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顯安靜冷清的演播廳會場,溫渲的開歌有如天光乍破夜色。

這是司燃今天聽到現在最具有驚豔現場的能力的開歌,也堪堪達到了司燃對一個優秀舞台的標準。不要小看一首歌的開歌,所謂開口定調,僅憑溫渲這個發揮水平的開歌足以讓這首並不屬於炸場型的歌迎來第一個爆點。

而且,溫渲好像變得更自信了?

幾乎每個成員都有明顯的進步。到了dance break 部分的齊舞,溫渲站在後排中間,鏡頭先帶到的是林行敘。林行敘的舞蹈一套動作幹淨利落。這時,集體轉身,鏡頭開始懟近溫渲。溫渲清淺地笑著,司燃看著小鏡頭,溫渲帶來的感染力蔓延開來,即使沒有繞後親眼所見,也不難發現溫渲身上開始漸漸散發出的獨特的少年意氣。

溫渲完成的動作與先前比除了更流暢些並沒有多大區別,但氣質上幾乎是脫胎換骨。B組唯一的道具就是一個小型的皮質沙發。等溫渲坐上沙發,抬起下頜,背靠沙發背ending 的時候,已經漸漸顯露出自己的台風。

ending結束,溫渲從沙發上起身,站到隊伍最左邊,小聲喘了口氣,澄澈的目光看向司燃,含著緊張和期待。

司燃一時沒有說話,半晌才道:

“很不錯。”

“江洛你的聲音在對唱的時候還是有些抖,隻要上場之後,就一定要自信。”

“景熙於,你在溫渲開歌之後接,他的聲音是比較亮的,你不必一味接著他的調唱下去,就按你的舒適區來,把聲音特質發揮到極致,並不會弱下來的。”

“其他幾位舞感覺都沒有什麽大問題,還是要更齊。現在最大的問題就是你們還是要把自己的風格立起來。A組給我的定位是優雅憂鬱的王子,你們呢?不要告訴我編曲和舞美給你們了什麽就是什麽了,你們自己的定位自己心裏要清楚,才可能把這個舞台的感染力發揮到極致。”

“最後、C位做的很好。”

溫渲心裏一顫,對上了司燃認真的神色:

“但你還可以更好。”

“你要做的不僅是一個舞台表現尚且不錯的C位,合格的C位應該是一個團隊舞台的核心,不是說你part 最多或是實力最強,而是你站在舞台上,就要讓你的隊友信任你。你要成為那根定海神針。”

溫渲怔住了,司燃說的話都是他從未想過的。他一直覺得他不過是一個意外闖入不屬於他的世界的訪客,他不會多逗留,唯一希望的就是不要拖累隊友,太太平平地準備這次舞台後離開節目組。

而明晰外界評價的司燃,知道溫渲已絕非池中物。從初舞台播出的那一天開始,眼前這個少年就已經被卷入輿論和關注的洪流中。可司燃下意識地希望這個純粹的少年能夠盡早地自己掌控命運,知道自己想做什麽,而更少地受到外界的影響。

從四年前開始,司燃就知道,過多的讚美和關注帶來的反噬會傷害到一個涉世未深的少年。

等到溫渲回到練習室的時候,還在回想司燃的話。林行敘倒是讓大家都回去今天好好休息。得到誇獎的幾人也都情緒很好,相約著回去。

溫渲和林行敘表示想再在練習室留一會兒。這幾天,溫渲一直是最晚走的,林行敘看溫渲精神勁頭每天也不差,也就由著他了。

“今天司燃導師也誇你了,別給自己太大壓力,早點回去休息。”林行敘走前又叮囑了一句。

溫渲在練習室又跳了兩遍,感覺心裏有點兒亂,關了燈走到走廊上。隔壁的練習室似乎也都走掉了,今天彩排,大家精神都緊繃了一天,也算大考前模擬完給自己放個小假,走得都很早。溫渲打開窗戶,拉起百葉窗簾,隻能聽見風聲,眺望遠方車水馬龍、燈火通明。溫渲感覺很寧靜,比無人的早上還要靜謐,時間在此靜默流淌。

溫渲借著窗外的光開始跳舞,哼著《晦暗》的曲調。

司燃上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的畫麵。溫渲微微閉著眼翻身接wave ,窗外燈火明亮,但隻是背景。撒在清秀少年身上的,是月光。司燃並不能看清少年的臉,隻是不敢高聲語,恐驚夢中人。

溫渲又一個轉身,這才正對上司燃。司燃麵著光,溫渲看得很清楚。他愣了一下:“司燃老師…”

隨即,又突然想起自己方才的沉浸式舞蹈,莫名感覺有些丟人。暗處的溫渲紅了臉。

“嗯,怎麽在這裏跳?”溫渲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司燃的聲音輕柔了許多。

“我想留在這兒練一會兒。房間外麵有窗,我覺得會舒服一點兒。呃,我以為沒有人的…是彩排結束了嗎?司老師來拿東西嗎?”

“嗬。”溫渲看見司燃笑了,不太像他平時隻是唇角勾起微弱弧度的那種,而是笑意直達眼底的那種輕鬆愉快。溫渲才意識到,雖然一直叫他老師,但司燃也不過就是二十來歲的青年,司燃眉宇之間的桀驁,能讓溫渲窺見他數年前的肆意張揚和活力。溫渲覺得自己和司燃導師的距離近了一點。

“今天彩完,給好幾個組提了建議,都還挺抽象的。最近也比較忙,趁著今天在想上來看看有沒有需要幫助的。”

司燃說著又笑了:“結果上來發現一路練習室門都鎖了。”

“大家是想著今天好不容易彩排完了嘛,九點多差不多都回去休息了,平時熬夜練習的訓練生都很多。”溫渲解釋道。

“嗯,我知道。當初也是從那個時候過來的。”

“那時候司老師也是這樣的嗎?”溫渲好奇地問道。

“差不多吧。那會兒挺瘋的。一公結束後,我還和許周懿幾個人一起去倉庫裏偷沒收的零食,還翻牆出去買關東煮和燒烤吃,不像你們現在,還有小賣部。”司燃尾音上揚,溫渲竟聽出了委屈的味道。

“那我們小賣部也很小,都不賣關東煮嘛。”溫渲嘟囔了一句。

司燃轉頭盯著他,溫渲又有些心虛。

司燃悠悠說道:“你要是一公表現好,我給你帶關東煮吃。”

“真的嗎!”

溫渲是個乖小孩兒,沒有藏什麽零食,天天吃節目組裏的飯,雖然也很豐盛,總歸是有些嘴饞外麵的味道的。

司燃眼角眉梢都染上笑意:“我可不會騙人。還有,我說了,看你表現。怎麽?你已經沒問題了?很自信能贏?”

溫渲收斂了笑,但心裏還是開心:

“沒有。這不是司燃導師您來得正好嗎?再幫我看看我的問題。”

明明溫渲還是正常說話,司燃卻品出了些清甜的味道。他打開了練習室的門:

“進來,我可沒有在樓道裏吹冷風教人的習慣。”

溫渲腆著笑跟了進去。

“你自己說說你的問題。”司燃開了燈,正麵對著溫渲。

“嗯…實力還是不夠,風格不太搭這首歌,還有感染力不夠,也沒有達到一個好的C位的標準……”溫渲心裏掰著手指數著。

司燃看著溫渲給自己開□□大會的樣子,有些頭疼。

“我從來不覺得一個好的偶像會被歌曲的風格限製。隻是你不懂得將你的優勢釋放出來。”

“這首歌的確是冷欲風,不是你和你組員的天然屬性。那大可以就按你的風格來,隻要融合得夠好。這就是我說的C,你是組合的核心,讓人去帶活歌曲,而不是被動跟著歌走。”

“沒有獨特個人氣質風格的愛豆不會被記住,但真正優秀的愛豆可以適配各種甚至別人都認為不適合你的風格。”

溫渲感覺自己人都升華了,但司燃導師說得也過於高級了吧:

“那、我該怎麽做呀?”

“你看,如果是蕭昭那樣,你會覺得他更貼合這首歌的風格對嗎?”

溫渲點點頭,明眼人都會覺得蕭昭很適合。

“那麽他會是這樣子。”

司燃說著,眼神裏充滿了說不清道不明的憂鬱的情緒,眼簾微垂,氣質一下子變化,即使還穿著那身青春的衛衣,也令人相信他就是內斂清冷的那種學長,好像遇到了心事。

司燃開始唱起溫渲的part,他的聲音低沉,卻不暗啞,如緩緩流淌出的詠歎調的音符,將人帶到那個失戀悲傷而竭力克製的情緒中,舞蹈動作偏向柔軟,每一個手臂wave都如魚尾擺動般流暢。

司燃做完示範,看了看一旁溫渲仿佛看傻了的樣子:

“怎麽看起來傻兮兮的,你認真看,我隻示範一遍。如果這首歌是我來演繹,會是另一種方式。”

司燃的眼睛裏突然銳意盡顯,鋒芒畢露,可細看蘊藏著風暴和更深層的悲傷。這時,溫渲才發現,原來司燃左眼角下有一顆很不明顯的小淚痣,但此刻彰顯得更具有攻擊性。司燃再唱起這首歌的時候帶著的是成熟的帥氣,以幅度更明顯的身體動作與更有力度的pop體現性感的魅力。

“你覺得,更適合你的方式應該是什麽樣的?”

溫渲看著司燃,他好像領悟到了司燃的意思。

司燃輕輕歎息:“真正的表演不是把舞蹈老師的動作cover 好,音準絕對正確就好了。你要做的是創造,而不是模仿。”

“我不會教你你應該怎麽做,你要自己去挖掘。我期待你的舞台。”

作者有話說:

明天應該能寫到一公…的別的舞台;

Ps:超級感謝小可愛們給我捉蟲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