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惜羽迷蒙地睜開眼睛,視線由昏沉逐漸變得清晰,冰冷的周圍凍得他的肩膀發顫,曲起地雙腿又忍不住縮了縮。

他一抬眼,發覺自己竟然又躺在了別人的棺墓上。

楚惜羽忙不迭地爬下來,他快步走下石階,對著墓碑鞠了三個躬:“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說罷,他就轉身跑向了通道出口的方向。因為醒的太快,他的頭還有些昏沉沉的,他身上還是穿著原來的衣服,隻是感覺腳脖子處有塊東西涼涼的,像是有什麽東西綁著。

楚惜羽無暇顧及,他拿著手電筒快步走出了這座巨大的墓地……

等他打車回到家時,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他在自己的桌前坐下,挽起自己的褲腿一看,發現自己的腳踝上竟然憑空多了一串精美的金鏈。

金鏈上綴著幾顆殷紅的寶石,晃動起來時叮當作響,顯得楚惜羽的肌膚越發白皙。

這是怎麽綁上去的?

楚惜羽發覺事情的詭異,慌忙伸手去解開它,用膠帶把它包裹後好,一股腦地將其扔出了窗外。

他看著窗外黑漆漆的一片,緩了口氣後,才愣愣地去浴室洗漱。

夜裏。

楚惜羽睡得不太好,總感覺自己的意識是清醒著的,郊外的嗩呐聲照舊吹奏著,今晚的樂聲比以往的更加激烈喧鬧,擾得楚惜羽越發睡不著。

他捂著耳朵縮進了被子裏,臉頰被悶得發紅都不願意出來,他迷迷糊糊地翻了個身,又睡過去。

……

等楚惜羽再睜眼時,他發覺外麵的天已經大亮,明黃色的陽光透過窗簾照進地板上,可見現在應該已經不早了。

楚惜羽慌忙坐起身,拿過鬧鍾一看——

八點四十了!

楚惜羽無奈,索性今天也沒什麽精氣神,他拿出手機向老師請了一天假。

他揉了揉自己睡亂的發窩,掀開被子下床時,隻見昨晚剛扔掉的那串金鏈,竟然……完好無損地又再次係在了他的腳踝上。

他明明扔掉了。

楚惜羽慌忙躬身去解,可這次怎麽解都解不開了。正當他想去拿剪刀之際,樓下驟然傳來了喧鬧的交談聲和外婆的叫罵聲。

楚惜羽忙穿上鞋,一溜煙地跑下樓。

他隻見廳前來了幾個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門外還有不少戴墨鏡的保鏢,他們都笑意盈盈地站在廳前,像是在討好地勸老太太。

站在最中央的那個中年男人年紀看起來最大,也最有威望,楚惜羽在市內頻道的見過他,他好像就是這個古鎮上的鎮長。

屋內擺滿了七八個紅木箱,似乎是放不下了,門外也還擺放著不少。

“滾!拿著這些東西滾出我家!”

外婆拄著拐杖,怒氣衝衝地用拐杖重重地拍了下箱子,又道,“我不同意!他再厲害又怎麽樣?你讓他另找去找別家的去,反正我們家是不會同意的!趕緊滾,都滾出去!”

“哎呀,老太太,您也別生氣。”鎮長賠著笑,言語中有一股很濃重的官腔,又說道,“我們也知道,事情辦得是有些倉促,又大清早的就來打擾您,這是我們的錯,我們應該先檢討。”

鎮長身邊幾個西裝革履的中年跟著附和。

“是是,我們應該檢討。”

其中一個男人站出來,也說起軟話:“老太太,我叫秦申頌,也是秦家傳下來的血脈。我目前經營著十幾家房地產公司,家底還算是殷實,咱們很快也會成為親家……”

外婆打斷他的話,上前像是要打他:“放屁,誰跟你親家!”

“哎哎哎,”鎮長擋在秦申頌的前麵,笑著說道:“老太太您放心,咱們絕對尊重您的意見,不會做出任何逼迫您家的事。您應該也知道,我當鎮長當了二十幾年,從來都是公正辦事、清廉做人的,我可以拿我的官.職向您做擔保。”

“好啊,”外婆冷哼一聲,漂亮話是說得好聽,坐回了自己座位上,“我說我不同意,都帶著東西滾出我家。”

“現在是文明現代化社會,我們相信科學,絕不會搞那封建守舊那一套。”鎮長卑躬屈膝地,話術一套一套的,打完了圓場又開始勸說道:“不過老太太呀,您也體諒一下我們的難處嘛。那位在咱們這裏是什麽樣的存在,您自己也心知肚明。”

“就算是市長他老人家,也會隔三差五地去山上敬拜,更別說我們了……”鎮長細聲說:“老太太您自己想想,要不是有那位庇護,您能活到這麽九十來歲?咱們鎮上能一直這麽繁榮?”

鎮長一麵說著相信科學,一麵又滿口都是對那位厲鬼的過度迷信和敬仰。他像是被邪.教洗了腦,始終堅信著是明湖古墓裏的那位厲鬼能庇佑古鎮。

“是啊,”秦申頌連連點頭,附和道:“我也聽說了,那孩子父母走的早。等您以後百年之後,這孩子豈不就是無依無靠了?結親之後,他就相當於有了依靠,您放心,我們秦家也一定會好好待他……”

秦申頌偏頭,不經意間就瞥見了躲在樓梯口的楚惜羽。

即刻去拉上他的手,熱情地說道:“這就是那孩子吧?哎呦,一看就是個乖孩子,越看越招人喜歡。”

楚惜羽縮回自己的手,茫然看著他們這一群人,隱隱感覺大事不好。

他們在說什麽?

什麽結親?

“走開,不許碰他!”外婆聽得不耐煩,她手裏攥著一串佛珠,擋在楚惜羽身前,傲慢地說 “你們都說完了吧?說完了就帶著東西滾。”

“那這樣,我們改日再來拜訪。”

鎮長也無奈,和秦申頌使了個眼色,說道:“老太太,我們也隻是來送禮道賀的,沒什麽話語權。不過我還是想提醒你一句,就算你再不同意,這都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了。當然,你要還是堅持,可以自己去求那位。”

“不用你們嚇唬我,”外婆冷哼一聲,泰然自若地坐下,“我這把老骨頭活了這麽多年,偏偏就不怕別人嚇唬!”

隨後,他們幾人在外婆叫罵聲裏離開了大門。

楚惜羽給外婆順著後背,說道,“外婆,您別生氣。”

“你是不是去了明湖。”外婆順了幾口氣,冷眼看向他。

“是。”楚惜羽垂著腦袋,溫良的眸子耷拉著,如實回答:“在開學那天就去過一次。”

“我給你的墜玉哪去了?”外婆斜睨著他。

楚惜羽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睜大了雙眸,才發覺墜玉不見了。

外婆閉目歎了口氣,周圍擺放的金銀財寶看得她心煩。

她倒沒有過於氣急,沉默了半晌後,又冷漠地說,“你不用管,他就算再厲害又怎麽樣。”

“死我都沒怕過,還會怕他?”外婆說著,又怔怔說:“……要是你外公還在的話,別人肯定不敢這麽糟踐我們家。”

楚惜羽憂心忡忡,問道:“外婆,那個人……倒底是什麽人呀?”

怎麽大家都怕他。

“他是明湖墓地裏的厲鬼,死了近百年了,方圓千裏的鬼都怕他。”外婆摩挲著手裏的佛珠,說道,“在墓裏安安靜靜地待了百來年,我也想不通,怎麽就突然要結陰親……”

外婆納悶地嘀咕著,楚惜羽聽得越發心虛,垂下了腦袋。

他竟不知道,秦繼的這位長輩秦柏舟竟然還是方圓千裏的厲鬼。

他在外婆身邊坐下,“外婆對不起,我讓你這麽擔心。”

“這跟你沒關係,不是你的錯。”外婆拍了拍他的手,思考了一會後,說道,“你上樓收拾東西,我明天就給你辦住校。”

“你先在學校住幾個月,等風頭過去了再回來。”

楚惜羽乖乖點頭,說道:“好,我這就去。”

……

夜裏。

楚惜羽再次用剪刀把那條金鏈剪開,鍥而不舍地扔出了窗外。

別再回來了。

他關好門窗,檢查了一遍自己的行李箱,確認無誤後再把它蓋好。

他剛洗完澡,此刻穿著一身寬鬆的藍白色睡衣,寬大睡褲堪堪到他的膝蓋上麵,露出一雙潔白纖瘦的小腿。

他脫下鞋爬上了床,白潔柔嫩的腳丫踩在被麵上,發了一會呆。

不知不覺間,他眨巴幾下眼睛,纖長的睫毛跟著撲閃幾下,困意就慢慢襲來

了。

他翻了個身,把被子蓋上自己的身上,就抱著身邊的小熊玩偶閉上了眼睛。

……

“咚”一聲。

小熊玩偶被扔在了地板上。

楚惜羽感覺周遭有點熱,有人握住了他的腳踝,把那串金鏈溫柔地係上。

“怎麽不喜歡,”秦繼親吻著他的腳踝,沉聲說,“那給你換一個好不好。”

楚惜羽的雙頰發紅,微張著唇,吐露著氤氳的霧氣,他朦朧地眯開眼睛。

黑暗的室內,靜得隻能聽到外麵的昆蟲叫聲,他隻覺得周圍混沌而昏沉,隻見自己的被子裏鼓起了一個很大的包,光影晦暗不明。

楚惜羽無力地推著被子,說:“走開,秦柏舟……”

秦繼吻著他,將他圍住懷裏,緩慢地從脖頸親吻上他的下巴,他眼底滿是癡迷,“阿羽,你叫我什麽?”

“叫得真好聽,”秦繼閉目吻著他的臉頰,再輕輕咬上他的耳垂,“再多叫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