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宴辭身穿一身黑衣白褲, 他的臉龐還帶有些許病態的清瘦,一雙鷹眼冷漠陰鷙,但看向楚惜羽的時候, 眼神卻總會不由得柔軟。
他並不喜歡小孩, 但楚惜羽是例外。
楚惜羽精致的小臉呆呆的,身形很小,乖巧安靜地抱著奶瓶, 不知道在想什麽。
“快喝。”徐宴辭輕點了點他的臉蛋。
楚惜羽這才回神,他小聲地“哦”了一聲, 抱著奶瓶開始小口小口地喝。
冬瓜的事先緩緩。
喝奶更重要。
他坐在高椅上喝得很慢, 短小的雙腿不時跟著一晃一晃的。
因為幼崽的設定限製, 他有些行為和思維真的會跟幼崽很相像,他拿到奶瓶後,很快就忘記了剛才的事,現在心裏唯一的想法就是——
奶粉真好喝呀。
喝完後,楚惜羽抱著空瓶還給徐宴辭, “喝完了, 叔叔。”
徐宴辭接過,他把奶瓶放進清洗器區,轉身就見小團子從兜裏拿出了一小包印著小黃鴨圖案的濕巾。
他從裏麵抽出了一張,把方形的濕巾折疊兩下,才用雙手拿著濕巾,開始擦嘴巴。
楚惜羽細致地擦完後, 發現徐宴辭在看他,隨後把小包濕巾在他眼前晃了晃, 還正打算大方地給他拿一張,“你要嘛。”
徐宴辭把楚惜羽抱了起來, 臉龐疏冷,沒什麽表情,他又拍了拍他的小屁股,揉了揉他腦袋上的恐龍帽。
楚惜羽是真恐高,他的兩隻小手攀住了徐宴辭的肩膀,眼巴巴地望著廚房櫃子的方向。
他記得裏麵還有一袋草莓味的小熊餅幹,裏麵裹著夾心,吃起來脆脆的。
想吃。
“叔叔。”楚惜羽軟軟地叫他,“叔叔。”
“怎麽了?”徐宴辭低眸斜睨他。
他仰起頭,小臉上帶著單純的渴望,說道,“我還想吃小餅幹。”
徐宴辭的腳步頓住。
“在那邊很高的櫃子裏。”小團子還伸出手在空中比劃,解釋的很著急,“像小熊一樣,小餅幹,四草莓味的。”
是。
楚惜羽在心裏默念。
徐宴辭又揉了揉他的臉蛋,折返回去把櫃子裏的餅幹拿出來。
楚惜羽立刻把那一袋小熊餅幹抱在懷裏,乖乖地道謝,“謝謝叔叔。”
徐宴辭摟著他離開了廚房。
經過樓梯口時,楚惜羽隱約看見了小男孩湊出了頭,在黑暗的樓梯角裏,一直看著他手裏的小餅幹,瞪著留著血液的眼睛,嫉妒地直咬牙。
【叮!】
【恭喜您激活副線任務。】
【副線任務:了解小男孩的身份。】
【獎勵積分:X2000】
楚惜羽猜得沒錯,這個死去的小男孩果然是一個任務點。
他想著,打開了塑料袋,拿出一塊餅幹咬了一口。
他吃東西的時候很乖,安安靜靜的,吃的時候手和臉都保持著幹淨整潔。
他吃了幾塊後,突然拿出了一塊舉高,想和徐宴辭一起分享,“叔叔吃。”
徐宴辭看著他可愛的小臉,又捏了捏他肉乎乎的小手:“我不吃,你自己吃。”
“好。”
楚惜羽被抱回了自己的房間,他吃飽後就感覺有點困了,他先把手裏的小黃鴨放回了**,給它蓋好了被子。
隨後又把小餅幹放在了床頭的櫃子裏,走進浴室裏刷牙,洗小手。
徐宴辭在門口看著他,他有點意外,楚惜羽這麽小就能自己做這些事。
楚惜羽下了矮凳,發現徐宴辭還在門口,他仰頭問,“叔叔,你的房間也在這裏嗎?”
“嗯。”徐宴辭蹲下身,拉下他的帽子,揉了揉他柔軟的發頂,“我住在樓上。”
“哦。”楚惜羽了然地點點腦袋。
他太困了。
目光呆滯地爬上了床,給自己蓋好被子,一手摟上他的毛絨小黃鴨,迷糊的眯著眼睛,輕聲跟他說,“叔叔,晚安。”
他的奶音越來越小,直至完全闔上了雙眼。
徐宴辭坐在**,指腹摩挲了下他的小眉毛,“嗯。”
……
今早楚惜羽要跟著爸媽一起和徐家成員一起共進早餐,說是家庭聚餐,實則跟開組會差不多。
住宅的大廳裏,徐家的三個子女和楚惜羽一家三口都圍坐在長方形的餐桌前,徐均盛就坐在主座上。
楚惜羽這才見識到徐家的人丁有多稀少,徐家三個子女不僅沒有兒女,至今連伴侶也沒有。
他聽說徐均盛的妻子在很多年前就去世了。
楚惜羽坐在兒童餐椅上,他的筷子上有兩個環固定,他用起來還算順利,從餐盤裏夾起了一顆西蘭花,放進了自己的小碗裏。
徐均盛的臉龐嚴肅冷漠,帶著作為徐家家主的威嚴,除了小兒子徐宴辭,他對楚城西一家的態度和幾個親生子女差不多,都一向冷淡。
“你回來後身體怎麽樣?住得還習慣嗎?”徐均盛問徐宴辭,他的臉龐輪廓分明,五十來歲,眼周都布滿了皺紋。
“嗯,還好。”徐宴辭說。
徐均盛的身旁的管家上前給徐均盛布菜,他的動作嫻熟老練,笑容得體,“我已經谘詢過醫生,小少爺的所有體征都恢複正常了。”
“那好端端的,怎麽會昏迷那麽久?”徐均盛雖然器重徐宴辭,但也僅限於事業上,很少管過他的生活和病情,都是管家在負責。
“醫生說是因為小少爺出車禍的時候,導致腦部受了傷,所以才……”管家沒再說下去,他默默退回了座椅後。
“我聽說惜羽前兩天還在地下室暈了,”徐均盛麵無表情地看向楚惜羽,語氣帶著質問,“醫生怎麽說的?”
突然被點名的楚惜羽吃西蘭花的動作頓了一下,他的小手舉著僵在半空中。
江月芸還沒開口,徐峻尉就先說道,“爸,他沒事,估計是小孩子愛玩,經常磕著碰著,不小心摔了一跤,很正常,你說是吧,弟妹?”
楚惜羽含著感謝看了一眼他嘴替大伯。
繼續低頭,吃西蘭花。
江月芸愣了下,隻好順著徐峻尉的話說道,“是。”
楚惜羽的二姑徐慧美也跟著附和,她的雙手交叉放在桌上,“就是啊爸,您平時要負責公司的事,就少操心這些事了。”
“嗯。”徐均盛點頭,他也不怎麽上心兒女的事,喝了兩口粥,就起身先出了門。
組會開完,楚惜羽頓時感到一身輕鬆。
他今天要上幼兒園。
他穿著奶黃的背帶褲,白黃相間的上衣,衣服左邊還繡著一個可愛的小雞圖案,江月芸蹲下身,給他戴上了黃色的小遮陽帽。
他仰起頭,對著門口的玻璃左看看右看看,小短腿跳了跳。
今天不像冬瓜了吧!
—
來到貴族幼兒園,楚惜羽被江月芸牽著走進了班級,班級裏有十幾個小朋友,年紀都和他相仿,都是貴族子女。
班級裏有三個溫柔專業的女老師,哄得幼崽們都很聽話。
他在遊樂區一個人玩**秋千,江月芸怕他上學太孤單,還把小黃鴨塞進了他的小背包裏陪他。
【叮!已為您開啟直播】
【直播默認時長:30分鍾。】
剛開播就引起了彈幕的一陣小**。
【這是誰!!!怎麽這麽可愛!】
【啊啊啊啊寶寶變小啦?】
【!!!!】
【啊啊啊好可愛呀!】
【可愛死了小寶貝,我宣布!這是我的小寶寶!】
【雲養兒什麽的也太快樂了吧!】
【今天穿了一身黃嗎哈哈哈哈】
【親一口親一口】
【縮水的老婆?太可愛惹wwww】
他伸出手摸了摸身邊的小黃鴨,突然想到自己再過五千多天就要高考了,長長地歎了口氣。
他的遊戲體驗時間真的太漫長了。
小黃鴨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的無奈,在秋千晃動的過程中,它感同身受的垂下了腦袋,彎下腰,緩緩的下墜。
“啪嗒”一聲。
小黃鴨掉在了草地上,頭朝下,圓鼓鼓的毛絨肚子上沾滿了黃泥,卒。
鴨!
楚惜羽趕緊跳下秋千去救它,把它從草地上拿起來時,它已經髒的不成樣了。
“……”
楚惜羽沒有一絲猶豫地把它放回了草地上,蹲下身拍了拍它的肚皮。
沒事,家裏還有九個一模一樣的。
他起身打算回去喝水。
【哈哈哈哈哈】
【他好果斷地就放棄了】
【好呆萌】
【啊啊啊啊我要被萌死了!】
【胖寶寶胖寶寶】
“哎呀,小羽,玩偶髒了可以洗幹淨的呀。”在旁邊照看的一名女老師注意到了他,牽上他的小手帶他去洗衣區,“走,老師帶你去洗。”
這個世界比他所在的世界要進步百來年,電器和科技都有了實效性的發展。
洗衣機隻需三分鍾就把一隻玩偶洗幹淨並烘幹,楚惜羽抱上了幹淨的小鴨,感歎於科技的先進。
幼兒園的時光過得是最快的,他很快就放學了。
江月芸早早地來校門口接他,帶他坐上車後,就一直在詢問他今天在幼兒園都幹了什麽。
楚惜羽想了一會,才軟軟地回答道,“嗯……我今天喝了水,還碎了午覺。”
“哦~”江月芸笑著問他,“那你交到好朋友了嗎?”
“嗯!”楚惜羽點頭。
其實他今天沒怎麽和那些小孩玩,都在專注於**秋千。
回到家後,江月芸又去工作了。
他正好有機會上樓,找到了自己昨晚藏在床頭櫃的小熊餅幹。
他抱著餅幹走向樓梯口,樓梯是螺旋式的,對腿短的幼崽來說不太友好。
他比較謹慎,下幾個台階就會停一會兒保持重心,他來到昨晚的那個樓梯口後,先拆開了塑料包裝袋,抱著餅幹才拐到樓梯角。
天色漸晚,樓梯角周遭都是陰暗的。
他在遠處對著樓梯角蹲下,形成小小的一團,故意拿出了一個小餅幹朝黑暗的角落裏揮了揮。
效果顯著,黑暗中很快就傳來了小男孩幽怨的聲音。
“把你的小餅幹給我,”小男孩語氣凶惡,道,“不然我就吃掉你!”
他好像隻會說這一句恐嚇的話。
“可是我隻有一袋惹。”楚惜羽把
手裏的餅幹來回揮了好幾下,才塞進了自己的嘴巴裏,“我昨天給過你了呀。”
“我就要!”小男孩瞪直了可怕的雙眼,露出腐蝕的尖牙,“快給我快給我,不然我要咬你了啊。”
楚惜羽抬起眸子,他的眼睛圓潤烏亮,睫毛又卷又翹,“那你先回答我幾個問題,我就把這一大袋都給你。”
小男孩思考了一下,“好!”
“你叫什麽名字?”楚惜羽問。
“不知道,你問這個幹什麽。”小男孩不耐煩地說,“你是不是不想給我!”
“沒有,”楚惜羽又問,“那你的媽媽是誰,你知道嗎?”
小男孩在黑暗裏冷哼了一聲,“當然知道了,我才沒你那麽笨,怎麽可能連媽媽都不認識。”
楚惜羽有點著急,問道,“她叫什麽名字?”
“我才不告訴你呢,媽媽說過,不許告訴陌生人。”
楚惜羽心裏焦急,這個小孩死在徐宅裏,年紀又不大,他猜測他的生父母就是徐家的那兩個子女的其中一個。
他先給了他幾塊小餅幹,問道,“你的爸爸或者媽媽叫什麽呀,徐峻尉?徐惠美?你偷偷地告訴我,我不會告訴別人噠。”
小男孩撿起了小餅幹,他沉默了幾秒,一邊吃著一邊說,“你這不是都知道嗎,還問我幹嘛。”
“嗯?”楚惜羽沒明白。
這是在跟他打啞謎嗎?
“我爸爸媽媽以前對我可好了,每天都給我買小餅幹吃的,比你的大多了。”
楚惜羽正想問是徐峻尉還是徐惠美,他的身後就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小男孩瞬間就在黑暗中消失了。
楚惜羽趕緊起身,拍了拍屁股後被蹭上的灰塵。
“小羽,”管家向楚惜羽走來,他慈祥的摸了摸楚惜羽的頭發,“你在這裏幹什麽呀?”
“窩在吃小餅幹。”楚惜羽緊張得說道,聲音聽起來軟軟的,“伯伯要去哪裏呀?”
老管家聽得心都化了。
他提著一袋塑料袋的藥,猶豫再三,對眼前的奶團子說,“伯伯要去四樓,給小叔叔送藥。”
楚惜羽仰起腦袋,懵懂地看著那一大袋的藥,眨了眨大眼睛。
早上管家不是說徐宴辭沒什麽事嗎。
怎麽還要吃藥。
“叔叔,為什麽要次藥?”楚惜羽問。
“因為他生病了。”管家耐心地彎腰,跟他解釋,“小羽生病的時候也要吃藥的。”
“哦。”楚惜羽了然地點頭。
徐宴辭生了什麽病怎麽可能會告訴他一個小孩。
他自告奮勇地伸出小手,“我來幫伯伯送吧。”
“謝謝小羽。”管家臉上笑開了花,雙手把塑料袋的提手環出圓圓的形狀,最後套在了楚惜羽肉嘟嘟的手腕上,“那要拿穩哦。”
“嗯!”楚惜羽點頭,他拎著一袋藥就轉身上了台階。
他等上了樓脫離了管家的視線後,偷偷把袋子放在了地上,蹲下身打開塑料袋查看——
都是一些安眠藥。
楚惜羽這才放心了。
原來隻是失眠。
看來這個副本裏徐宴辭是個正常的人類。
這對他來說應該算是個好消息。
他繼續提著藥來到了四樓,他步伐踉蹌,身後還背著他的小背包,小跑著來到了徐宴辭的房門口。
徐宴辭正坐在桌邊,他的桌麵上擺放著兩台電腦,他專心處理著電腦上的工作。
突然,他聽見了一陣拍門聲,聲音很輕。
徐宴辭打開門,低頭一看,隻見一個穿著黃色背帶褲的奶團子站在門口,抱著一袋藥,看見他之後,就把藥高高地舉了起來。
楚惜羽的聲音軟糯,“叔叔,藥。”
徐宴辭垂眸,一手把藥拎起來,空出的另一隻手也把楚惜羽給摟了起來。
“喔。”
楚惜羽還是嚇了一跳。
從他的視角看向地麵,對一個幼崽來說真的很高。
徐宴辭把他放在了桌子上,楚惜羽瞄了一圈徐宴辭的房間,他的房間風格簡約,黑白灰色係,桌上放著兩台電腦,電腦屏幕上是類似於股價漲勢的各種複雜的折線圖。
楚惜羽看不大懂。
他有些震驚。
徐宴辭才十六七歲,這麽快就開始學著炒股了?
徐宴辭把他戴著的小黃帽往下輕輕拽了下,問,“你放學了?”
“啊。”楚惜羽呆呆地點頭,晃了晃腿。
徐宴辭伸出一隻手敲擊著鍵盤,一麵用手指逗逗他的臉。
楚惜羽看向他冷峻的臉龐,說道,“叔叔,你要早點睡覺。”
“嗯?”徐宴辭抬眸。
“窩聽管家伯伯說,”楚惜羽的眼珠子轉了下,撒著謊,“你這兩天都睡不著,早點睡就能睡著的。”
徐宴辭的眸光一怔,隻見楚惜羽的睜著琉璃般的透亮的眼睛,神情嚴肅認真,在笨拙地關心他。
“你睡不著的話,就……”楚惜羽抱著手,他給出建議,“你數小羊吧,伯伯說,要少吃藥,對身體不好。”
徐宴辭的薄唇彎起,看著眼前的小家夥,他的冷寂的心底像是被什麽溫熱的東西融化出了一處缺口。
他揉了揉楚惜羽的精致雪白的小臉,回道,“好。”
楚惜羽覺得自己的關心已經到位。
現在可以撤退了。
他想蹬下地上,徐宴辭卻順手撈過他,索性把楚惜羽抱在了腿上辦公。
他被扣下了。
楚惜羽的小背包被他隨手放在了桌上,他隻好陪著他看電腦屏幕。
楚惜羽安安靜靜地坐在徐宴辭的腿上,他觀察了兩個電腦屏幕好一會,他張開嘴巴打了個哈欠,開始變得呆愣。
他被當成人形抱枕坐了很久,等到肚子餓得咕嚕叫後,才仰起頭,“叔叔。”
“嗯。”
楚惜羽委婉地說:“你別太累惹,休息一下吧。”
“不累。”
“……”
徐宴辭垂眸看向懷裏的奶團子,隻見他伸出手,用小手掌拍拍自己的肚子。
楚惜羽仰著腦袋,奶聲說,“肚子餓。”
徐宴辭起身,正打算抱他下樓,卻見楚惜羽提前跳下了地。
楚惜羽想要自己走,他伸出小肉手,五指在空中抓了抓,軟軟糯糯地說,“牽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