朋友,但也僅限於普通的牽手或者親吻,跟莊旭在一起的那四年兩人也沒有更多的親密動作。

想到這一世的自己曾經被莊旭下藥,唐詩羽覺得無比惡心,比親眼看到他和江嵐不著寸縷地糾纏在一起還讓她覺得惡心。

當時莊旭給她的劈腿理由居然是交往三年她也沒讓他碰,後來唐詩羽才知道兩人在大二的時候就勾搭到了一起,在她不知道的時候兩人不知道滾過多少回床單了。

可那個時候,她明明是抱著把自己最美好的第一次留到結婚再毫無保留地交給他的。

唐詩羽看著鏡子裏的自己長舒一口氣,拍了拍臉頰把不相幹的人和事都拋開去,然後收好換下來的衣服走出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