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這個月初四那一日,蘇淮安早早地起了身。

一番收拾,他按照要求,來到了府中的側門。

隻是,還沒等他到達,就被側門的壯觀所震撼。

這一次前去落雲峰,蘇淮安是陪同人員,故而根本沒花什麽心思。但蘇家其他小輩不同。

別說是收拾得花枝招展的女孩子,就連與蘇淮安有過一麵之緣的蘇回,今日也講究地穿了一身銀光閃閃的道袍。

其他人,則就更誇張了,仿佛將全副身家都擺在了身上。

這到底是去參加生日宴,還是相親?

蘇淮安忍不住吐槽道。

蘇淮安來得晚,卻存在感十足,其餘人見到他,不由得一愣。

眼前人,還是那個沉默老實的蘇家繼子嗎?

今日的蘇淮安身著一席月色長衫,頭頂上插一根青玉發簪,整個人如同夏日的竹林風,透著些令人舒爽的清俊。

這一下,仿佛將他們的機心全都比下去了。

“安哥!”

在宴席上有過一麵之緣的蘇回人群中擠了出來,朝著蘇淮安揮揮手。

“安哥今日……可真是出人意料。”

蘇回承認自己是個“好|色之徒”,他的眼睛自從見了蘇淮安之後,就再也移不開。

“你也很出乎意料。”蘇淮安含蓄地說。

蘇回忍不住捂臉。

他今日在母親的要求下穿了一套暗紋銀邊的長袍,又帶了許多配飾,整個人如同一個移動的藏寶架。

“早知道你這樣穿,我也低調一點了。”蘇回喃喃地說。

兩人閑話幾句,很快就等到了被蘇大老爺陪同前來的蘇明哲。

今日的蘇明哲是主角之一,但穿著卻並不華麗,一席黑色的長袍,配合著一張麵無表情的臉,讓人相當容易忽視他的年齡。

“有時候我真覺得他很欠揍。”蘇回在蘇淮安耳邊說,“你知道嗎,就這張臉,很容易讓人想打一拳頭。”

蘇淮安是理解的。

畢竟不是每個人都能理解“高冷”和“麵癱”兩個屬性。

這兩個因素加在一起,很容易讓人覺得對方……欠揍。

“哎,你真是不一樣了,以前在你麵前說你弟弟壞話,你可是要衝上去打人的。”

哪像現在,非但沒有動手的意思,反倒是神情中隱隱約約有幾分讚同。

蘇淮安挑眉,側過頭看了蘇回一眼。

“你不怕我告狀?”他記得蘇明哲在小輩中武力值第一。

“……算了算了。”蘇回怕了。

他發現蘇淮安自從不弟控之後,整個人也變得可怕了許多。

無論是之前的“靈根無差別攻擊”,還是今日的告狀警告,都無不準確地踩到他害怕的點上。

他真是命苦啊。

撇去廢話不提,蘇明哲的到來,意味著蘇氏弟子的集合完畢。蘇大老爺說了幾句注意安全之類的廢話,便宣布讓子弟們出發。

據介紹,他們這一次前往雲隱宗的行程分為兩個階段。

第一階段是從壇城到雲隱宗門外。

到達之後,又會有落雲峰的弟子接他們入內。

送他們去雲隱宗的交通工具是一架飛舟一樣的東西。

“這是現在許多人家都在用的交通工具。”

如那晚上蘇淮安見過的偶人一般,腳底下的交通工具也是睦月真人的傑作,如今在壇城已經替代了靈獸,成為了新的潮流。

對於蘇淮安來說,這樣的交通工具是奇特的。

他知道現代飛機是靠機翼上下兩側流速不同形成壓強差而升空,那這一輛飛舟呢?

“當然是因為靈石啊……”

蘇回聽不懂蘇淮安的意思,隻是撓撓頭,懵懂地說。

很快,飛舟升空了。

蘇淮安發現有一股奇特的力量兜住了飛舟的舟底,然後,整個飛舟仿佛失去了力量,然後就這樣飛了起來。

飛起來後,那股力量仍然存在,就像是扛著飛舟在空中移動一般。

——是與地球上完全不同的學科體係!

蘇淮安好奇地左看右看。

見他這樣,不小心聽到他與蘇回對話的蘇明哲忍不住心想。

沒出息,連見一個普通飛舟都這樣大驚小怪。

飛舟盤旋上天,到了一個特定的高度時,便維持高度不變。

在飛舟外保護罩的護佑下,蘇淮安有了機會觀賞這一片的風景。

雲蒸霞蔚,氣象萬千。

這片山河中尚且沒有工業汙染,加之修仙世界觀所具備的玄妙,這腳下的風景透露著難言的瑰麗。

一片雲霧飄過,仿佛與自己近在咫尺。

真好。

蘇淮安眼神中流露出純然的歡欣來。

這神態,讓一直關注著他的蘇明哲心生納悶:這風景,有這麽好看嗎?

行駛了一個時辰,飛舟最終停在了雲隱宗外門。

飛舟落下,蘇氏弟子們魚貫而出,很快就見到了來接他們的人。

陪同而來的蘇氏金丹期的供奉前去搭話。

落雲峰的使者笑道:“你們來得剛是時候,剛剛才進去了一批人。”

蘇氏弟子愣了愣,然後反應過來。

是了,那靈鬆真君要給外甥女和外甥辦生日,自然不會隻請蘇府的人。

怕是除了蘇府之外,還有其他賓客。

“不過今日有些不湊巧,主峰傳信說今日要招待貴客,山門正門清道,還得麻煩你們走東門了。”

雲隱宗分為內外山門,內山九峰是主峰,外門還有弟子若幹,加起來一個宗門光是弟子就有數萬人。

占地麵積寬闊,弟子繁盛,為了方便弟子們行走,在四方各開了一個山門。

門內弟子和來客,隻有通過幾個門,才不會受到護山大陣的攻擊。

金丹期供奉是知道蘇家的分量的,從一開始也沒打算從隻有招待貴客的正門入內。

聞言,他點點頭:“尊使何必客氣,都是孩子,隨您吩咐便是。”

那落雲山的使者笑了笑,仿佛對蘇家的配合毫不意外。

“稍後會有鶴使來接,諸位稍等一等。”

一群年輕的孩子們於是就站在此處等候。

實話說,在雲隱宗門外等候並不是一件苦差事。

仙門財大氣粗,格調不凡,一個進山臨時修葺的中轉站都是用雪白的石頭鋪就,站在上麵,外界的熱氣盡數被隔絕在外。

遠遠望去,群山蒼翠,各色法器光芒或明或滅。

蘇淮安光是用肉眼,都看到了好幾個禦劍的修士。

“好、好厲害!”

蘇淮安這等小蘿卜頭眼睛都隻有芝麻大一點,所看到的當然隻是表麵上的熱鬧。

而這位金丹期不同。

他不用運轉神識,便能感覺到雲隱宗九峰之間流轉的駭人的威勢。

再仔細看,那護山大陣懸在頭頂,宛如一利劍虎視眈眈,仿佛隻要他生出一點別念,就會有雷霆落下,讓他化為灰飛。

“真不愧是名山望宗。”

金丹期修士由衷地歎道。

他本是小宗門弟子,熬了多年,靠著機緣才到了金丹期,如今答應成為蘇氏的供奉,自然是道途無望。

供奉原本已經坦然接受了自己的命運,安度晚年,可到了這望宗,心中卻仍然冒出一點綺思來:

如果一開始,他拜入的宗門就是雲隱宗,怕現在的成就不止如此吧?

想到這裏,供奉忍不住歎了口氣。

為了防止心魔入侵,供奉不敢再多思入執,忽然間,隻聽天空中仙樂大作。

“這是什麽?”

很快,所有人都聽到了這駭人的動靜,抬起了頭。

天空中駿馬奔騰,隻見萬馬之中,有六匹異常神俊的馬匹拉著一駕馬車。

那馬車極具華貴,車上的廂體由紫紗隔開,隱約能看到其中乘坐的身影。

所到之處弦樂動聽,飛花不斷,更有雲隱宗弟子開道,氣勢磅礴。

蘇氏子弟們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出行場麵,不由得怔了。

供奉心中原本已有猜測,見馬車去的方向,頓時肯定了自己的想法,神色漸漸地變得複雜起來。

落雲峰的使者笑道:“這便是那位從正門而入的貴客,大家想必沒有見過,但卻是聽過那人名諱的。”

“是誰?”有人悄聲問。

“正是魔門至尊,玄天魔尊。”供奉低聲說。

“玄天魔尊?!”

聽到“魔尊”兩個字,蘇氏子弟一下子都愣住了。

這魔門魁首,為何不但能大搖大擺地進入雲隱宗,還被人如此禮讓,正兒八經地從正門進入?

按照他們心中的常識,魔門修士明明與正道修士勢同水火才是!

明明蘇氏子弟已經好奇地挖肝撓肺,但落雲峰使者並不解釋,隻笑而不語地站在原地。

等蘇氏弟子們討論完畢,才道:“諸位不知,在去年時,正魔大戰已經休戰,兩道來往並不受限。”

“方才那位,不但是魔門尊者,更是我雲隱宗的貴客。”

“不過,諸位也勿要把‘魔修’二字掛在嘴邊,以免招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其他人連忙道“多謝提醒”。

就在旁人討論著“魔門尊者”的氣派場麵時,蘇淮安在一旁默默地感受著自己磅礴的心跳。

如果沒有記錯的話,按照書中內容,那魔尊容詡的道號……就是玄天?

剛剛從他眼前過去的,正是那魔尊本人!

作者有話要說:

容詡:第一次正式出場必須要帥!

午安~