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沒聽路總說過什麽好吃, 這個‘還行’,我就當作是好吃的意思了。”江望說到這兒,頓了頓, 又道, “這個是一個朋友做的。”
朋友……
路停舟從沒聽江望提起過,他有會做飯的朋友。
腦海中忽然閃過林見月提起過的搭檔,路停舟拿著筷子的手滯了滯, 沒再說話。
往後幾天江望都是帶著便當來公司的。
因為便當的花樣實在太多, 不少人都羨慕路停舟有一個賢惠的伴侶。
消息傳到林助理耳中時,便意味著也已經進了路停舟的耳朵。
路停舟每天跟江望住在同一屋簷下, 實在沒見過什麽人來送便當。
但他醒著的時候沒人,不代表睡著的時候沒有人。
路停舟在自己終端的標簽上留了疑問, 第二人格隻說自己也沒見到。
既然不是送到家裏, 那就是送到公司裏。
林助理從此多了一個任務, 就是時不時往秘書部轉一圈, 看看有什麽人來給江望送東西沒。
但一連轉了幾天,都沒看見什麽人。
林助理不明白路停舟為什麽在意這件事,但轉念一想估摸著是吃味了。
江望嘴裏賢惠的小伴侶本來就是編造出來的,眼下便當都帶來了,可就不太像是編的了。
林助理心理都有點沒底。
路停舟可是看上江望了,要是江望自己弄出個Omega來,總不能讓他們路總當第三者吧。
這可麻煩了。
林助理心下忐忑, 想著怎麽能試探一下。
趁著午休的時候, 林助理故作尋常地走到秘書部, 問了一句:“江望, 周末有事嗎?”
“有。”
“要跟朋友出去嗎?”林助理問他。
“要去約會。”江望隨口道了一句, 見林助理愣了片刻, 才道,“哄你的,要去見朋友而已。”
江望感覺出這兩天第一人格也有些不太對。
如果第二人格是因為喜歡他,所以格外關注他的私生活,那第一人格這麽關心是為了什麽呢。
江望不會自信到認為第一人格也對自己有意思,但路停舟的關切度,確實有些過了。
他是路停舟的助理,不是未婚夫,實在不應該被這麽關注。
眼下不是想這些的時候,江望沒再跟林助理多說話,隻敷衍了幾句,繼續做自己的工作。
他答應了第二人格去約會,這個約會的時間取決於哪一天第二人格能醒的早點。
周六下午不到六點,正在酒吧跟聽梁北城發牢騷的人,收到了第二人格小號發來的邀請。
自從第二人格有了自己的賬號,兩人之間的文字聯係也多了點兒。
除了吃什麽,終端裏漸漸多了些上不了台麵的混賬話。
為了保證這些內容不被泄露,江望特地讓人給兩台終端都添加了密匙。
路停舟已經收拾好等在家裏,江望接到通知,便跟身邊的梁北城道了別。
“別呀,這會兒天還沒黑,還沒到好玩兒的呢,過會兒有人給我介紹個新人,我帶你見見,聽說模樣好的不得了。”梁北城拽了拽江望的胳膊。
這但凡是Alpha,沒有不好色的,但凡能坐懷不亂,一定是因為美人不合心意。
梁北城有信心,今天這個人,絕對足以讓江望心底下有點兒想法。
江望看了他一眼,隻隨口道:“城哥,我這人不喜歡年紀小的。”
他說完,人就出了包間,留下梁北城和對麵的方銘麵麵相覷。
“我剛才就看著這人一直往終端上瞄,這別是金屋藏嬌了吧。”方銘摸著下巴,道了一句。
“他?”
梁北城看著江望離去的方向,不知想到了什麽,笑了笑沒在說話。
哪兒能有什麽嬌,別是路停舟這個事兒精找他回去加班了。
說到底是給人打工,早知道他先把江望搶過去了,好歹不會這麽指使人,讓人連喘氣兒的機會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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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望回去的時候,一眼看到路停舟在門外等他。
“咱們去哪兒呀?”
路停舟今天穿了件大衣,頭發捯飭的也沒那麽正式,看著跟江望也差不多大。
“你想去哪兒?”江望問他。
路停舟想了想,隻道:“我想跟你一起吃飯,看電影,再去逛一逛,然後……”
然後的話沒,路停舟湊近了些在江望耳邊說的。
說完之後,臉就染了層醉人的紅霞,像是被冷風吹的,又像是被自己的話弄得不意思。
此刻的路停舟,更像是頭一次談戀愛的學生。
江望習慣了跟人虛與委蛇,跟著麽實誠的人在一處,也是頭一次。
第二人格這麽早醒來不容易,江望想盡量讓他把自己想做的事都做完。
兩個人來到一家餐廳,點完餐後,江望收到一個通話請求,便起身先去了趟衛生間。
路停舟一個人坐在位子上等,人沒等到,倒是等到了個陌生的Omega。
“您好,您是……”第二人格是個很有禮貌的人,但對方的神態,看著可來者不善。
“我是江望的搭檔。”一句話,讓路停舟的心懸了起來。
“你好,你也來這裏吃飯嗎?”
路停舟記得林助理說過,他上次碰到這個搭檔也是在餐廳。
今天是第二次了,臨城說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哪裏有這麽巧的事,能天天碰到。
路停舟在打量顧淮秋,顧淮秋也在不不動聲色的琢磨路停舟和江望。
怪不不得江望這幾天說話總是很傷人,原來是因為身邊多了個人。
上次那個看著不錯,今天這個,就更不錯了。
人長得體麵,身份也不簡單。
難怪江望會喜歡。
判斷一個人是否好相處,但從氣質和眼神就能看個大概。
顧淮秋見此刻的路停舟目光隱隱有閃躲,便猜出來這人不是個硬性子,必然好招惹,不經嚇。
“您是他的上司吧,我跟江望相處三年了,很了解他。他這人嘴上沒把門兒,要是跟您說什麽混話,您也別當真,權當是他哄惑人的。”
顧淮秋這幾句一出來,路停舟立刻變了臉色。
他不喜歡這些話,什麽叫哄惑人的話,江望給他說的,他都是當真話聽的。
顧淮秋見他不說話,便覺得自己猜著了,又道:“您是生意場上的人,真真假假最是清楚,這些話應該也用不著我說。幾個月之後,江望還是礪北學生,扭頭就去給旁人說好說了,您把自己陷進去,不值得。”
這人話裏話外,頗有點正宮原配點撥小三的意思。
江望從來沒有承認過搭檔就是伴侶。
眼看著對方又要說話,路停舟忽然開口道:“我不是他的上司,我是他的人,也就是他的伴侶。”
“你說什麽?”顧淮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路停舟怎麽敢說這些話,要是被有心人聽到……
“他說,他是我的伴侶。”
江望的聲音傳來時,路停舟眸中升起的敵意,頃刻間化成了一汪水。
他回過頭,小聲叫了一聲“江望”。
江望走到路停舟身側,伸出手,一顆綠豆大小的追蹤器現在掌心。
“顧淮秋,是你說過各自過各自的,眼下用這種手段可不太道德。”
追蹤器這種東西可不是用在隊友身上的。
顧淮秋看著他手裏的東西,沒能說出話來。
下一秒,掌心的追蹤器被捏成了碎片。
“顧淮秋,你是個能力很強的人,不應該把注意力放在注定得不到人的身上。回去吧,去做你自己的事。”
得不到的東西,容易變成執念,打從顧淮秋糾纏他開始,這人就沒正經做過幾個任務。
眼下是實習的時候,他實習,顧淮秋也需要實習,天天賴在臨城可不太像話,再過幾個月也不好跟學校那邊交差。
江望已經不想收到教務處的談話邀請了,顧淮秋要是執意跟著他,他會向校方提出,解除關係的申請。
“我……”顧淮秋的目光落在倆人身上,似是心有不甘,看了許久才轉身離開。
他知道江望這一次是真的生氣了。
再待下去,很可能自己會成為礪北第一個被搭檔解除關係的Omega。
總算是走了。
江望一轉頭,發現路停舟正在看著自己,那雙眼睛就差閃星星了。
“對他,不用太客氣。”江望提醒了一句。
路停舟垂了垂眸,隻道:“他說他是您的搭檔,我打聽過,在礪北,搭檔的意思有些特別,我怕……”
“要真是那樣,你也跟著我?”江望問他。
路停舟點了點頭,但眉頭卻微微蹙著。
江望看得出來他的口是心非。
這人連自己的第一人格都能吃醋,怎麽可能允許另一個人跟他在一起呢。
“行了,不願意就是不願意,不用這麽心口不一。”
“是。”路停舟應了一句,這才坐下。
他看著已經拿起筷子的人,忽然問道:“您剛才的話,能再說一遍嗎?”
“哪句?”
“就我是你的……”
“你是我的伴侶。”
盡管隻是重複一遍,路停舟還是彎了唇角。他的眼中在這一瞬間有許多東西,但更多的是欣喜。
他等這句話已經很久了,也正是這句話,讓他的一廂情願在口頭上有了回應。
“有那麽高興嗎?”江望見他笑吟吟的,忍不住問了一句。
路停舟沒有說話,有些事隻有自己才會明白。
他出現在這個身體時,從來沒有什麽人堅定的選擇過他,即便是第一人格,也對他諱莫如深。
他在無人的深夜活了太久,即便活過來,也要偽裝成另一個人格的樣子。
隻有江望,會選擇他。
上一次,是江望在被所有人遺忘的倉庫發現了他,這一次,江望說自己是他的伴侶。
這種能夠被人堅定選擇的安全感,真的很好。
他曾經以為自己不明不白的來,有朝一日也會不明不白的離開,離開的時候,沒有一個人會記得他,像沒出現過一樣。
但現在一切都不一樣了,現在江望會記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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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吃完飯後去了趕著周末的人流,去了趟遊樂場。
兩個大男人來遊樂場有點顯眼,但不得不說,這種地方確實是約會的聖地。
路停舟不會去人太多的地方,總是等人走了,才拉著江望過去,享受喧鬧中的寂靜。
他像是一個對所有事物都充滿好奇的孩子,不論是旋轉木馬,還是碰碰車,都會想去看一看。
江望猜到這人可能之前沒來過這樣的地方,畢竟以第一人格的處事風格來看,是根本不會允許自己出現在遊樂場的。
兩個人逛了很久,最後收獲了很多價格很高,但質量十分一般的紀念品。
路停舟對這類的東西的價格並不敏感,一對兒接著一對兒的買,很快後備箱就滿了。
“怎麽買這麽多。”
“一人一份,您放心,我會藏好的,不會讓他發現。”
第二人格總是很執著於這種情侶款的小玩意兒,即使不是情侶款,也總能找到合適的顏色湊成一對。
他享受這份獨屬於自己的甜蜜,沒有第三個人知曉,也沒有旁人的阻攔和規矩的約束。
整理好後備箱的東西後,路停舟看了江望一眼,問他道:“看完電影去哪裏……”
“你說呢。”江望把選擇權交給了路停舟。
“我有點累了。”路停舟嘴上這麽說,江望心下卻已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隻怕是這會兒累,等會兒就能活過來。
江望把車開回了家,比起酒店他知道路停舟這個潔癖更適應在家裏。
他猜的沒錯。
一進家門,路停舟就活了過來。
江望的外套剛掛好,人就黏了過來。
“你這易感期,倒是沒個結束的時候。”江望感歎了一句,笑著扶住路停舟的脖頸。
他靠在牆上,任由路停舟的唇落在各處。
像是有肌膚饑渴症,第二人格最喜歡觸碰與撫摸。
這一點跟第一人格完不同,這讓江望覺得很新奇。
分明是一個人,卻分裂的如此徹底,到底是因為什麽呢。
兩人折騰到淩晨。
腰下墊著的枕頭都被浸濕。
冬天天亮的晚,路停舟偷懶沒有回去,而是靠在江望懷裏度過了一夜。
他像是隻有夜裏才能與心上人見麵的灰姑娘,永遠活在某個固定的時間。
“還不睡。”江望感覺到懷裏的人不太安生。
路停舟“嗯”了一聲,隻道:“舍不得,我怕一覺醒來,就不是我。”
“怎麽不是你,其實有時候,你就是他。”
江望的眸中盛著微光,他能看到路停舟兩個人格的不同,但也能看到他們的相同。
兩個人格都喜歡甜食,都有潔癖,喜好本質上是一樣的,無非有一方遮遮掩掩,無法坦誠罷了。
路停舟從小被路老爺子當接班人培養的,事事都要求做到極致,變成那樣冷冰冰一個人也十分合理。
就連肖擇顏也說過,感情糾紛是一個成熟的Alpha最不應當陷入的意外。
被敵人盯上隻需要解決對方,一旦心有牽掛,卻不能解決自己。
“我跟他不一樣。”路停舟再次強調了一下,他見江望眼中藏著笑,以為這人不認真,登時便沒了睡意。
“您好好瞧瞧,我跟他不一樣。”
他說罷,便低下頭,鑽進了被子裏。
感覺到路停舟的唇齒,江望的睡意也全然褪去。
原本已經燃燒殆盡的火起了苗頭,路停舟卻在此時抬起了頭。
“路停舟。”江望看了他一眼。
路停舟眼睛亮了亮,抬起頭來,下一秒,手落在江望的胳膊上,抬腿跨了過去。
幾夜的纏綿,讓路停舟逐漸對這樣的事得心應手。
他低頭看著江望,抬了抬腰,又猛的沉下去。
江望的眼睛眯了眯,伸手扶住了他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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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宵苦短日高起。
江望與路停舟的克製,跟隨契合度百分百的信息素消失在了這棟房子裏。
臥室,餐廳,沙發……
每一處,都是相互勾纏的信息素,與不入流的話語。
路停舟對橡膠過敏,江望特意從研究所弄了特殊材料的計生用品。
哪知道東西剛拿出來,路停舟的臉色就變了。
“不用這個,我沒跟別的人那樣過,就隻跟您,不會有病……”
路停舟深知一次又一次的放縱會有什麽結果,但他願意。
雖然這一切,對江望來說有些不公平。
“那怎麽辦,你要是Omega,可是會懷孕的。”江望故意調侃他。
“那今天,就把我當做Omega好不好……”
路停舟的話一出口,江望很快察覺到這人話裏的異常。
“路停舟,你……”江望啟了啟,忽然又沉默了,片刻後,他問道:“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
路停舟,謁川的總裁,他的上司,一個Alpha,他到底知不知道這些話是什麽意思。
“我知道,我說讓您把我當成Omega對待。”路停舟說這些話時,心下是雀躍的。
江望看到路停舟眼中的光,隨著自己的一言一行而流轉,看到他的喜怒、貪戀皆起源於自己。
在此之前,江望的觀念永遠是先愛自己再顧及旁人,但路停舟的第二人格好像選擇了先愛他,再愛自己。
這讓他產生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滿足,新奇,與刺激。
這種感覺,比任何一項極限運動帶來失控感,都要強烈,持久。
他眼前的路停舟也比任何一個人,都能勾起人的欲.望。
路停舟什麽都知道,他想要的,他從來都很清楚。
江望的眼睛眯了眯,下一秒耳邊再次傳來路停舟的聲音。
“江望,我已經忍了太久了,麻煩你,給我……”
這一瞬間,有什麽東西,從江望的丹田一直竄到了心尖。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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