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他八歲,她七歲。

小臉嘟嘟的小女孩指著地上的泥人,她手上和臉上都沾上了不少泥土笑得天真爛漫,倒顯得更加可愛了:“我當媽媽,你當爸爸。”

略顯強壯的小男孩披著勇士鬥篷,認真道:“我是爸爸,以後我來保護你。”

保姆在一旁全程吃瓜,這麽小就知道保護喜歡的女孩子,等長大了又得是一個大情種。

季宴禮陷入回憶時口袋一震。

“什麽事?”

電話那頭是一個男人的聲音,他正站在一對捆著的母女前,猶如死神一般掌控著他們的生命:“事情辦妥了,您今晚就可以過來。”

“知道了。”

......

醫院裏。

大壯看著自己胳膊上的傷口十分擔心,看來男孩子以後在外麵也要保護好自己:“我不會得狂犬病吧?那女的看起來是個瘋子。”

林瑤瑤在一邊應和:“這還真沒準。”

“先問問醫生吧,不過破傷風應該是肯定的,畢竟人口腔裏的細菌多得都數不過來,而且她張著嘴朝我跑過來的時候,我甚至能看見她後槽牙上的菜渣。”

“林姐,別說了,”大壯如受重創,平時陽剛的臉上看起來脆弱無比,欲哭無淚,“我要承受不住了...”

林瑤瑤安慰道:“給你一千塊的精神補貼。”

大壯頓時精神抖擻,立刻掏出收款碼,呲著兩排閃亮潔白的牙齒:“現金轉賬都可以,概不拖欠。”

林瑤瑤一窒:“...有沒有人說過,你這副見錢眼開的嘴臉和我很像。”

夜晚,M國。

陰暗潮濕的地下室,上方的吊燈忽明忽暗,給本就駭人的氣氛更添幾分詭異。

這裏隻有一張用來睡覺的床和一個用來方便的木桶。

木桶上蓋著一個變形的塑料蓋子,卻也難掩尿液發酵的騷臭味。

角落裏一張肮髒不堪的破舊木**,躺著一個看著快要入土的老男人,正在有一口沒一口地倒氣。

與其說是男人,倒不如老頭子更貼切。

隻見男人全身上下隻穿一條短褲,**的外皮又老又鬆,尤其是肚子上的皮垂得很長,看起來十分惡心。

“吱—”

昏暗中映出一張半明半暗的臉,聲音冷漠無情:“爸,我來看你了。”

**的人似是受到刺激,瘋狂咳嗽幾乎要把肺咳出來:“你個畜生,你來幹什麽?!”

他劇烈掙紮也隻是翻了個身,兩隻渾濁的眼球爬滿紅血絲:“滾!你給我滾咳咳咳...”

蕭聞璟雙手叉腰站在床邊,唇角一勾邪惡的眼神帶著嘲諷,他擋住光線將**的蕭父籠罩在陰影之中:“兩年不見,你怎麽還是這麽暴躁?”

他心中的怨懟逐漸占滿他的心頭,胸膛上下起伏的弧度越來越大,當年母親慘死的情形在他眼前越來越明晰:“也對,當年你就是這麽把我媽逼死的。”

他好恨,眼前的老男人逼死了他的母親,讓他從小就缺失母愛比同齡的孩子更加自卑。

“這個人沒有媽媽,我們不要和他玩。”

腦海中不經意閃過的一句話讓他心頭一刺,無異於是火上澆油。

蕭聞璟咬著牙,大腦深處傳來的疼痛讓他倒吸一口涼氣:“嘶—”

他因為這個病症看過不少醫生,最近兩年都沒有發病他還以為是自己痊愈了,現在看來都是眼前這個人,他該死的爹造成的。

蕭父示軟,常年灌下的藥物讓他的聲音低啞幹癟:“我已經知道錯了,你放了我吧。”

很難相信,一位父親竟然低聲下氣地懇求自己的兒子。

他困在這裏已經不知道過了多少個年頭,每天就住在這個不見天日的地方,終日與自己的屎尿為伴,精神狀態瀕臨崩潰:“我出去幫你做生意,那些見不得人的事情都讓我來幹。”

“怎麽,開始惦記我的資產了?”蕭聞璟的語氣冷得像冰窖,“說來我還得感謝你呢,如果你當年沒逼死我媽,或許我還沒毅力撐到今天掙下這份家業。”

他繼續質問:“知道錯有什麽用,你能讓我媽活過來嗎?”

人終究會因為年少不可得之物而困其一生,蕭聞璟也一樣。

母親慘死,白月光病死國外,他需要的通通在很早以前就失去了。

創業成功的那一刻起,他就馬上把這個“殺母仇人”送到國外,蕭聞璟怎麽可能讓他有機會分到自己一毛錢呢?

又怎麽會冒著虐待生父的輿論傳出去發酵的風險呢?

他要把他囚禁起來,就像現在這樣,日夜折磨!

可不管他爸遭受怎樣非人的待遇,她的母親都不會活過來了。

她的母親很早之前就離開他了。

蕭聞璟的眼神晦暗不明,對門外吩咐:“抬進來。”

他的臉在燈光下忽明忽暗:“爸,兒子這次可是給你帶了好東西呢。”

聽到此話,蕭父汗毛豎起,手腳忍不住打哆嗦,眼珠不停轉動看起來極為恐懼:“別...你的好意我心領了。”

“我千裏迢迢過來看您一趟,自然是要盡孝了。”

可笑,要不是分公司出了不小的問題,他怎麽可能來看這個老家夥!

那句老話說得好,來都來了。

隻見四個黑衣人抬著一個笨重的椅子,小心翼翼放在中央。

蕭聞璟伸出一條胳膊:“請吧。”

“逆子!我當初咳咳,”蕭父眼睛瞪得嚇人,“我當咳咳咳...就應該把你射牆上!”

“你現在說這些,不覺得有點太晚了嗎?”蕭聞璟眼神示意手下把**的人抬上去,“聽說在國外電擊療法治療老年癡呆卓有成效,當兒子的理應孝順。”

“這不,花大價錢給你買來了。”

蕭父被折磨得隻剩下一堆骨架和一張鬆垮的皮,他使出全力掙紮也於事無補,像一隻沒了棉花的破布玩具,他用沙啞的嗓音怒吼:“你和你媽一樣,都是該死的賤人!”

“動手!”蕭聞璟略有緩和的神色再次沉下去,冷聲道:“別弄死了,讓他好好嚐嚐生不如死的感覺。”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就讓他在這個地獄好好活下去吧。

不知道在母親的眼裏,當時的家算不算地獄...

她為了這個支離破碎的家已經耗盡了心血,甚至搭上了自己的生命。

電流聲不斷從後方傳來,伴隨著粗重的喘息聲和咒罵。

蕭父全身顫抖,隻求一死:“你這個畜生!有本事就殺了你老子啊!”

蕭聞璟轉過身去,眸中閃著冷冽的光:“那豈不是太便宜你了?”

“放了我吧,我真的知道錯了。”

極力的懇求換來的也不過是嘲諷和質問。

他低吼著,難得的失態:“當初你不也是把我媽一點點折磨死的嗎?她滿身傷痕求你放過她的時候,怎麽不見你放過她?”

“你殺了她,就應該連我一起也殺了,否則不是放虎歸山嗎?”

蕭聞璟俯視著椅子上不斷抽搐的男人,神色不見一點憐憫,反而是極致的快感帶來的享受。

可就算這麽做,他蕭聞璟的母親,再也不會活過來了。

媽,我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