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情緒一瞬間收住。

聽見路從壓抑著笑意說:“我沒病, 也不是欺負你,我是……”

他又用幹燥的唇碰了碰許妍的臉頰,然後輕聲說:“我是覺得你跟我結婚, 並不是因為喜歡我, 我怕你抗拒這事兒,我不想傷害你,也想等你願意的時候,我再……”

“妍妍,也不是所有男人都忍不住的,我珍惜你, 所以我願意為了你受這份罪,我心裏也沒有別人, 從十幾歲到現在, 我心裏就你一個, 你信不信我?”

許妍嘴唇抖了抖, 眼淚“吧嗒”落下來。

“現在提起這事兒,我怕戳到你傷心處,但是吧, 這事兒還是得說開了。”

說到這,路從頓了頓, 他把許妍摟緊了, 又繼續說:“咱倆結婚前不久,你不還因為鄭家偉的事兒傷心難過麽, 我看你哭的那樣子,就以為你心裏還有他, 雖然我很吃醋, 但是我能理解, 而且咱倆處對象就說好了的,我知道你和他的事,也不在乎,隻是,男女間的這種事,即便是結婚了,也應該是你情我願的,就是……哎呀,我嘴太笨,反正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妍妍,你明白嗎?”

聽到這裏,許妍情緒徹底全散了個幹淨,可是眼淚卻掉的更凶了。

她從來都不知道,路從會為她做到這個份上,可她又為他做過什麽呢。

“我其實是想等你徹底的接受我,我們再……”

許妍臉色紅如滴血,不敢再去看路從,腦袋垂下去,恨不得把自己藏起來。

路從探過手,與她十指糾纏在一起,目光緊緊鎖著她問詢,“你現在明白了嗎?”

許妍點點頭。

已經到了這一步,話全都說開了,路從要再能忍下去,他就不是個男人。

他剛要埋首下去,就聽見許妍說:“我其實早在和你結婚前,就已經忘掉他了。”

她沒有提鄭家偉的名字,或許是對一個已逝之人的尊重吧。

那個時候得知他猝然離世的消息時,她確實有點無法接受,也的確難過了很久,但那時已經不為愛情,隻是單純為鄭家偉這個人。

在許妍心中,鄭家偉是個很好的人,也是她二十年的人生中,為數不多的待她極好的人。

她對他僅有的情感,隻是一份虧欠,和一份對離世之人的惋惜和痛心罷了。

許妍將這些從前覺得沒必要解釋的話,在此刻,耐心的解釋給路從聽。

說完很久,她又貼近路從,小聲說了句,“我其實,在結婚前,就……就有點喜歡你了。”

“對於這件事,我也不是抗拒,我隻是害怕,因為聽人說過,這個會很疼,所以我……”

餘下的話盡數被路從吞入到腹中去,他好像變了一個人,溫柔和暴烈交織,耐心和急躁對抗。

許妍望著茫茫的夜色,一會兒睜開眼,一會兒閉上眼睛。

未知、茫然、和某種暢快的感覺在拚命的糾纏著她。

她感受到了一種懸殊,男人與女人天生的力量懸殊。

此時此刻,她就是一隻砧板上的魚,怎麽擺動,也掙脫不了屬於她的結局。

路從用汗濕的雙手捧起她白皙又嬌小的臉蛋,以一種憐惜又珍視的姿態細細密密的親吻著她的眉眼、她飽滿的唇瓣。

溫柔成為了他的底色,他將今晚為數不多的耐心都貢獻給了這一時刻。

月亮隱藏在雲層後麵,真正的黑夜來臨。

夜晚被無限的拉長。

窗下有蛐蛐在叫。

這是一個寂靜的夜,卻也是一個喧囂的夜。

後半夜,一切終於恢複寧靜。

然而片刻,就有人打破了這份寧靜。

許妍帶著某種沙啞又格外嬌媚的聲音控訴,“路從,你把我咬疼了。”

“哪兒?”

“這。”

她指給路從看。

鎖骨下麵一點,那處皮膚火辣辣的疼,不知道這人什麽毛病,竟然愛咬人。

夜色太黑,離得遠看不清,路從湊過去,挨近的看,就那麽看了一眼,某一處就又開始躁動。

他強壓下來那股子悸動,翻身躺回去,笑著說:“我下次輕點。”

許妍打了個嗬欠,又累又困已經睜不開眼睛了,路從說了什麽,她聽見了,又好像沒聽見,隻是機械性的應答一聲,之後轉過身找個舒服的姿勢沉沉的睡了過去。

和她的情況不同。

運動後的男人反而更加清醒。

他眼前是已經熟睡之人光潔白皙的脊背,隻是這樣看著,喉嚨便無意識的滾了滾,然後悄無聲息的貼過去,在那片白皙上落下自己的吻,之後才愛憐似的將人摟到自己懷裏。

夏季的夜晚,明明也很燥熱,可他卻舍不得放開手。

長久以來,他一直都覺得,雖然許妍就在他身邊,但他卻從來都沒有真正擁有過她。

他愛她,憐惜她,也珍視她,正因為如此,哪怕他再難忍受人性天生的欲/望時,他也要耐心等待。

從十幾歲,或者更早一些,這個姑娘就走進了他的心,他從小孤零零生長,沒有媽疼,和一個脾氣性格都不好的爹相依為命,不知道什麽是溫柔,也不知道什麽是愛。

直到,那一次他見到倔生生的小姑娘強忍著眼淚從那家院子裏走出來時,他心裏有很沉重的聲音在呐喊著,直到很多年以後他才聽清,那聲音裏,說的是什麽。

他說,他心疼她,心疼這個身板瘦弱卻不肯向任何人示弱的姑娘。

他想保護她,把她圈在自己的領地裏,不讓任何人,任何事煩擾到她。

村裏人,好些個都很勢利,知道他家條件好,就對他們父子高看一眼,他小時候那麽混蛋,可無論走到哪,遇上誰,都對他笑臉相迎,別人都說他長得好看,家裏條件也好,多少姑娘攀著他,要嫁給他。

可他心裏一個也裝不下。

他沒覺著別人配不上他,他隻覺得自己配不上許妍。

那個無論在怎樣艱難困苦的環境下,都不會彎下腰身的姑娘。

她的每一麵,對他來說都有致命的吸引力。

得到,擁有。

那些早就被他肖想了無數次的東西,終於有一天讓他得償所願。

直到現在這一刻,他的心才徹底踏實下來。

妍妍是他的妻子,是他路從的女人,是無論現在還是將來,都要與他攜手一生的人。

從今天這一刻開始,他會傾盡所有對她好,把她牢牢的護在掌心裏。

一生,一輩子,隻要他還有口氣在,就不會再讓她受一點委屈。

……

許妍活到二十歲,第一次睡到日上三竿才醒。

她醒過來的時候,身邊已經沒人了。

屋子裏靜悄悄的,細聽一會兒,倒是能聽見廚房裏傳出切菜的聲音。

她沒出聲,腦子裏迅速回放昨晚的一幕幕畫麵,想起來洗漱,又有點缺少勇氣麵對路從。

她在炕上磨蹭了一會兒,但也不好意思一直賴著不起。

起來疊好被子,梳頭、洗漱,磨磨蹭蹭用了半個多小時的時間。

路從這會兒已經做好早飯,進來叫許妍吃飯時,發現她正在掃地上一團團的紙巾,想到那是什麽,他臉上有不太自然的表情劃過。

許妍抬起頭看他一眼,也是臉一紅低下了頭,“你幾點起來的?”

“六點。”

“這麽早啊,怎麽沒多睡會兒?”

“睡不著了才起的。”

“哦。”

路從慢悠悠晃過去,在許妍麵前站定,盯著她的發頂,躊躇著開口,“你那兒還好吧?”

許妍有片刻的愣怔,想明白他問的是什麽,又悄然紅了耳根,“嗯。”

她這麽語焉不詳的,路從也沒法確定是不是真的沒事。

他昨晚有點沒收住。

“我早起的時候看還紅著,真的沒事了?”

許妍漲紅著臉從他身邊繞過,“沒事了,我餓了,我們吃飯吧。”

一看就是不想多聊。

路從笑了笑,跟在她身後去廚房。

吃飯的時候,許妍才想起什麽問路從,“爸今早怎麽沒來吃飯?你沒去叫他嗎?”

“你忘了,他昨天說今天要去趟鎮上。”

“對,他說過。”

一番對話結束,又迎來一陣短暫的沉默。

今早夫妻倆之間的氣氛有點怪怪的。

路從見她吃得少,就給她碗裏夾菜,正想叫她多吃點,實在太瘦了,又突然想起昨天許妍說的那番話。

什麽女人結婚之後會再次發育,什麽發育後就不醜了。

那時候聽起來奇奇怪怪的話,現在好想突然就明白了。

路從放下碗筷,過分正色的看向許妍。

“妍妍。”

“嗯?”

“你知道蘿卜白菜各有所愛麽?”

“什麽?”

“我的意思是說,你胖也好,瘦也好,我不是因為這些喜歡的你,我是因為你是你,才喜歡的你。”

這一番話給許妍聽懵了。

“你咋了?怎麽突然說這個?我沒明白。”

路從撓著腦袋,嫌棄自己嘴笨又詞窮,“我是說,我就喜歡你,你啥樣我都喜歡,而且,我也不覺得你身材不好。”

他耳朵尖上爬上了一抹紅暈,稍低頭笑著說:“對我來說,剛剛好,哪都好。”

作者有話說:

原本這兩個章節是要九點鍾發的,睡到半夜起來去廁所看到底下的評論,我一個機靈,我有想過圓/房這個事可能會有讀者有想法,但沒想到會讓你們這麽反感,看到有讀者來長篇留評說這個事情了,怎麽說呢,我剛看到評論時有點被刺一下心的感覺,但後來想到作者們常說自己文如果出現有爭議性的評論就會火的話,我就放平心態了哈哈哈,其實我本來不想做什麽解釋,但恰恰好這一章就是這個內容,那就說一下吧,好像文中把該解釋的都解釋過了,有讀者會覺得非把這事留到現在很刻意,很俗套,但對我來講就是剛剛好,就是順理成章,我早在前幾章的作話裏說過了,這本並非完全貼合現實的小說,是我根據長輩經曆,改寫的。是我理想與幻想結合的產物,有些地方的情節是為了讓故事連貫,增加可讀性而設計的,說回這個情節,我早在小鄭去世開始就留下伏筆了,可能是我筆力不夠吧,沒能寫的更好,和不滿意的讀者說聲抱歉,還能說什麽呢,我剛開始決定寫這本時,沒想過會有這麽多人喜歡這個故事,每天被催更的時候我都擔心寫垮,但是現在看到有不好的評論後,我反而鬆了一口氣,謝謝你們真心實意的喜歡這個故事,沒寫到所有人滿意我也不知道還能說什麽了,就挺抱歉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