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正確的時間？什麽意思？”
“字麵上的意義，先生。現在的時間並不正確，您無法觀測到其他人類的行動。”
“你是指他們正在工作或者說在做些其他什麽事情？”
“準確的說，在充能。”
“充能？”
可能是某種比較專業的術語吧。
對於自己實際上是個土老帽這一點，李林早有一定程度上的認知。畢竟他跟人類社會脫節實際上有一段時間了，很多在如今世界看起來跟俗語或者常識一樣的東西，對於李林來說卻是新奇而又陌生的。這種話題李林並不想多多延伸下去，因為繼續問下去的話隻能顯得自己更加的可憐，而不是說什麽勤學好問。
他又不是想要在這個世界上完成什麽人類前進的偉業，更不像是小說中的主角那樣被人欺壓然後要發誓以後無人敢欺壓他。對於李林來說，目前的世界已經足夠好了，所以他也缺乏足夠的好奇心去詢問別的。
對於未知，李林也隻是哦了一聲，然後很自然的轉換到了別的話題上麵。
“現在月亮的狀況如何？”
“您是指月球的什麽狀況？”
“大體說一些吧，我現在不想回遊戲，沒事閑的到處逛一逛聊一聊。”
李林對現實的AI沒有什麽好隱瞞的，或者說隱瞞也沒有必要。已經完整的人格沙箱能夠用最簡單的方法來檢測出來李林的想法和思路，並且腦電波和心血管反應也早就被破譯，讀心對於AI來說是一個非常簡單的任務。
看著麵前那些被種植出來的人工培育成地球一樣的景觀，李林莫名的感覺到自己有些心累。或者說感覺到自己稍微的有那麽一些力不從心。對於遊戲自己是絕對的強者這一點，李林從來沒有懷疑過。但是如果遊戲摻雜上了其他色彩的話，他就覺得自己的行動和想法似乎並不是那麽順從自己的心意了。稍微有那麽一點不對勁。
而且這種事情又不能交給AI去判斷，AI隻能進行輔助判斷，而這種嚴重影響人類社會的決策隻能交給人類自己。但是最讓李林感到不可思議的是，也不知道人類社會高層到底是幹什麽吃的，這麽重要的事情居然就這麽輕鬆的放在了一旁看都沒看，甚至直接把這個選項推給了自己。他李林是個什麽人？遊戲玩家，無責任者，沒有什麽承擔過拯救地球大任的非主角，腦子裏麵想的都是苟且偷生和老實做事踏實做人。
在遊戲中可能很強，但是那又如何？在現實中他也不過是那個李林。
“月球的居民，月球的環境，月球的曆史，隨便怎麽說都行。我隻是打發一下時間而已。不太想玩遊戲，隨便找點事情幹罷了。如果沒有什麽確切的說法的話，介紹其他星球也可以。月球其他景點也可以介紹一下。”
“為您服務，李林先生。”
AI電子顯示屏閃了閃，切換到了一個柔和而又不刺耳的女性聲線。
“我們目前登陸月球的曆史已經有了一段不短的時間，但是相比較火星的大開發，我們對於月球相對來說十分保守。因為月球對於我們地球有著不可分割的密切關係，我們如果對月球做出了某些不正確的舉措，那麽接下來的連鎖環境影響也會導致地球出現大規模的自然災害。對於群星，我們有能力切割，但是卻不能重塑。所以對於月球的開發，人類議會一直保持著嚴肅而且警惕的態度。因為他是地球的孿生兄弟，我們不能粗暴的對待。”
“月球目前共計有著一百七十三個人類定居點，這個數目正在不斷的變化中，因為我們的液態都市正在地下不斷的穿梭重鑄，試圖將月球內部構架解析清楚。月球實際上並不是我們想象中那麽渺小而又不安，正相反的，他是一個有著足夠火爆脾氣的星球。月震讓持續性的人口流入變得十分困難複雜，我們目前的人口甚至不如新建的土星環。”
“月球上有著很多自然景點，但是多數並非奇觀，真正奇妙瑰麗的自然景色全部在月球背麵，但是月背過於極端的環境讓鑒賞變得十分困難且複雜，我們並不推薦您去往月背參觀那些自然景色……”
AI的顯示屏上不斷地呈現各種各樣惟妙惟肖的數據和資料。
不過李林懷疑這些顯示屏可能壓根不是顯示屏，隻不過是各種納米機械組合出來的類似顯示屏一樣，能夠讓李林接受的圖案而已。納米機械能夠構築出來的也隻能是納米機械本身，這些顯示屏和道具是為了讓李林更好的理解現在的狀況和處境。不過月球整體浮現之後，李林對於現在的月麵開發進度確實是有些嚇了一跳。
在銀幕上顯示，除了幾個月麵都市和流體城邦的大型標誌之外，還有一係列小型和超小型的聚集點在更深的地下遊動。他們多半是作為礦工和科研人員潛行到地下之中，為人類的社會做出自認為非常重要的貢獻。
因為他們看起來好像很有必要，但是實際上隻不過是浪費計算力資源，人類社會早就用不著這麽多能量了。
AI調控的世界，做這些事情也不過是顯得沒事自我滿足，本質跟李林玩遊戲差不多。
“月球介紹完了，其他星球呢？”
“金星和水星因為有著嚴重的自然環境問題，所以在當地運作的除了極少數看護人員外，隻有無人機采礦場和相關AI科研設施，並無任何可以值得介紹的對象。在火星，這個比較適合人類居住的星球上，我們已經完成了基礎的地球化改造。但是因為分居政策的原因，整體AI把控失去了效果，目前火星正在按照當初人類設計規劃的圖標進行運轉。也就是火星工廠計劃。他將作為人類最巨大的工廠存在。”
“整個火星就是一個巨大的挖掘製造廠，上麵遍布著專門研製的自律機械和能源設施。在當地完成礦物的挖掘，開發，加工，精煉，然後通過慣性鞭毛或者無人機貨船投送到太空城和土星環中，為兩者的基礎工業和相關的資源做出不可磨滅的重要貢獻。火星內部星核為天然的重金屬鑄造廠，各種稀有金屬都將在內部進行加工。”
“在火星，沒有什麽東西是要比鑄造更加重要的。而且根據古代的文獻和小說，人類甚至在火星上還原了一個教派，崇尚鑄造和機械。但是他們也知道究竟什麽是真的，什麽是假的，所以並非是無腦狂徒。”
“火星的主要自然景觀都被拆卸，但是人類締造的大裂穀和火星工廠是當地不可不看的重要奇觀。”
“……決定了。”
隨手將最後一根煙頭丟到了地麵上，李林下定了決心。
“我要去火星看一看。正好現在閑的沒事情做，我去火星看看有什麽好玩的吧。”
“可以，先生。需要我們為您辦理相關手續麽？”
“辦。現在就去。給我指路吧。”
反正我也不需要什麽準備。
李林擺了擺手，直接沿著納米機械指向的方向前進著。似乎完全不擔心什麽別的問題。
而就在李林離開後，那些地麵上的煙頭和灰塵就像是**一樣，逐漸融化成一團團細小的白銀色機械。然後眨眼間融入到了地上的通道中，和它們的兄弟們融為一體，再也沒有辦法分辨出來。
但是這種細節上的問題還是人類的李林是沒有什麽辦法發現的，對於那些已經溶解了的玩意到底是煙頭還是機械，李林並不知道。在他眼中隻是向左右分開的房屋和緩緩推動他前進的通道。為了享受一下走路的樂趣，他甚至關閉了納米機械的傳輸功能。可沒走幾部就覺得有點累了，還是開啟了原本的傳輸功能，讓他飛快的向報備的地方送了過去。
抵達了所謂的星際運輸場所後，李林毫不驚訝的發現，周圍依舊是空無一人。空曠的有些讓人恐慌的大廳之中隻有一些自律機械正在行動，不斷的完善修複著壁畫和其他的東西。似乎在前一段時間內這裏遭到了某種程度的襲擊似的。而看著大廳內部那些熏黑了的壁畫和倒塌下來的柱子，李林有些好奇的觀察了一番。在不妨礙那些機械修補工作的情況下欣賞了一下這些罕見的並非納米機械構築出來的壁畫和裝飾品。
“在數小時前，一名維修人員因為操作失誤導致維修裝置發生了爆炸，在場人員並無任何死傷，但是義體損壞嚴重，不得不去更換義體。而本地是專屬VIP通道，不會有任何普通旅客前來打擾您的休息，請您盡管放心的等待。”
“而您的出航手續也已經辦理完畢，請您在十四分鍾後準備登機。現在正在清理機場軌道中，敬請休息。”
“哦。”
地麵很快就隆起來一個鼓包，製造出了一個看起來十分舒適的沙發。李林應了一聲後直接坐在了沙發上麵。那鬆軟的感覺甚至要比印象中感覺最好最舒適的沙發還要來的舒服一些。甚至做上去就有一種整個人都凹陷進去的舒爽幻覺。
而且按照他的本能的想法，周圍也逐漸浮現起來無數大屏幕，外界的風景毫無阻攔的傳輸到了這個偌大的大廳之中。為了這隻有一個人的賓客播放著這個貴賓通道外麵的景色。這個建造在月球表麵的巨大產物周圍還能看到月壤白色的土地。反射著太陽光的月球表麵實際上是非常的刺眼的，但是經過處理器柔化後，李林甚至可以清楚地看到上麵每一個砂礫的模樣。
甚至完全不用他動手，隻要他想一下的話就會自動擴大某個地方的監控，讓李林看個爽。想要抓的話，也可以直接用納米機械模擬上麵的手感。但是這些玩意說到底都是假的，而且也是隔了一層，沒有什麽太大的樂趣。李林隨便玩了玩之後，也就放在了一邊。月球這個地方已經沒有能給他帶來多大的期待和歡樂了，他也隻是隨後坐在沙發上，擺弄著那些納米機械，靜靜的等待著時間的流逝。等著那些機械給他傳達回來一些讓人開心的好消息。
實際上過了沒多久，那些機械就已經完成了檢查，恭敬的將李林推到了門口。甚至連他都不用動一下，這些靈活的納米機械就將他輕盈的送到了一個看起來跟豪華包間一樣的地方裏麵。
“您將在五天後抵達火星，請問您需要一些睡眠措施和相關的道具麽？”
坐在豪華包廂的椅子上，半空中投影出來一個嬌俏可人的少女形象，一臉甜美的笑容淡淡的問道：
“在星際航行中，時間感錯位會變得比較嚴重，我們建議您進行一次完善的檢查和修複。並且利用助眠設施進入深度睡眠中。這不會損害您的安全，並且為您提供更好的星際旅程保護。您需要這一次服務麽？”
“在我決定的時候去做，我現在先看看外麵是什麽樣的。”
“可以，李林先生。如果您需要就可以召喚我。”
甜美的女孩投影點了點頭，隨後溶解在空氣之中。
似乎月球的設施一切都是可變形的，就算是飛船也是一樣的。
明明地球上的飛船有著相當的科幻感，有著有棱有角的結構體和外在的酷炫的模樣，但是這個月球出產的飛船看起來就跟一個巨大的白色卵蛋沒有什麽太大的區別。投放到太空中的過程也就跟放個屁一樣。
而且李林期待的那種月球緩緩變小，然後從大概的地方去觀測月球表麵結構有多麽震撼之類的想法也完全落空。通過電磁彈射一類的技術，並且因為沒有大氣層掩護的原因，月球飛船的啟動可以說是如同幻影一樣。隻是一眨眼的功夫，整個月球表麵的設施就變得模糊不清起來。而就算是用攝像頭去觀察地麵，也會因為速度問題變得異常的失真。
李林在飛船上看著傳輸的畫麵越來越模糊的模樣也是皺了皺眉頭，最終確認自己是看不到月球表麵結構了。
如果真的想看也不是看不到，但是那樣的話豈不是失去了很多樂趣了麽？
“給我上助眠設施吧。”
李林看著周圍已經變得空曠無比的宇宙空間不禁搖了搖頭，關上了投影麵板對AI吩咐道。
而那個看起來很可愛的女孩也順利的在半空中投影出來，依舊是帶著那甜美的笑容，笑嘻嘻的看著李林。
“那麽您需要多長時間的助眠呢？如果出現了意外或者突**況，我是否需要將您緊急喚醒？還是說我們將會直接用您的模擬人格演算出來您最需要的時間點，我們來進行自主的判斷和融合？”
“你們自主判斷吧。先讓我睡一覺。”
“好的，請您坐在椅子或者沙發上，閉上雙眼。”
李林看著半空中的投影坐在了沙發上麵，然後輕輕的閉上了眼睛。
隻是一瞬間，李林就感覺到自己的意識就像是被什麽東西拖拽著一樣飛到了半空中。在一片混沌的如同母親一樣的懷抱中，自己的意識就像是嬰兒一樣逐漸的土崩瓦解，最終融化成了一團類似在遊戲中感受到的魔力一樣的東西。
而過去了不知道多久，也有可能僅僅是一眨眼的功夫，那種被拽上天空的感覺就消散一空。李林下意識的睜開眼睛，就好像僅僅是眼睛一閉一睜似的，眼前的畫麵完全沒有變化，那AI投影也是依舊在半空中笑眯眯的模樣。不過還沒等李林開口發出質問，那個一臉笑容的AI就做出了一個伸手的姿勢，微笑著說道：
“您的助眠時間為107小時，您現在已經抵達了環繞火星軌道。還有三十分鍾時間抵達火星第一降落平台。”
“根據您的人格模擬推斷，我們認為您對於火星外部環境有著極大的好奇心。”
“請問您是否直接打開投影設施，觀看火星表麵？”
“……”
我這就睡了快五天了？一點印象也沒有啊。
李林揉了揉完全清醒的不像是剛睡醒的腦袋，揮手示意AI直接打開投影屏看看。
周圍的一切就跟在月球大廳中看到的一樣，逐漸溶解到地麵中，然後周圍豎起來一塊塊模擬出來的投影屏。將外界的一切展現到這個形似雞蛋的飛船內部。而看著就在飛船下方的巨大星球，李林的瞳孔不禁微微的顫抖起來。
“……這可真不是我印象中的火星。”
看著腳下那巨大，混亂，不斷噴灑著黑色的汙染物和白色煙氣，但是卻又充斥著某種詭異美感的巨大構造體，李林不禁喃喃道。
那簡直就像是人類重工業最粗暴的聚合體，這龐大的星球完全不能遮掩住上麵密密麻麻的巨大工廠和管道。這星球上麵簡直就像是爬滿了名為工廠的畸變體一樣，甚至從傳感器來看，這個星球的軌道都因為上麵亂七八糟的違章建築而扭曲到了一定的角度，甚至在不斷的因為引力彈弓效應要被拋飛到太陽係外。
麵對這畸形的星球，李林甚至感覺到自己的審美觀似乎被汙染了不少。
至少他現在覺得，這個巨大的玩意真的是帶感到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