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物, 從天而降的都是魔物。

陌生的、奇形怪狀的生物降落在地上,一部分融入了土壤,另一部分開始大肆地行動。

這都是什麽東西?!

托避難所的福, 普通居民們在發現不對勁的瞬間就躲進了家中,關好了門窗。

守候在避難所的修士們緊急出擊, 使用各種方法消滅這些外來的入侵者。

可入侵者實在是太多了。

縱然關上了門, 閉上了窗, 仍然有部分魔物順著窗沿、門縫的間隙滑入,在無聲無息中收割人的性命。

“老天爺, 這是要斷掉我們的活路嗎?”

在哀鴻遍野之中,不幸發生在許多人的身上。

然而, 這似乎還不是結束, 隨著界膜的破碎, 越來越多的魔物降臨在了地麵上。

論數量, 絕對是一個恐怖的數字。

在這樣的情況下,沒有修為的普通人毫無疑問地會直麵這些魔物帶來的危險。

域外天魔導致的界膜破碎,似乎朝著最壞的方向疾馳而去。

仙府中,被鎮壓的域外天魔分身們在痛苦中露出詭秘的笑容,緊接著,哈哈大笑起來:

“想盡辦法消滅了我們又怎麽樣?沒了我們, 還不是有別的魔物?”

域外天魔在界膜之外覬覦許久,哪能不被其他的域外生物注意?

隻不過, 先前有著它的本體鎮壓, 其他的域外生物不敢造次, 大多是遠遠觀望, 後來發覺它氣息減弱, 這才趁虛而入。

而且, 相比於它,其他的魔物更多、更貪婪,更加無孔不入。

“你們等著吧,好日子還在後頭呢!”

隨著域外天魔分身的一聲慘叫,容詡徹底將其封印在了仙府之中,沒了聲響。

正如域外天魔的分身所說,隨著它氣息的消失,那些原本還有忌憚的魔物徹底沒了束縛,瘋狂了起來。

與此同時,此界高修發現,在界膜破損的那一瞬間,還有新的、強大的魔物盯上此界。

該怎麽辦?

這四個字擺在所有人眼前,擺在麵前的,是不得不解決、無法拖延的戰爭。

是事關生死存亡的大事。

“我們真的不能消滅魔物嗎?”無數人發出了疑問。

魔物當然是可以消滅的,隻是,消滅一隻兩隻魔物,就如杯水車薪,對於此界百姓來說並無本質的作用。

或許,他們需要的是新的界膜——一個暫時能夠庇護普通人,給所有人時間的東西。

可是,萬年前上古修士們拚盡全力,耗費無數天材地寶所築成的界膜,根本不是他們一時半會能夠建成。

從一開始,他們就否決了這個結論。

“還有什麽辦法嗎?”

在此時,宋峰主腦海中冒出一個瘋狂的念頭,胸腔內心髒狂跳,喉嚨幹澀,嘴唇發幹。

他明白,這個念頭或許會改變此界的走向,或許會遏製域外生物的入侵,但或許會將一切弄得更遭,甚至連目前的秩序也失去。

“我有一個想法。”

“既然是因為沒有了域外天魔……我們……”

我們造出一個“魔”。

一個能夠具有理智的、完全屬於我們的“魔”。

在宋峰主此話出口的一瞬間,蘇淮安的心髒重重一跳,與此同時,仿佛有一道閃電劈向了他。

長久以來的疑惑霍然有了答案。

兜兜轉轉,他們竟然也走到了這一步——與原書中重合的這一步。

他的眼前驀地閃過了許多畫麵,那是沒有他的平行時空中所發生的一切:

在這個沒有他的時空裏,情況比現在還要遭得多。

天裕山脈,沒有蘇淮安的穿越,容詡中了域外天魔的暗算,雖然靠著理智,沒有完全成為域外天魔的分身,卻也被影響了修為,困在了幻夢中。

沒有容詡的警戒,修真界一番太平。

雲隱宗收錄大典,蘇家辦完了原主的喪事,送大房的兩個孩子拜入宗門。

背靠著靈鬆真君,兩兄妹在雲隱宗一帆風順,很快就晉升了煉氣期,而後成為了正式的弟子。

天下一片安平。

沒有人知道潛在的危險默默發展、壯大。

作為域外天魔的分身,泰平真君突破了化神期,將情緒崩潰的青燈封印在陰沉木偶中。

在外奔波的如許並不知道這一切,還在兢兢業業地為泰平真君尋找著天魔之氣,希冀著青燈能夠早日蘇醒。

此時,由於泰平的出山和靈鬆真君的左右逢源,逐漸與宋峰主一脈分庭抗禮,並且抓到一個機會,奪得了雲隱宗的控製權。

至此,能夠抗擊域外天魔的最後一個橋頭堡也沒有了。

由於此界一切順利,分身們率先瓜分了一遍此界的資源,等到發覺沒有什麽可以再獲得時,做出了接引域外天魔的決策。

他們的貪心,已經不光是停留在此界。

到了這個時候,正道終於有人察覺到了端倪,可一切都太晚了,沒有抓住機會的他們已經是蜉蝣撼樹,阻止不了整個世界的傾斜。

這些人找到了容詡。

或許是考慮到玄天魔尊的名頭,亦或者是當年一統魔界的偉業給了他們可以信賴的根據,他們將容詡當做是可以拯救此界最後的稻草。

容詡在這時候終於從負麵狀態中清醒。

在痛苦的掙紮中,他終於掌握了關於自身意識的自主權。

隻不過,醒來之後,他發現一切都不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就連被他梳理得妥帖的魔域,也亂成了一盤散沙。

他一邊撐著久病的身體重掌魔界,另一邊,順著一係列線索,追到了琅嬛仙府。

或許是因為身體的不適,他在琅嬛仙府所耗費的精力比想象中多得多。

靠著武力值和幸運,他終於磕磕絆絆地通關了仙府,找到了金魚。

金魚告訴他,一切都太晚了。

“太晚”不光是他們發現域外天魔的計劃的時間,同樣也對於容詡來說,是太晚的時間。

長久以來的精神損耗吞噬了容詡的道基,讓他失去了更進一步的可能性。

此界失去了唯一一個可能擊敗域外天魔的戰力。

“然後呢?”

虛空中,蘇淮安強挨住顫抖的心弦,詢問道。

容詡是如何從無可抵抗的強敵手中保存下了此界唯一生存的活路的?

之後的答案已經很清楚了。

為了對抗域外天魔,容詡犧牲自己,成為了那個“魔”。

化神期的修為在完全體的域外天魔麵前當然不值得一提,為了對抗域外天魔,需要付出更多的代價。

容詡選擇的方法是吞噬和融合。

正如他小時候消滅掉血魔一樣,他成為一個魔的第一步,是主動去融合域外天魔之氣。

緊接著,他吞噬了域外天魔分身。

直到他能夠真正地站在域外天魔麵前。

然而真的到了這個時候,他才發現自己還是晚了一步,降臨而來的域外天魔吸收了太多的能量,成為了完全體,不再是他能夠挑戰的對手。

如果再早一點就好了。

然而,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容詡衝了上去,緊接著,他不得不開始吞噬修士們的血肉作為繼續對戰下來的屏障。

“與其這樣活著,不如轟轟烈烈地拚盡一切。”

伴隨著這樣的信念,陌生卻熟悉的靈氣默契地朝著容詡匯集——

這些來自於不同主體,屬性不同的能量,因為需要完成同一個目標,所以集中在了容詡體內,給予他與域外天魔一戰。

這一戰算是打贏了,但卻是慘勝。

域外天魔受傷敗走,隨之而來的,卻是漫天黑雨,無數的魔物降落,給予這個千瘡百孔的世界最後一擊。

拚盡一切的容詡仰著頭看著天空,目之所及之處,都是黑茫茫一片。

他感覺到了漫長的、亙古的疲倦和孤獨。

與域外天魔一戰已經是容詡的極限,再進一步,則是跨入懸崖,再無生還的可能性。

隻不過,在這時候容詡身邊已經沒有人勸他了,剩下的隻有懵懂未知,擔驚受怕的普通人。

他們眼睜睜地看著容詡在戰勝域外天魔之後,成為了另一個可怖的存在。

昔日生機勃勃的大地,此刻隻剩下一片焦土。

俯視整個世界,滿目瘡痍。

終於,不知道過了多久,蘇淮安回過了神。

“……發生什麽了,你怎麽哭了?”宋峰主在蘇淮安陷入修煉狀態時,就守在了他的身旁,見他回過神來,焦急地問。

“不行。”

“?”

“你說的辦法不可以。”

無論他與容詡,都願意為了此界的安穩而鞠躬盡瘁,可若是讓某個人以犧牲自己作為代價,他不願意。

因為他的到來,原本的走勢已經改變了太多,他不願意臨到關頭妥協。

這一次,他不願意向命運妥協。

仿佛感受到了蘇淮安的決心,宋峰主因為惡劣形勢而搖搖欲墜的信心也終於回來了,他一咬牙,點點頭。

“總會有辦法的。”

無論如何,隻要他們活著,問題就會有解決的辦法。

然而,話雖如此,擺在他們麵前的直接問題是——

如何處理這些來自於域外,不可計數的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