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渲沒有劇組的任何人知道自己已經複明了的情況, 在片場休息的時候也沒有辦法看手機或者看台詞,並且仍然采取自己失明時候把台詞錄音反複聽的方式,於是現在溫渲的兩個基本娛樂活動就是閉目養神與同白衡染演碟中諜。他發現白衡染演技真的很不錯, 居然麵對他一個「盲人」還能貢獻出如此精彩的台詞和演技。

溫渲現在已經基本能夠確定白衡染的目的就是對他進行pua式的語言控製和精神洗腦, 看似是關心, 話裏話外其實都是在暗示自己前途黯淡、現在這個情況更是配不上司燃,並想要刺激自己讓「瞎了」的自己潛意識裏更加自卑怯懦。但溫渲相信這一切的源頭是那場看似是季昂的**報複導致的車禍,溫渲不認為白衡染可以撇得完全幹淨,他需要更多的證據。

於是溫渲就將計就計, 白衡染希望溫渲能夠更信任他,更加的卑怯,那自己就表現出越來越信任白衡染又自我懷疑到幾近崩潰卻強壯鎮定的模樣。和《秘密》一樣,這出好戲,最大的精萃, 考驗的從來不是男主的演技, 故事走向的脈絡始終被寧蘊緊緊牽引著。

白衡染的本意是讓溫渲對他放下所有的戒備,結果卻是這段時間自己對溫渲的防備越來越少。白衡染去拍自己單人戲份的時候,就把手機留在了之前和溫渲坐著一起講話的凳子上。當電話鈴聲響起的時候, 片場非常嘈雜, 幾乎隻有坐得最近的溫渲能夠清楚聽到他的手機在響。溫渲不經意往白衡染的手機屏幕上瞟了一眼, 卻愣住了。

溫渲不著痕跡地掃視了一下四周,工作人員都在前麵忙著拍這場男主的單人戲份,白衡染被裏三層外三層地圍在人群中。溫渲眼睛凝著前方,泛著幽幽的冷意,手上動作卻毫不含糊, 拿出自己的手機, 單手迅速地留下了一張照片。然後將手機收了起來。

白衡染反複補了好幾個鏡頭, 回來的時候,溫渲還是端坐在旁邊,伸手摸了摸,扯了一小下白衡染的長外套的衣角布料,看上去對白衡染充滿依賴的樣子,聲音又乖又甜,還有些隱隱的討好:“白哥,剛剛你在拍戲的時候,好像你的手機在響,可能有你的電話?”

白衡染打開手機看了一眼,嘴角扯出一個諷刺的笑,看著溫渲這幅模樣,他不自覺地放柔了聲音,倒真像一個真心疼愛弟弟的兄長那樣:“小渲在這兒準備一下接下來你的戲,我去打個電話。”

這段時間,與其說是讓白衡染精神上控製住了溫渲,不如說是溫渲給白衡染編織了一個天下太平的美夢,甚至讓他越來越沉溺在這種當「哥哥」的感覺,白衡染所有被自我壓製起來的占有欲都在這段時候得到了情緒價值上的充分滿足。眼盲瘦弱又美貌的溫渲,在他的帶領下慢慢卸去滿身棱角和之前的銳意少年勁,再加上礙事的司燃最近並沒有出現,溫渲也在自己的語言暗示下似乎對司燃失望,對著他又依賴又順從,這讓白衡染覺得溫渲更像是自己精心豢養並馴服的寵物那樣,他甚至覺得自己有照顧他的義務。

今天的戲是在室內古宅拍的,白衡染走到無人的角落,確保這裏不會有任何人聽到他們的談話。

“白衡染,最近你那邊怎麽樣了?”

白衡染覺得對麵的聲音是越發的淒厲難聽了,皺了皺眉,他下意識和溫渲如泉水般清澈空靈的聲音做了比較。

“還可以,他現在已經完全信任我了,我有自己的安排,你大可以不需要用這樣監視的口吻和我講話。倒是你,薑承安,這段時間溫渲一直和我在一起,司燃也沒有來過,給你提供了那麽長時間,你不會還沒有拿下司燃吧?”白衡染的口氣不無嘲諷,他實在是越來越受不了薑承安了,又愚蠢又時常要發瘋。

薑承安顯然是被戳到了痛腳,瞬間暴露,聲音淩厲得仿佛是玻璃碎裂般:“一定是溫渲那個賤人的問題!還有你!司燃的心智還是被賤人蠱惑著,白衡染你別糊弄我,我要看到效果!如果還不行的話,我不介意再找第二個季昂把他解決掉。”

白衡染暗罵一聲神經病,別說司燃了,誰會高興多看這個瘋子一眼:“不行。薑承安,我有自己的打算,你不可以自己再擅作主張,這違背我們的契約。”

“哈哈哈”刺耳的笑聲讓白衡染眉頭鎖緊:“白衡染,你好可笑啊。你說我擅作主張?你是裝好人裝了太久,把自己都蒙過去了吧。當時是我直接找的季昂讓他去撞死溫渲,但你敢說你不知道嗎?你不過就是默許了。怎麽你現在又這麽斬釘截鐵地不許了?心疼了是嗎?你可別告訴我你也被那個賤人給迷了!”

“薑承安!”白衡染的語氣也前所未有得狠戾,他不願意承認薑承安說的是真的,他還想把自己現在做的美夢繼續做下去,他也不想聽到薑承安這樣講溫渲。白衡染自己心裏都已經厘不清楚亂成一團繩的情感了,他隻好把一切歸咎於是自己的寵物受到了瘋子侵犯的不愉悅。

“總之,我這邊有自己的計劃,上次的行動還是莽撞了,季昂和溫渲本有舊仇你才順理成章找他做替死鬼,但這種意外再來一次,不說結果怎麽樣,司燃也會徹查到底。薑承安,我們還是合作的關係,沒必要這樣劍拔弩張。”白衡染還是選擇先穩住對方。

“白衡染,別讓我失望。我是薑氏的少爺,而你隻不過是一個沒有任何實權的養子罷了,你不要騙我。”薑承安掛斷了電話,

白衡染眼神陰鬱,是了,薑承安其人自負得要命,他從來不認為和自己是合作的關係,他隻會將自己當作他的下屬、他的傭人一樣,一切為了達成他的目的而生。

白衡染麵色沉沉,回到溫渲旁邊,把手機甩在一旁支起的小桌子上,雖然沒有用多少力,但仍然有一聲脆響。這聲動靜似乎驚擾了一旁安靜的美人,溫渲聽到後似乎被毫無預兆地嚇到了,身體甚至不受控地瑟縮了一下。白衡染察覺到,剛想出言安撫,溫渲就朝向他,小心翼翼地問:“白哥,怎麽了?你不高興了,對不對?”

白衡染沒想到溫渲這樣心細,口吻又嬌又軟,像是一隻名貴單純卻又隻屬於他的波斯貓,一舉一動都因他的喜怒哀樂而作。白衡染感覺自己方才鬱結的心的舒暢了不少:“沒有,遇上了一些麻煩事,處理下就好。”

溫渲兩隻手都抓住了白衡染的衣擺,輕輕搖晃:“不要不開心。”明明眼睛的對焦都不對,這份破碎感卻更讓白衡染心裏微動。

白衡染又安撫了溫渲幾句,溫渲收回手,正巧化妝師來叫溫渲去補一下妝造,準備去拍下一場戲。溫渲乖乖跟了過去,做完造型,溫渲先去了一趟衛生間。

衛生間裏隻有溫渲一個人,他的眼神不再是內斂含著迷茫,而是清明又堅定。溫渲從口袋裏拿出了黑色的耳夾,這和之前在《星光璀璨》三公時候司燃送溫渲的那隻耳夾似乎是同一隻,但其實不是。這隻耳夾是溫渲先前讓司燃重新定製的一個微型錄音筆。寧裴是山莊外來的知識分子,總愛穿著西式的長款風衣外套,口袋做得位置很低又足夠寬大,方才溫渲就順勢放進了白衡染的口袋裏,又自然地拿了回來。白衡染根本不會意識到溫渲完成了這樣的流程,況且,溫渲想,哪怕沒有好的機會直接拿回來,被白衡染發現了,他也可以說是耳夾不小心落在了白衡染的外套口袋裏,反正白衡染每次過來和他湊得很近說話,耳夾掉了似乎也沒什麽奇怪的吧。

溫渲看著手中的耳夾,他想起自己第一次見到司燃帶同款的這隻耳釘,是在第二次公演的時候,那也是他正式第一次見到白衡染的時候。命運就是這樣精巧地串聯在一起。那天自己覺得司燃的耳釘好看問他討了一隻,竟然在現在幫了他們一個大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